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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一片黑色的海。
风吹过卷起漩涡，月白色睡衣的少年赤足立在海边，朝海的最深处走去，似乎注意到对岸有一道视线，他微微扯起唇瓣，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直到浪花翻涌着将他淹没。
海的对岸，小小的人儿望着这一幕，看着那人绝丽的眉目，被海浪吞噬，只呆呆的看着，半晌才无力跌坐在沙滩上。
又是这个梦。
做过无数次了，那人的容颜模糊不清，只记得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很惊艳很惊艳的感觉，而唯一清晰记得的，便是那双冰蓝色的眸。
很淡的蓝色，在月色下竟有勾魂摄魄的忧伤。
李炜轻轻靠在床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透着淡淡甘味的白水润着干燥的喉咙，总算是舒服了些。
“到底，那是谁呢。”李炜把玩着母亲唯一留下的遗物，那是一个淡蓝色的尾戒，反射着泠泠的光，被雕成了一只欲飞的蝴蝶。
自己的身世一直不明，母亲在多年前病重身亡，死前唯一能做的仅是将这枚尾戒塞进他的手里，塞得很紧。
只是，这尾戒他戴却不太合适，只得寻了根红绳穿起来，戴在脖子上，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贴在肌肤上透着点凉意，格外的舒服。
这个噩梦自从母亲去世后就一直纠缠着他，每一次做了以后，他的精神都会很恍惚。
正怔忡间，就听见一个干净淡漠的声音在楼下喊道：“李炜！你快下来！练琴的时间要迟了！快点！”
“好，我马上来。”李炜一个激灵，才想到今日是周日，是练琴的日子，忙起身匆匆换好衣服下楼，纵然他已加快速度，还是用了十分钟。
下了楼，冬天的天气很冷，虽然没有下雪，依然可以让人冷得直哆嗦。李炜一向不喜欢穿得厚重，他享受那种冷的感觉，也喜欢漫天的纯白，让人清醒，也让人沉迷。
还没有时间去细细的欣赏，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你小子几岁啦，还赖床！真是的，害我等了你这么久。”
“我昨晚没睡好。”不理会少年的抱怨，李炜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所以起晚了，抱歉。”
少年微微一怔，精细如瓷器般的容颜乍然闪过一丝忧虑：“又做那个梦了么？要不要紧？有没有发烧？不行就回去休息吧。”
“我很久没有做那个梦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做就浑身不对劲，”看陈翔伸手要摸他额头，微微侧身躲过，“我没事，走吧，别耽误了。”
陈翔轻笑，手拂过鬓角的乱发，道：“没事就好，走吧。”
“嗯。”李炜淡淡应了一句，唇角笑容还未完全扬起，便已再度垂下。
*
琴房停电了，暖气也供应不了，偌大的一个琴房空荡荡的，冷得惊人，陈翔在附近的教室学笛子，便同李炜说好了结束后一起回去。
倒霉的事似乎不止一件，谭教授打来电话说是临时被学校派去出差，李炜决定一人留在琴房练习，也好等等陈翔。
谁知道只弹了一曲头便痛了起来，李炜只得作罢，移步到窗前。
脸颊贴在玻璃窗上，有几瓣雪花从窗户的缝隙里飞进，透着股凉意，刺激着脸部的神经格外的沁人。
突然传来一阵轻轻柔柔的口风琴声，声音细细的，又软软的，轻飘如绸，又微凉如月，吹的是绿岛小夜曲。
李炜记得他小的时候，母亲也常吹这首曲子的，所以尽管是很老旧的曲子了，李炜却还是很熟悉的。
那声音好像一直就萦绕在耳畔，怎么吹也吹不散，李炜怔在窗前不动，那口风琴吹得有些微的不熟练，只是李炜却莫名的想起了那时候破旧的屋子，残破的窗流出同样残缺的月光，床上铺着被花露水浸过了的竹席，散出一股清香。
母亲就坐在床上，教李炜吹口风琴，自己就一针一线的为李炜缝好散落的纽扣，一边唱着‘白娘娘做衣裳’，笑得温柔。


>>>叁
谭杰希在路灯下发呆。
他已经站了很久，腿也酸麻。
又是一次争吵，而且是没有意义的争吵，女友想去国外发展，但谭杰希不愿意，他喜欢这个城市，也早已习惯了这里安逸的生活，更不想和这里的好友、亲人分离。
于是女友又一次的把他一个人抛下，任由他的心脏冷却。
