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我只知自已受了多年的苦,全是为了这个给邻人讥为怪人的儿子所赐。再看正站于
我身畔的他,他的老爹死了,他竟然可以如此镇定?居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我一时怒
火中烧,就当着所有邻人面前,破口大骂他是畜生,常理而言,小孩被娘亲责备必然会
嚎啕大哭,然而他仍是不哭,我心狠之下,挥掌重重打了他几记耳光,他只是盯着我,
不仅不哭,且还一声不作!我于是疯狂的打骂他,他没有闪避,也没有还手,我一边打,
一边却在心里呐喊了千百遍道:‘惊云,你爹死了,你娘和你以后很孤苦啊!快点哭吧!
让人们知道我并没有生下一个怪儿子!’可是,他始终还是依然故我,宁死不哭!后来
邻人们见我愈打愈凶,纷纷上前拦阻,此事才告平息。但自此以后,我对此孩子极为失
望,以前我已觉他总给我带来不幸,及后又因其孤僻被人们讥笑,至其父亲下葬时他又
不哭,我相信若我临终时,他亦不会为我流下半滴眼泪!失望之余,我不再理会他,只
供他两餐一宿,由得他自生自灭。”
玉浓语毕后神色黯伤,眼眶更隐隐闪着泪光。霍步天默默听罢她的心事,仔细琢磨,
小心翼翼的道:“也许,当初惊云不为亡父而哭,只因为他从未见过其父,在他的心中,
父亲可能比邻人更为陌生,试想,一个小孩又怎会对陌生人存有感情?”
玉浓不语,半晌才道:“纵是如此,我苛待他已有多年,我俩间也早无半点感情!
所以即使我死在他的跟前,他亦绝对不会因我痛哭!”
她始终深信没有错怪自己的儿子,霍步天但觉再说下去也是徒然,反会使气氛变为
僵局,于是一手举起玉浓适才所斟之酒,笑着道:“无论如何,我霍步天在生一日,你
和惊云便不用为生计而发悉!今夜是我俩的好日子,别尽说烦忧之事!来!玉浓,让我
俩先干了这一杯!”
玉浓瞧见他一脸款款深情,心中不无感动,当下化涕为笑,也举酒与他碰杯。这个
女孩子,毕竟还有点福气。
可是,她的儿子呢?她的儿子可有这点福气?
※ ※ ※
就在二人成亲的翌晨,步惊云一大清早已被福嫂领往霍家大堂。
只见厅堂之上,左右放置两列酸枝台凳,气派清雅,大有豪门风范,霍家的排场倒
也不少。
其实在此数年间,霍家庄渐渐在江湖中打响名堂,庄主霍步天的一手霍家剑法,实
在功不可抹!
厅堂中央,正坐着魁梧伟岸的霍步天,和他那新过门的妻子玉浓。
二人身畔分别站着两个小孩,一长一幼,长的年若十一,幼的约莫十岁。
霍步天一见步惊云,登时眉开眼笑,招手道:“好孩子,你过来。”
步惊云缓缓走近,霍步天此时才发觉他步履很慢,仿佛每一步均是经过深思熟虑才
蹭出,以防会掉进陷阱似的。
好不容易才等到步惊云至自己眼前,霍步天道:“惊云,我想要见你,其实是想跟
你说一句话。”
他直视着步惊云,步惊云却没有回望他。
“从今天开始,你已名正言顺地成为霍家一员,希望你能够和大家和睦相处!”步
惊云小脸上未有泛起半丝喜悦之色,霍步天只觉是意料中事。他接着道:“不过,入乡
须得随俗,你既已成为霍家之人,若再继续唤作步惊云的话,恐怕有点儿那个,更不知
世俗人将如何看你……”
问题当然来了!霍家庄怎能养育一个姓步的孩子?世俗人不免诟病。
霍步天语音稍顿,续道:“故此,你须得另取一个名字。惊云,你明白吗?”
步惊云本没留意他在说些什么,此际乍听要另取别名,霎时面色微变。
但霍步天已将身旁两个男孩拉过来,道:“这个是我的长子梧觉,这个是二儿桐觉,
他们的名皆是以觉为本,梧桐为别。”
步惊去消然瞧着霍步天的两个儿子,二人脸上透发一股骄横之气,紧盯着步惊云,
目光极不友善。
霍步天道:“你原名中字为惊,不若以后便叫作‘霍惊觉’,意下如何?”
霍惊觉?
步惊云完全没有反应。
玉浓一直在旁静观,她本来早已答允霍步天不会难为自己儿子!但目睹步惊云对霍
步天不瞅不睬,心中难免有气,忍不住插口道:“惊云,怎么不回答你爹?你不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