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TEEN
沢田纲吉在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拉着厚重窗帘的房间是一个很好的睡眠环境,所以当他瞥见床头荧光的电子时钟时才发现自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
窝在温暖的被子里,肚子抗议的叫了好几声,他却不愿意下床找些吃的,即使厨房的微波炉里一直都有热腾腾的食物为他准备着。
纲吉突然意识到自己躲在这个地方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因为云雀恭弥从来都是什么都不说地照顾着他,他就顺其自然地成天我在别人家里没有了时间观念。
他从床上坐起来,抓着乱七八糟的褐发皱着眉头嘀咕——完了完了不知不觉过了那么多天妈妈一定会担心的还有老爸听说是住院了啊不知道出院没有那个时候没来得及问言——
虐到头发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纲吉低着头看领口露出的皮肤上浅浅的红痕,放在被子上的手一点点的抓紧,褐眸中慢慢沉淀出本不应属于他的痛苦与迷茫。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回去……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低沉声线把纲吉吓了一跳,险些从床上跳起来。他受惊地抬头,视线刚触及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黑色人影,他便愣了一秒急忙掀开被子下床跑到那人面前。
他举起袖子小心地擦拭着那人满是雨水的俊脸,褐眸因焦急与担心闪动着点点光泽,不似前几天的空洞无神。
「怎、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云雀学长?」
完全没有察觉到此刻自己的大胆以及语气中的嗔怪意味,纲吉抓过挂在椅子上的毛巾就开始擦拭那头黑发,力道轻柔的让人心颤。
云雀恭弥在刚开始的惊讶过后,便可以说是温顺地站在原地任对方动作,为了迁就那孩子的身高甚至微微低下了头。黑发的遮掩下,向来凌厉的凤眸闪过几抹温情。
纲吉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小口喝着牛奶,眉头纠结在一起不知在思索什么。浴室门打开的时候,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牛奶,抬眼望向被淡淡的雾气包裹着走出来的人。
「云雀学长,没事了么?」
「……嗯。」
纲吉等着云雀恭弥擦好头发坐到自己身边,端了杯热水给他,自己在一边看着卸下了平日冰冷残暴形象的黑发少年,等他放下杯子才斟酌着小心地问道,“那个,出什么事了吗?学长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云雀恭弥侧过头来与他对视,如一潭深井的堇眸莫名地让纲吉感到难受,那是一种很压抑的悲伤,他从来都没有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云雀学长应该是自信的强大的无所不能的!为什么……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刚才,在想什么。」
「诶?」
云雀恭弥望入那双澄澈比窗外灰白的天空不知干净了多少倍的眼眸,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固执又问,「我进来的时候你在发呆,在想什么?」
纲吉下意识地躲开云雀的目光,支吾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没……没有……」
「想回去了么。」
肩膀一僵,纲吉低着头双手攥紧了衣摆。
「……不……只是有点担心……」
「……」
「……」
短短几分钟却仿佛长达一个世纪的静默,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那是一个世纪。云雀恭弥注视着低着头的孩子。专注的视线深藏着炽热的执着与深沉的眷恋,以及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良久,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略显沙哑的声音就像在宣示一次失败。
「想回去的话就回去吧。」
「……」
「你的父母,今天凌晨去世了。」
纲吉坐在那里毫无反应,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般。只是褐色的刘海下的双眸,变得与铅灰色的天空还要空洞与死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