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宰倒是不客气，提着裤腿就坐在人家床上了，还挺兴奋的嗅了嗅鼻子，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啊，真香，就是有点香过头了吧！”
金丽旭对李赫宰还是充满感激的，一边收拾自己的画材一边回答“是松节油和定画液的味道，我白天不在家不能开着窗子，通通风就好了。”
李东海在房中走了一圈，打开厕所看了一眼又立马关上，跑到床边把窗子打开了，他往窗外看了看，有些好笑“你不会是说你这房子里还有小偷光顾吧？”
金丽旭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这里外面是一个草场，旁边是水沟，老鼠很多，它们会钻进来找吃的，咬烂我的画布。”
“嗯，老鼠也算是小偷啦……”李东海点点头。
“这个是你们军训的照片么？”李赫宰在书桌上玻璃底下发现了新大陆，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这个是谁？你怎么不在上面？”
金丽旭呆了一下“那个是我同学，照相的时候我去厕所了，没赶上。”
“这样也行？”李赫宰瞪了瞪眼睛“看样子你在学校混得还真不怎么样……”
金丽旭没说话，起身把那照片都收了起来，放进盒子里。
“不过”李东海四处打量，笑了起来“来这里一看还真有点回到童年的感觉。”
李赫宰双手向后撑坐在床上，倒像是很舒坦似的叹了口气，忽然视线所及天花板的角落上趴着的一只黑色四脚蛇，弯弯扭扭的跑了“嘿嘿，老鼠蟑螂壁虎癞蛤蟆，人间四害的天堂啊，不过还是比我们那时候要好，起码有电灯。”
金丽旭抱着那堆巨大的油画框往墙角摞，听着他们的话不禁有些好奇“赫宰哥也住过这样的房子？”
李赫宰笑了笑，看了一眼李东海，继续说“不是住，那时候可比你惨多了，随便找一个荒废了的小弄堂就可以舒服好一阵子了，只要没有城管和居委会的那些人来捻我们走。夏天还好点，皮厚肉粗不怕虫子咬，但冬天就难熬了，没有电，也不敢生火，冷得整夜都睡不着只好不停在原地跳脚。”
金丽旭楞住，显然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他张大了嘴“那你们……”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问题一堆一堆的，都不晓得要先问哪个。
李晟敏可没那闲工夫去听他们忆当年，事实上他很不喜欢他们俩总是提起他们小时候连饭都吃不上的那些日子。他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着金丽旭“你住在这里难道比学校宿舍的条件要好么？”他抬眼看着墙壁上那些晕开的水渍“建南大学，虽然不算什么名校，但好歹也是我们这里唯一一所重点大学，住宿条件不至于会比这房子差吧。”
金丽旭没出声，从书桌下面摸出了一把很矮很矮的小板凳坐下了。他的手上很脏，沾满了刚刚搬画框时不小心蹭上的颜料，他又不好意思出去洗，只能随手抽了一条抹布往手上擦，过了许久才低低的开口“学校宿舍有门禁，晚上超过11点半就会锁门。”
李晟敏点点头，原本还以为金丽旭都不打算再跟自己说话了。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你不能赶在晚上11点半之前回去又或者不能在晚上11点半之后出来，所以才不愿意住在学校里的？”
金丽旭不说话，拿抹布揪自己的手指，像是要擦下来一层皮。
“其实也没什么嘛，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玩，你要是规定我晚上11点半就不准再出门了，那我铁定也在外边找房子住了。”李赫宰说，随即被李晟敏瞪了一眼，又连忙改口“不过作为一个学生来说，是不应该半夜了还往外面跑的，多危险啊，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晟敏你说对吧？”结果又是一个白眼飞过来，李赫宰扁着嘴低下头，一脸懊悔“早知道就不说话了……”
李东海靠坐在一个高脚架子上，瞥了李赫宰一眼“笨蛋。”又看向金丽旭“你是因为要在晚上打工吧？上回在黑白公馆估计要干到凌晨，现在在富荣华街，虽然可以早一点走，但那边距离建南校舍太远，你没办法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去，对吧？”
金丽旭还是不说话，那抹布上沾满了松节油，搞得他的手上滑不溜丢的。
李晟敏仍旧靠在门框上，声音里不免带着点嘲讽“你一个月能赚多少？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有跟学校申请，搞得金英云总是要出来找你，你在学校的住宿费也缴了吧？这里房租要多少？你干嘛不老实一点呆在学校里，如果缺钱的话周末找份家教不是很好？你们大学生不都搞家教么，你这样两边都交钱，难道划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