难说是失落还是难过，也许仅仅是种不能疏解的烦躁和尴尬吧。
过了一会儿，他才魂魄归位般的踱步回家。
家里已经没人，灯还开着。
窗台上那盆已经枯败了的风信子显示出一种败落的黯黄色。
难以说清是什么感情没把它给扔了，只因当初买的时候，花店老板说的，风信子的花语是无尽的思念。
谭杰希当然没有什么思念已久的人了，或者说他在意的那个人，自己根本连思念他的资格也没有吧。
但是，他想正因他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所以才不能去抛弃象征思念的东西。
李炜已经不在了，走的时候把床叠得方方正正，压了张纸条，那是他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纸片，上面写着：多谢你了，杰希。
“杰希？”
谭杰希喃喃念着。
他叫自己杰希呢。
*
回到家，语音信箱里竟有几十条留言。
“喂，李炜？说好了一起走的，你怎么一直不出来？害的我在风里冷死了。”
“喂，李炜你个死人，我打电话给你，你干嘛不接？”
“喂，你到家没有？到家给我电话。”
李炜揉揉头发，死翔二什么时候这么絮叨了。
“喂，陈翔么？我李炜啊。”
那边的声音懒懒的：“哟，李少爷你终于肯打电话给我啦？”
“哪里的话，我发烧了，整个人昏沉沉的，对不起哦。”
“哦。不好意思我又有电话进来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说完，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李炜轻轻的笑了笑，忽然想到谭杰希。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一直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呢。陈翔也是对自己很好很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那感觉不一样。
想到母亲才觉得脖子上空荡荡的，低头一看才发现坠子不见了。
明明在谭杰希家的时候还有的嘛，怎么就不见了呢？难道是落在他家里了？
李炜走到窗口。
他家和谭家住得太近了，从落地玻璃窗往外望去，以他的视力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面窗口的谭杰希，他正穿着很宽松的睡衣走到窗口。
他正幽幽的吹着口风琴。
还是绿岛小夜曲。
很温柔，很淡漠的曲调。
随着风吹进耳畔。
李炜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细细聆听。
一曲吹罢。
就看见谭杰希打开窗户，对李炜笑道：“你还没睡？发烧要好好休息呀。”
“我睡够了，睡不着。你呢？”
“我也睡不着啊，起来吹吹口风琴。”
“你吹的是绿岛小夜曲么？你吹得很好听。”
“没想到你听得出啊，这是很老的歌了呢。如果不是我爸爸教我，我也不会。”
“我很喜欢这首曲子，我母亲她，”李炜扬起薄薄一丝忧伤的笑，“去世之前也很喜欢吹这首曲子。可惜我怎么吹也吹不会。”
谭杰希亦微笑，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好了，我要睡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那天晚上，李炜做了梦。
却不是关于黑色的海，魅惑的少年这些，而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下雪天。母亲坐在庭院中央的竹椅上，枯败的枝上堆积着碎碎的雪子。
风微微一吹，有雪片便飘到了母亲的发上，母亲便眼含忧伤地吹起了这一曲绿岛小夜曲。
随后，场景一换。
又是深邃夜色下，谭杰希穿一身明黄睡衣倚在窗边吹。
大抵是太年轻了吧，他吹的曲调虽然是一样的，却少了许多的离情别绪，反倒是多了份淡淡的温柔，听得人心里却也有隐隐的疼痛。
那以后，李炜除了偶尔被谭建华叫去吃饭以外，并没有和谭杰希有更大的交集。
只是每一天晚上若是两人都在，谭杰希便会打开窗，有时候李炜吹一曲口风琴，有时候两人就隔着街道隔着空气隔着稀疏的人群和淡漠的月光说说话。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谭杰希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李炜便听着。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但他喜欢听谭杰希讲话，柔软的奶音，像浓稠的香草冰激凌，落在耳朵里总是甜甜的，黏黏的。
