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九殿下慢行于种满白色颜落的小径,丝毫不在意被野露沾湿的衣角,衣袂飘飘,如不问世事的谪仙般高雅淡然。
即使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也掩不住侍女们躲在一旁窃窃私语,边娇媚地轻笑着,边悄悄地瞥一眼面无表情的俊逸男子,在发现那个男子根本不曾注视她们一眼后,而羞恼地撇过头咬住了下唇。
“镜子。”
九殿下薄唇轻启,开口便问那面蛊惑人心的玄晶之镜。
种了这么多招敛冤魂厉魄的白の颜落,居然到现在才出事,不得不说这个姓浅葱的人运气好得出奇吗。
不过这个可与我无关。
浅葱老爷呆愣片刻,才支支吾吾地回道:“那镜子,被小女扔进后院荷花池了……”
“在哪里?”九殿下不耐烦地打断浅葱老爷,脚步不停地朝着后院走去。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有个声音在心底叫嚣。
映入眼帘摇摇摆摆的莲花如梦境中那般娇嫩美丽,莲池里升腾起的白烟袅袅娜娜,青石的小道湿漉漉地长满了繁盛的野草。
九殿下失神地走近莲池,“是这里,是这里……”形状好看的手指摩挲着白莲肥腻腻的花瓣,沾染了一手的露水。
“你是谁?”
少女脆生生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些许好奇,如绿蔓底下清脆的莺啭。
素白的裙子,嫩绿的衣裳,娇艳的嘴唇微微翘起,水生生地站在莲池边带着点小女子特有的娇态,满目满眼地都是不远处的男子。
这就是九殿下!那个从六年前救了自己就被自己悄悄搁在心里的男子,这么多年都只能远远地看他一眼——
如今,他就在眼前,离我这般地近……
九殿下侧过头淡淡地看了少女一眼,又慢悠悠地转过头去。
少女俏丽的脸瞬间染上嫩红,又一点点退为惨白。
不是他。
既然不是他也就没有搭理的必要,九殿下轻轻地甩去手指上的水渍,接过一旁侍女呈上的素白织锦擦了擦手,对候着的浅葱道:“把镜子捞上来。”
浅葱老爷听过忙吩咐下人去捞,见着女儿委屈的摸样,乘着间歇谄笑着说道:“殿下,这是小女浅葱彰子,彰子,这便是九殿下。”
“见过九殿下,殿下,彰子有礼了。”
浅葱彰子一拉裙摆盈盈下拜,腰肢曼妙,如弱柳扶风般柔美,末了抬头朝九殿下怯怯地一瞥,竟是看呆了一旁的众人。
九殿下轻轻嗯了一声,视线仍是朝着莲池的方向,好慢。
浅葱老爷瞬时白了一张脸,却也不好发作,只做不知地安抚着女儿,心底却暗暗埋怨九殿下不解风情。
“殿下,这类人何必帮他。”
跟着九殿下而来的侍女附在九殿下耳边小声说着。
“帮?釉,你记着,我的事情,不是你可以揣度的。”
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九殿下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活了三百年的他,早已没有了人类该有的情感,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他还算是人类么……
“奴婢逾矩了。”釉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地对着九殿下一拜,静立一旁不再言语。
阳光烟去了最后一点余留,在渐渐四合的夜色中,莲池越发诡秘。
无论如何威逼利诱,仆人们也不再有人敢入莲池去寻镜子,浅葱老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也只得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殿下,您看这……”犹豫了片刻,瞥了九殿下一眼,浅葱老爷开口道:“殿下您看,如今已入夜,还是先休整休整,小女已将宴席备下,殿下明日再继续如何?”
“不必。”
“可是殿下……”
“子夜正是精怪最活跃的时刻,要捉拿便是入了夜最好,你们还是先行退下,不要打扰了殿下。” 釉深知九殿下对外人不屑多言,便自行说道。
“这……”浅葱老爷还在迟疑,被九殿下毫无波澜的眼淡淡一扫,连忙改口:“那我等就不打扰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