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自荐
“主子,王已经在昭和殿了。”暗卫冰冷到极点,毫无感情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玥昭殿内。
塌上的绝世美人巧笑,纤纤玉指折下翠瓶中一朵开得极艳的黑色曼陀罗,簪在耳畔,那妖冶而狠辣的花,正如他人一样绽放着,危险而又美到极至。只是玩弄着曼陀罗艳丽的花瓣,过了许久,才缓缓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已经是酉时了。”暗卫看似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声音深处是恐惧的颤抖,他清楚,幸村精市,他的主子固然是绝色,但是出手却从不会留一丝情面,那么狠绝而彻底。
美人娇笑,说不尽的绮丽,眉眼弯弯,笑容比月色还芳华,眉心一抖,一片黑色的曼陀罗花瓣飞出,霎那间,就连暗卫专业的反应力也没有反应过来,那片曼陀罗花瓣已切入眉心,暗卫无声的向后倒下。
幸村精市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早已熟悉了嗜血和杀戮,他拍了拍手,一个暗卫轻巧的飘下房梁,跪在幸村面前:“主人。”
“柝跖,收拾干净,然后。。。。。。去监视王的一举一动,击掌时回报。”
暗卫走出了殿门,另一个黑影缓缓落下,粉色荡漾的发丝,不是丸井又是谁?丸井落地,一拱手,那速度和精准度,比每一个特级暗卫都来得准确:“少爷,可以执笔写自荐书了,王已经在昭和殿大殿上批阅奏折。”
“很好。”幸村绝世容貌上无甚表情,“文太,你知道我为何会这么做?”
丸井颔首:“文太不知。”
幸村轻松的笑了笑:“并不是我不愿待在乐门,而是。。。。。。入宫这件事,本不简单。”缓缓转身,抬头望月:“第一,王于三年前迎娶了皇后越前家的长女越前龙琦,越前家乃武士世家,本用来牵制青国兵马,可是越前龙琦头脑简单,不为所用。第二,如今娶了我,为牵制文官,又可两家互相牵制,何乐不为?第三,我猜王等的,就是一个我展示谋略的机会,谋略自然为我所长,但如果展现了谋略,王自会寻找武将,手下有了我这个文官,王就可以放心了。”幸村收住了笑容,弹指送出一片花瓣,嵌入了房梁:“如果我没有猜错,王的目的,就是通过这次战争,稳固王权,真正要做的,是除掉越前家,真正掌握兵权。而如果我展现了谋略这方面的才华,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幸村家。”手上加劲,花朵支离破碎,花汁四溅,“所以,我一定要打了这一仗,也就是说,为了幸村家的千秋万业,越前家,是第一个替死鬼。”
文太面无表情,暗卫杀手的冷血就是如此狠决,连一丝惋惜的表情都没有:“主子说的对,如果越前家不死,那么幸村家就会亡。”
“现在要做的,就是从一个巧妙的位置,借位,让王心甘情愿的送我上战场,心甘情愿的牺牲越前家。”幸村阖目,鸢紫色发丝飞扬,执笔题写。“这次的豪赌,搭上了我的命,赢了,就是家族的胜利,输了,就一文不值!”
昭和殿,手冢站在大殿上,是那种王权的傲视,也是王权的苍凉。究竟有多少亡魂葬送在自己的千秋大业上。桃城武站在他身边,他是手冢的暗卫,也是手冢唯一选择信任的人。
高处不胜寒。
花丛中,阡陌上,是哪一袭白衣飘过,月色袅袅,是哪一抹绝世艳丽的眼色。
他与他,在殿前对视,刹那,他已跪在面前。
“精市参见陛下,有事但请奏明。”
手冢冰冷的眸只是动了动,漠视着眼前的美人,再美,也美不过江山。就算是此等绝色,也要为了王权的牺牲而牺牲,此刻,千年一见的红颜正拜倒在自己足下。当日的刹那芳华。。。。。。“曦华夫人,何事?”
这是王权和身份的象征,这是强权的宣誓,而幸村只是微笑,双手呈上一卷帛书:“陛下请过目。”
手冢展开帛书,是娟秀又不失力道凌厉的簪花小楷,是自荐书,又峰回路转,婉转准确,狠辣又柔和的一首诗:
主国色,谁傲天,群雄纷争乱红颜。
孤苦乐门老致死,六宫佳丽步生莲。
可怜秀户侯门女,一朝入宫难自弃。
鸿鹄自当遨游外,怎当黄莺笼流连?
国明君,识世人,自当磅礴鹰自飞。
蒲丝韧,磐石移,谁解凌云志?
红尘误,宫娥老,霜华染青丝,眉心成扣心作结。
谁留方寸地,徘徊冷门前。
护国心比石莲坚。
愿作铁甲心为匕,常驻帝境护国边。
谋略就是为识、破、反三项,而制谋则难,织就这天罗地网,等下这棋子。
手冢沉默了很久,昭和殿上上下下一片金碧辉煌的悲凉,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的每一个角落,让人窒息到无可复加,但是幸村仿佛胜券在握一般,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散发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场。
许久,手冢开口:“你不想在乐门?”
“是。”不卑不亢,幸村轻启朱唇:“一入宫门深似海,家中父母健在无靠,宫中美人众多,皇后之高华,新晋的琪嫔秀美,瑛妃的娇俏,是乐门所充盈的,不少臣妾一人。再者,臣妾本无心于后宫,乃至夺嫡之争,臣妾相较于各宫娘娘,唯一的特长就是,武!”
“大胆!”桃城出口何止,却被手冢挥手打下。
手冢凝视住幸村那双深邃到神秘的双眸:“你要求朕,什么事?”
“臣妾此番来,就是为了以自身渺小的量,成全帝王之战!”
手冢走下大殿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抬起幸村的下巴,看那倾国的容貌,在灯烛下的坚毅和冷静:“曦华夫人有勇有谋,很好。”撩开幸村的耳畔,在耳垂处轻声说:“我知道你是男儿身。”
夜风吹过,翻动了未批改的奏折,凉意袭袭,一阵嘲弄的笑浮上了手冢唇边,而幸村深邃眼底的最深处,笑意也更浓了。
玥昭殿,幸村已回来,斜倚在榻上:“文太,你说,什么是战,什么是谋?”
“文太认为,上场杀敌逼退敌军是战,为战而思是谋。”
幸村笑笑,“其实不全然,战,为帝王之谋而战,谋,为成全千古大业而谋。战,是无声的战,比有硝烟的战场还危险,谋就是无硝烟的战。”
正在如此,声音从外殿传来:“臣给曦华夫人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幸村披衣走出去,正是桃城武,只见手中呈过一张薄绢。
“来了,该来了。”幸村攥紧手中的帛书,“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机会,王出的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