他老是说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说希望有另一个自己，一个勇敢坚强、不会受别人伤害的自己。说这个自己会在很深的夜里出现。
他脸上尽是笑，却格外的认真的样子。
李炜不明白。
谭杰希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有那么一个温暖的家庭，他又为什么会说厌恶自己这样的话？


一曲终了，少年唇梢轻挑起一个魅惑的弧度，银白灯光下，他的容颜有些模糊的不清晰，唯独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清隽明净如月色。
坐在窗畔的李炜禁不住一怔。
眼前瞬间浮现起一副场景，一片深邃的黑色的海，少年立在一大片凄清如月的白鸢尾花丛里，望着对岸的他，一步一步的走进海里，任由海浪将他吞没。
少年一双冰蓝色的眸子在月色下泠泠地看着他，透着十二分的清冽幽艳，宛若夜空不断飘零的瓣瓣雪花。
“是他.....”酒杯缓缓从手中滑落，碎成一片片。
那个在梦境里一直沉默的、忧伤的少年，如今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那同样的冷峻却绝艳的眸，李炜绝对不会认错。


眼看少年一曲唱罢要走了，李炜连忙甩下一张百元钞票追了出去。
少年的背影看上去很熟悉，清瘦修长，这样的身影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待二人走进一条巷子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忽然顿住，回头 冷冷看着李炜，大约顿了个十几秒，李炜觉得对方的目光太过凌厉，几乎要将他洞穿。
半晌，那人才将这样的目光收回，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你很像我一个很熟悉的人。”李炜斟酌着语气，事实上几乎天天梦见的人也的确算是很熟悉的吧。
“呵，”少年嗤笑出声，“这种三年前搭讪的手段，你还在用啊？真过时。”
李炜被少年清澈的目光一扫，顿时觉得一阵脸红，讪讪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真的很像一个人，不，你们一模一样。”
少年似为李炜神态里灼灼的认真而吃惊，笑着凑近李炜的脸颊：“呀，你还会脸红啊？真纯情！好啦，我开玩笑的。”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眼前人的态度有所缓和，李炜连忙问。
“Jaki，酒吧的人都叫我Jaki。”谭杰希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我是说你的大名，中文名。”李炜忙追上他的步伐。
“你真的很烦哎你，”那人的声音依然是冷冷的，冰山一样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干嘛一直跟着我？”
李炜一下子被问住了。


是啊。
梦境里的那个人即便和眼前的人长的一模一样，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呢？
在梦里那少年总令他心痛，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自己不避开，还要追上去？
可是李炜来不及去多想，一把抓住谭杰希的手：“你等等，我只是想知道。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跟下去，跟到你家里。”
那人微微皱眉：“你这人好奇怪。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字叫秘密么？”
“可这个世界上还有四个字叫真相大白啊。”
“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四个字，叫无可奉告，你懂么？”
