流云:
神武宫一役后,面对着各自的今后与生活方式,他……沉默。
瑕弟握住了若湖的手,紧紧地,牢牢地,再也不愿放开;小纤则是愿意永远地跟随在惜凤的身后,以令所有人都无法懂得的怪异方式与她相处……
那么,他呢?
他,又该选择谁?
是那个教他知晓什么是“情”的华紫音?还是那个让他懂得何谓“心痛”的仇心柳?
又或许,谁……都不会是他——江云,最后的抉择。
四海,茶楼雅间。淡粉与冷黄,静静地对峙着。
一套茶具,三个茶杯。檀木的香桌下,搁着放有火炭的暖炉。暖炉上,是上好的白瓷茶壶。菊瓣在茶壶中浮沉,带着暖暖的黄,对比鲜明,却如此契合。
随意地拿杯,斟满。
纤细的手指轻轻划抚着发烫的杯沿,脸上的神情,竟是淡淡的疲倦。清幽的菊花香气自描绘着秋菊的白瓷杯中缓缓弥漫开来,袅袅的热烟熏红了华紫音干涩的眼眶。
一滴,一滴,再一滴。
透明的泪,不经过脸颊的优美弧度便直接跌入那茶水之中,荡漾起幽幽的涟漪,泛起滚烫的水珠,灼了她的情,更是焚了她的心。
华紫音缓缓地开口:“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微微颔首:“对不起。”
抬头,展现苦涩的笑颜:“你知道的,我不要这三个字。我要的,不是这三个字。”
“…………对不起。”
他能给的,是这三个字。也只有这三个字,他给得起。
如此,罢了。
华紫音缓慢地舒出一口气,一口饮尽茶水——这杯菊花茶水,竟是如此地苦涩,难以下咽。是因为……里面,加入了她的泪吗?
她起身,轻轻地摔碎了刚才碰过的那个茶杯。冷凝着眼,看着这个白瓷茶杯缓缓地自手中脱落,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破碎的瓷片,白晃晃地撒了一地。一如她的心,无法复原。但是,她再也不想将自己的心遗留在他的身上了。既然,她已决定了如此,那么,他们就像这个瓷杯一般吧——一刀两断。
而她……粉身碎骨。
“那么……”她向屋外走去,“再见……不,是‘永别’了。”
出门,蓦地回眸:“要好好照顾心柳呀!不要再让她……”温和而又明媚的笑容,轻轻洋溢,“伤得体无完肤了。”
转回头,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江云有着一瞬间的失神——这样的粉色,是因他……才黯淡了吗?
垂眸,些许茫然地盯着自己的茶杯,出神,发呆。半晌之后,才在忽然之间意识到——她,误解了什么吗?
罢!既然已达到了他所要的目的,那他……又何必再去麻烦自己呢?
何必呢!
再次抬头之时,亮眼的明黄已跃入了自己的眼帘之中。叹气,而后为她斟满了茶水。
杯上描绘的图案,不再是秋菊,而是芙蕖。
“谢谢。”接过茶杯,深吸了一口气,“云哥,我想说……”颤抖着声音,“对不起,我不爱你。”
错愕,替代了原先的漠然。暗黑的眸子,却又在下一瞬间来临之际,沉寂得再也起不了一丝波澜。
窗格旁边的香炉徐徐地冒着热烟,渐渐地弥漫了整个雅间。就好似他们心中的那些情绪,复杂、迷乱地交错了一生。仇心柳举起白瓷的茶杯,轻轻摇晃。看着杯中的茶水在即将倾泻之前,再次变得平稳起来。
“是的,我不爱你。”仇心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她的语气也不再犹豫,纵使只是轻声,却已足够。她的脸庞上,带着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淡淡的,柔柔的,却又是……那般坚定。
“好了,”放下茶杯,“该说的,都说完了……”于是,仇心柳笑着起身,“云哥,今后,要保重哦!”
仇心柳笑道:“这茶……可是你请我喝的,不许问我要银子哟!”
随后,走下了楼。她的背影,如此欢快。
望着她,眸光中透露着些许的困惑——她,不再缠着他了吗?
片刻后,目光又移向仇心柳把玩的茶杯——茶钱?她根本一口都没有喝过啊!
是真的……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了吗?
现在,她们,都走了呢!心底倒好像有点……
呵!明明,是自己逼走她们的,他,又有什么权利……嗯……“失落”?或许,就是这个词吧!
是啊,他……凭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暖炉的炭火……已灭。凉凉的茶水带着那股沁人心脾的菊花香气,窜入他的感官之中。
提壶,斟茶。
喝一口,皱眉。
凉掉的茶水一点也不好喝。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