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文/星陨☆如雨 CP：吉漆)
眼中的时间和空间都太过静止和绝对，在爱因斯坦创造出那个名为相对论的经典学说之前，世人已经被蒙蔽了千百年。
地平线尽头的维苏威山被落日的余晖点燃，炽烈的颜色让漆拉想起了它不知在哪一个同样的黄昏的爆发，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蠢蠢欲动的山脊看起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恶感，滚烫的岩浆泉水一样喷出山顶的裂缝，森林被大片大片的焚毁，火舌吞吐着，像是毒蛇猩红色的信子，在呼吸之间山崩地裂樯倾楫摧。世界瞬间变成了刺目的白色。
那不勒斯湾的日出时间约为六点二十分。硫磺般黄色的黎明掠过天空，映出几英里外一座城市残缺不全的轮廓，光明虽然短暂，但足以让漆拉认出来那就是庞贝城，这一切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之后，维苏威山的顶部再次出现了一弯新月形状的灼目亮光，像是一个梦魇的预告，然后城市被黑暗所覆盖。
记忆中的目之所及都在压抑的黑色高温中扭曲，那一瞬间漆拉甚至想起了白色地狱。透过破碎而杂乱的时空，残影中吉尔伽美什的面容温柔地投射出来，在空气的涟漪中清晰地成像。
“这大概是另一个地狱。”漆拉低声说。
身边的吉尔伽美什轻轻一笑，他金色的长发垂落在漆拉的胸口：“既然知道是地狱，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
漆拉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他甚至还没有组织好语言，那个金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随之消失的还有他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以及最后那一句——“等我吧。”
于是漆拉停在了原地。
赤色的火焰卷裹着他落入了滚烫的梦境。
没有所谓的时间观念，像是置身于现实之外的另一个次元。黑暗中唯一剩下的只有记忆，陪伴漆拉度过这些缓步轻移的时光。漆拉时常能想起吉尔伽美什一袭金色魂术长袍迎风而立的样子，天地在他的瞳孔中幻化成万千流云，火一样倾泻，如同他擅长使用的火系元素，在焦黑的大地上汹涌地流淌。
特蕾娅从他的面前经过了，女神的裙摆铺陈出一天一地的轻柔。幽冥从他的面前经过了，带着他引以为傲的诸神黄昏，啸叫声奏出血色的鼓点。莲泉神音麒零天束幽花，无数的人，认识或不认识的，渐次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一幕幕悲喜，一场场离合在他眼里的世界中轮番上映。而漆拉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站在被时间忽略了的角落里，随着呼吸有规律地消耗掉漫长的岁月。
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吧，梦醒了，就能看到自己等了很久的那个人，低下头来对着自己微笑。漆拉是这样想的。
还是能感觉得到的。大地在改变。
日月星辰升起又落下，脚下沉重的地壳经过千年万年的演变缓缓抬升，海水漫上来又退下去，森林长出来又枯萎，曾经坚实的枝干被泥土冲刷，被砂石掩埋，被挤压着进入深深的地下，变成另一种黑亮如铁的形态。曾经的飞鸟扇动了最后一下翅膀然后坠落下来，被风沙侵蚀了血肉，骨骼嵌进山脉的岩层，镌刻住三叠纪奥陶纪寒武纪的时光。曾经的游鱼划动了最后一下双鳍然后沉入海底，身体被海洋生物瓜分，剩下白森森的躯干，交叉着刺向海面，像是表示着不甘。
这样，过了好多年。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漆拉真切地看到了已经被他遗忘了的春天，一开始他以为那是另一个梦，就和他无数次做过的梦一样。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阳光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皮肤被晒得微微发烫，灼热的温度从神经末梢一直传递到心脏，温暖着他在黑暗中冰封已久的四肢百骸。不知名的花朵包围着他。漆拉索性躺了下来，大片浅粉色的花瓣飞起来遮住了他的眼睛。紧接着他听到了那个阔别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空深处传来的，让漆拉瞬间失了神。
“漆拉。”
“我回来了。”
那是梦吗？吉尔伽美什的笑容蔓延开来，一直飞上了高高的太阳。
他变了，金色的长发依旧，可是不再灿烂如千阳。雪山般坚毅的脸上被风霜打磨出沧桑的痕迹，却依旧可以看出当年的轮廓分明。而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而有磁性，有种带人走出阴霾的力量。


“你没有变。”吉尔伽美什静静地打量着他，“你像是……静止在时间之外……”
那个下午一切都停止了流动，天地间唯有他们，在旷野中安静地相拥。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诞生的吗？”他的金色长发一如既往地垂落在他胸前。
漆拉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他们手牵着手冲破混沌初开，以十指紧扣的姿势，像是最牢固的枷锁连接起了他们的生命轨迹，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我想回到那个时候。”
“即使你不说，我们最终也会回去的——可是这并不容易……”吉尔伽美什看着漆拉的眼睛，“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还要经历两次巨大的变革，那可是堪比凌迟和炮烙的酷刑。”
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但我想，即使不说，你也会懂。
那句话是——我愿意陪你。
就这样紧握着你的手，让横扫过千山万壑的狂风撕裂我们，雕刻我们，重塑我们，化成风中飞扬的尘埃，然后降落下来，固结成岩。堕入地球内部两千九百千米的地狱之门，在那个永世凄苦的深坑中浴火重生。
——“我们这无数道轮回，就只能在地狱和人间徘徊了么？”
——“是的，但是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与你共享这万劫不复。”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一直是这样的。
海平面以下两千九百千米，你无法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无数苍老的灵魂在这猩红的牢笼里惨叫着消失了声息，带着他们淤积的罪孽。同时又有着无数崭新的灵魂在这个猩红地域中诞生，奔赴他们清晰得触手可及的两种命运。
罪恶与救赎，沉沦与新生，满手不可饶恕的血腥却能够托起生命的最初。一切的一切，在这错综复杂的地方交织重演。
“回来了啊。”他说。
“嗯，我们回来了。”他也这样说。
他们在湍流不息的红色河畔长身而立，他们的三途河。赤红色的河水哧哧地冒出瘆人的白气，肆意翻滚出滔天的巨浪。
他们十指相扣，血肉交融。
闭上眼睛被高温的岩浆吞噬的一刹那，漆拉听到了耳边吉尔伽美什的一句话。在巨大的浪涛声中格外清晰。
这句话，他等了数十万年。
——“我爱你。”
下一个轮回，我们还要在一起。
END
注：本故事中的吉尔伽美什和漆拉是两滴岩浆（……拍死我吧），整个故事描述的就是他们通过地壳物质循环由岩浆重新变为岩浆的过程。具体涉及到的高一地理的知识如下：
地面以下2900千米处是软流层，据说是岩浆的发源地。岩浆变为岩石有两个途径——伴随着火山喷发喷出地表的被称为喷出岩，在地表以下凝固的被称为侵入岩。侵入岩可以随着地壳的变动逐渐露出地面，这个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喷出岩和侵入岩露出地表后会经过一系列的风化作用、侵蚀作用、搬运作用、沉积作用，最后固结成岩，也就是我们常见的沉积岩。沉积岩经过地壳变动重回地底，在靠近软流层的地方受到高温高压的影响变为变质岩，最后重新变成岩浆，完成一个地壳物质循环。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篇文章很坑爹……）


恩恩，因为是短篇

合理想象……不然这文就写不下去了……

OVO当然可以！

……话说我两天没过来就这么多楼了……

肿么了珏菲？

……其实这文特别坑爹

恩恩谢谢鸽子~·`~

……嗷珏菲我爱死你了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