“那，”李炜让步，算他好奇也好，着魔也好，他今天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少年和他有什么渊源，为什么竟会入了自己的梦，“现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少年停住，不耐烦地道：“谁说我要回家去的？现在还早得很呢，我可不是那么早睡的乖孩子。”
他此刻正站在路灯下，李炜总算看清了他的五官。
那人有纤细的眉，挺秀的鼻梁和柔软的唇，一双凤眼斜斜飞扬，如在鬓边裁出一瓣白莲，然而除了他眼睛的颜色以外，他竟与谭杰希一模一样。
“谭杰希？”李炜愣住了。
“谁是谭杰希？”Jaki扬起眉毛，“我是Jaki。”
李炜轻轻地问：“你的眼睛？”
“天生的。”Jaki自嘲般的勾起唇角，“怎么，很像个怪物吧？”
李炜暗忖，这人虽和谭杰希长的一模一样，个性却天差地别，只是听着那人语气里流露出的酸涩，教李炜心也一酸。
“才不是，很漂亮，像是孔雀的羽毛一样的颜色呢。”尚未反应过来，话便已脱口而出。
（9-11为7-8中间的内容，原帖被吞）

>>>伍
“我不要....去旅馆...”谁知道这大少爷竟犯起傲娇的本事来，张牙舞爪地开始闹起来，李炜没办法了，他身边也没几个人，说起来最常接触的也就是陈翔和谭杰希了。
陈翔不消去说，偶尔会犯二，却是个冷清的性子，谭杰希更是个极好脾气的，哪有这个这么黏人缠人的，李炜只得好脾气的任由他死命拽自己的留海，一边问：“那你要去哪里？”
“我....去你家....”谭杰希睁开一双朦胧的醉眼，冰蓝色的眸子泛起迷蒙的水雾，因是夜间，车顶有微黯的灯光，落在他的瞳仁上，溅起一片温柔潋滟。
李炜的心脏传来一股熟悉的疼痛，这人的容颜分明和谭杰希一样，但他的眼眸却和梦中的人一样，是那种令他那么心痛的冰蓝色。
罢罢罢，他弃械投降。
只得向司机改了自家的地址，反光镜里司机的眼有些暧昧，李炜不禁苦笑，他是否此刻将Jaki视作在向情人撒娇？
低头看他像只小猫般蜷成一团，唇角还漾着淡笑，心里竟意外的温热，真是见鬼了，他暗想，若他真是对自己撒娇，好像也不错哦。
Jaki很瘦，而且不吵，似乎是很轻松，只是李炜自己也已有几杯酒下肚，步履虚浮自然难免，就这么捱到了自家门口。
所幸Jaki很乖，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肩膀处，呼吸一下一下扑在他的肩膀处，痒痒的，透着点温热，却很受用。
谁料刚掏出钥匙，一个不稳竟被Jaki抢走了钥匙，李炜一怔，就看见Jaki把钥匙抛上抛下的玩起来，李炜吓一大跳，忙去和他抢，偏生Jaki又站在楼梯口，李炜不敢动作太大，唯恐将他推下楼，那可就罪孽深重了。
“Jaki，你乖，把钥匙还我。”李炜放柔了声音哄他，那人却一抿唇瓣，飞扬起来的眉眼在灯光下却格外的伤人。
“不要....我不要....你们都讨厌我...都不喜欢我....你们都喜欢他....你们都....喜欢....他....”Jaki神志不清的说着胡话，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钥匙。
李炜看着他悲伤的神态，倒不太想拿钥匙了，只是真心的想安慰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单薄的少年，他很冷，但是却喜欢笑，那种妖娆的笑，轻挑唇梢仿佛便足以掀起一场风浪。
虽然认识他不久。
可是在梦里这笑太熟悉了，带着绝望的蛊惑之情，以至于当它鲜活地再现的时候，自己那种痛，似乎比在梦里更深了几分。
“你别这样，就算别人都不喜欢你，都讨厌你，”李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涌上来，竟紧紧地握住了Jaki的手，“我不会，我一定会喜欢你的。”
奇怪，这句话，为什么说出来那么的顺口，好像他已经在心里埋了千百年了，他只是欠一个时机，就会喷薄而出。
Jaki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也泛起闪耀的光采：“连神也...不喜欢我....你....喜欢我....不喜欢他...？”
这是醉话，李炜便也不理会，只得顺着他的思绪去安抚：“嗯，我喜欢你。”
Jaki听了这话竟像是个如愿以偿讨到糖的孩子似的，猛地凑上来，在李炜怀里蹭了蹭，轻轻的把手上的钥匙塞到李炜手里：“你喜欢我....真好....那我就....也喜欢你....”
李炜苦笑，这孩子。
接过钥匙把门打开，Jaki软软瘫倒在地上，头靠着墙，竟呼吸均匀，显然已入梦。
李炜认命般的叹口气，低下身为他褪去鞋袜，然后又一个公主抱把他扔到了自己的床上，这么大的动静他也不醒，手轻轻动了动，抓着枕头就睡。
“唉。”李炜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叹的气比他这二十年叹的都多。
累极了便也就不管了，只得躺在Jaki捏好被角便沉沉睡去。
*
醒过来准确说是被冷醒的。
天才刚亮的样子，李炜朝旁边一看，Jaki将被子全裹在了身上，他本是那么单薄的一个人，此刻却厚实得像个肉粽一样。


“你说的是真的么？”Jaki的掌心生出细密的汗意，忽然有那么一瞬自己也把握不定的紧张。
李炜怔了一下，微微扬起眉，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啊？我当时想的只是安慰你一下嘛，当不得真的。你不用在意。”
Jaki冷冷一扬眉：“不是那就最好了。”
李炜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微微抬头，Jaki却不放过他，一步一步逼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说喜欢我？可是他们刚说了喜欢我，却又把我抛弃。他们一旦知道了我的秘密以后，就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大抵是离得太近，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的感觉很有点暧昧，而就在这个距离，李炜忽然看到Jaki微微颤抖的指尖和他眼底浓重如雾霭般的悲伤。
心里那些失落的勇气好像回来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你是怕喜欢我对不对？”
李炜抬起清湛如流星的眸子灼灼地凝视着Jaki，教他一直冷凝着的面孔也禁不住微微红了红：“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没有胡说，是你在胡说。你不敢喜欢一个人，因为你怕被抛弃。你怕那些今天说喜欢你的人，明天却喜欢上别人对不对？”
Jaki怔住。
半晌才苦苦一笑：“你怎么会懂那种感觉？没有人喜欢我，这世上没有真正属于我的人，那些说过会对我好的人，给我承诺说会陪伴我的人，到最后却自己先走开了。”
“我不会走开的。”李炜微微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年，他虽然总是一副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在那一刻他的眉宇间却漾着脆弱，“只要你把你的手给我，我就不会走开。”
“你....”Jaki怔住，唇角却噙着一丝微凉的笑，“你如果知道真相就不会这样说了。”
李炜却已经放下了手上的袋子，紧紧握住Jaki的手：“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如果你没有把你的手给我，又怎么知道我会走开？”
猛地抽开自己的手，Jaki的气势又回来了，他单薄纤细的唇锋利如刀刃，硬生生勾起一个陈旧的伤疤：“是么？就算喜欢又怎么样？我要的只是一夜的激情，不是一个会给我做早餐的男人。你难道能向全世界宣布我的存在么？既然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关系，自然只能出现在晚上。”
李炜沉默。
Jaki有些失落自嘲地笑，刚要抬头说什么，就看见李炜把一个袋子递给Jaki，自己拿起另一个，空出的那只手握住了Jaki空着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牵着他开始狂奔。
“你疯了....被别人看到....怎么办啊....”Jaki喘息着抱怨，李炜猛然回过头看他，他的瞳仁像是能吸收阳光一般，耀眼得教人不敢逼视。
“才没有见不得光这种事！我喜欢你就要告诉全世界。如果把你一个人扔在马路上，我看不起那种男人，我绝对不会。”
“除了我，你不会再牵别人的手了吧？”Jaki直视着他的眸问他。
李炜含笑摇头。
“那如果，是另一个我呢？”
Jaki低声喃喃，可是李炜没有听到。


（这样很明显了吧？我想死的心也有了....）
怎么会这样，心好痛好痛。
就好像，那把剑真的就插在了自己的心上。
一阵刺耳铃声响起。
惊得李炜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去开门。
窗外不知何时下着雨，门外的人垂着脸颊看不出神态。
李炜愣了一下，迟疑地吐出两个字：“杰希？”
那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刘海上的水珠滴在睫毛上，再顺着睫毛落在脸颊，这淋雨的样子，为什么如此眼熟，好像千百伯度前，就有那么一个人，淋着雨那么狼狈而受伤。
伯度？奇怪，自己怎么会用到这一个词呢。
侧身把谭杰希迎进家门，看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忍不住皱眉：“你怎么不撑伞？外面雨下得很大，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么？”
看他不说话，咬紧唇瓣、浑身颤抖的样子，李炜又禁不住放柔了语气，去厨房替他端了杯黑咖啡：“喏，喝点热的，暖暖身体吧。”
“黑咖啡？你也喜欢黑咖啊？”谭杰希望着眼前冒着热雾的咖啡，贪婪地吸了吸鼻尖，满足地耸起肩膀像一直偎在炉火边的猫咪。
“怎么？”李炜扬起眉来，挑了一块方糖进自己面前的咖啡里，“你也喜欢黑咖啡吗？”
谭杰希摇摇头：“不，我谈不上喜欢，只是认识一个朋友，他很喜欢喝黑咖啡，而且不加糖的那种。”
“是么？这咖啡太苦了，像人生一样，如果味蕾觉得苦，那么你心里的压抑的苦就会少一些。”李炜想起那天Jaki说的话，不自觉就复述了一遍。
谭杰希似乎没有留意在听，含糊的应了一声，他的指尖相抵显出一丝犹豫，李炜便也就沉默。
你知道大的落地窗有什么不好么？
如果是阴雨绵绵或者是白雪纷扬的天气，你站在窗前会觉得心情也潮湿忧伤，甚至容易变得比以往脆弱。
所以人真是构造复杂的动物啊。
当李炜站在玻璃窗前，突然想到了两个字，堕天。那会是什么感觉？
呵，自己是真的傻了么？
“没有，我只是来还你这个坠子的，你一直都忘在我家了。”他说完，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
李炜轻轻的握住他，一股熟悉的冰凉从指尖蔓延在血液的每一处，那仿佛是他熟悉亲昵了很长一段岁月的东西。
“谢谢你拿来还我。”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也是李炜绝对不能丢的东西。
谭杰希笑笑，却又重重打了个喷嚏。
“你去洗个澡吧，不然会感冒的。”李炜担忧地望了他一眼，谭杰希的脸色很苍白，除了黑曜石般的眸子以外，竟是与Jaki一模一样。
“可以么？不会麻烦么？”谭杰希微微抿起唇瓣，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但个性真是差太多了吧，李炜暗暗的想。
面上却是放柔了表情：“可以的，没有关系。你 去吧。”
“哦，那就好。”谭杰希乖乖点头就走了。
唉。
Jaki可不是他这样的人呢，但是自己怎么就这样傻傻喜欢上了他呢？
奇怪吧，爱情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
谭杰希洗了很久，一直没有出来，李炜渐渐的有些不安起来。
虽然在别人洗澡的时候闯进去不礼貌，但是总好过冒着可能出意外的风险吧。
浴室里雾气缭绕，而谭杰希就昏倒在浴缸里，李炜赶紧关上水龙头，然后把谭杰希抱出了浴室。
刚把谭杰希抱出来，李炜便愣了下。
他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衬衫，只是被水浸湿了，隐隐可见他的肌肤，衬衫的纽扣解了几颗，可以看到他清晰的蝴蝶骨，瘦弱单薄得教人心疼。


85楼
李炜心中微微一跳，移开了视线。其实说起来谭杰希和Jaki还是有些像的，譬如说那些深入骨髓的倔强，还有那以淡漠线条勾勒出的瘦削与骄傲。
这时候，他目光一转，竟发现谭杰希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他去掰，发现那是一个坠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坠子。
他把两条坠子放在掌心，在傍晚微晕的黄昏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一道是金光，一道是黑光。
李炜微微混沌，清醒过来后，就发现谭杰希正揉着眼迷茫的看着自己：“李炜？李炜？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确认刚才看到的是因疲劳过度而产生的幻觉以后，李炜将视线转移到谭杰希的身上，“你怎么会昏过去？”
“你的洗发乳里有牛奶的成分吧？”谭杰希的视线迷茫，落在李炜脸上叫李炜不知为何觉得一种熟悉的，凉意？
谁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爱慕、掩饰、畏惧却又 期待的。
从很久以前就注视着他的，为了他甚至会在众人面前承受赤裸的侮辱。
在很久很久以后，在他成为了俘虏的时候，站在他面前说，不管怎么样都一直喜欢他的人。
那个用迷茫眼神问他什么是梦境而什么是真实的人。
那个很喜欢在他变小的时候扯他的脸蛋却会为找到自己奔波狼狈的人。
他一直一直的深爱着的....那个人？
咦？
脑海里涌上来的那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记忆像潮水般席卷李炜的脑海。
“你究竟是谁，谭杰希，还是Jaki？”在那一刻衍生出来些许的迟疑，竟然牢牢占据了李炜的思绪。
他以为谭杰希会给出一个答案。
“你说我是谁呢？”谭杰希唇角泛起一个妖异的弧度，薄暮微岚，竟生生透着忧伤，“难道眼睛的颜色变成了一样的，你就认不出来了么？”
“你是谭杰希，也是Jaki？”这个答案跳到大脑的那一刻李炜以为自己疯了，但是，谭杰希，竟很认真很认真地点头，颜色端凝，绽开一抹微凉笑意，“你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李炜隐隐捉到了什么，但是却又整理不出头绪。
谭杰希，或者Jaki，他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睛微眯如猫眼：“明白你是谁，而我又是谁。”
“我是谁？你又是谁？”李炜想他明白了，但他又确确实实不明白。


>>>柒
“还记得你那个梦么？”眼前人挑起一个慵懒的弧度笑得温柔，不知道为什么却暗含压力，让李炜心里莫名的一滞。
“你说，那个梦么....”心口有针扎般的刺痛感，教李炜突然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原本不应被触到的地方，“那到底是曾经发生过的，还是它只是个梦境？”
“这是你的梦境，不代表这不是我的现实。真实和虚幻，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谭杰希低垂下眉眼，淡淡微笑道，“这不是你说过的话么？”
这是你的梦境，不代表这不是我的现实。
是什么时候对那个少年说过了这句话呢？
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应该是淡笑着的，轻蔑的吧。
他始终都站在凌驾那个少年之上的地方，就算那之后他早就可以和自己并驾齐驱，但就算是在那样的时候，他依然可以随便的左右他。
呵。
那时候的自己。
“你确定你要全部的想起来么？”谭杰希幽幽发光的黑曜石般的眸看着他，心里是深深的无奈，到这一刻依然是为他想，不愿他想起来。
而自己是谁呢。
如果玛门是雷诺。
如果贝利尔是神。
如果他是路西法，是神之子。
那么，自己又是谁呢。
神的罪，神的爱，神所有不应有的情绪的载体么？
多么可笑，自己从一出生就被赋予了这么多，甚至不曾有选择和说不的权利，就爱上了一个人，就伤害了很多人。
“我要知道。”李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落在谭杰希的耳朵里，“我想知道我和你，我们发生过什么？”
“闭上你的眼睛。”谭杰希对他说。
李炜微微一怔，不解他的意思，却也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突然感觉到嘴唇被贴住，柔软却冰凉，还带着一股旖旎的甜香，轻轻一怔，这感觉好熟悉。
“睁开吧。”谭杰希轻轻一叹，李炜睁开眼，就见谭杰希勾起唇角，笑得清娆：“连接吻也不会么？算了，既然你都忘了，那我就让你全部都想起来吧。”
忽然，一道珍珠红的光芒亮起，整个人虚浮于半空中，在他的背后，生出了雪白的六翼，轻盈的羽毛落在地上，像是绝美的花瓣。
李炜心里竟没有任何的震惊之感，只觉得不由自主的一股力量让他拾起地上的羽毛，嘴唇轻轻吻过。
谭杰希整个人都怔在那里，脸色惨白。
“你做好准备，也许会很痛苦，忍忍就会过去的。”谭杰希声音很轻，不知道为什么，李炜觉得他是那样艰难的关心着自己。
于是李炜点点头。
一道珍珠红的光芒笼住了他，他周身有一种被蒸发般的疼痛感，旋即倒下。
再度睁眼。
眼前是一个银发无翅的人。
他静静看着李炜，眼睛含笑，尽管他的脸庞像笼在烟雾里一般，但李炜感到他的身形像是静美的柳枝，那是个极为清润雅致、美到极点的人。
“你是？”
“路西斐尔，你不认得我了么？”那声音很轻，却响彻整个大堂。
李炜突然莫名开口，却是冷冷嘲讽：“我怎么会忘记你？自以为万能的神，耶和华？”
“很好，”那人轻轻含笑，“不愧是路西斐尔，隔了这么久，你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我和你的那些恩怨，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李炜，不，路西斐尔冷冷一笑，唇角似扬非扬，“我们，不是早已没有关系了么？”
“真是倔强的孩子。你明明还深爱着我，却竭力想撇清和我的关系。”耶和华的声音没有笑意，但路西斐尔却分明觉得他笑了。


路西斐尔抬头：“我为什么会爱你？你以为拉斐尔砍了生命之树，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么？不，所谓的真相，就是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的。”
“你说得没错。”那人微微点头，“所以你爱米迦勒，就等于爱我，因为米迦勒是我的一部分。”
路西斐尔突然笑了，他的唇瓣微扬，冰雪般的面容上，深红的眸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美：“但是，你的一部分是米迦勒的全部。”
耶和华也笑了。
他明白路西斐尔的意思，也就是说，从伊撒尔出生那一刻起，他就彻底的和路西斐尔没有关系了。
“路西斐尔，我很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臣服在我脚下的人，米迦勒有多深爱你，曾经的我就有多深爱你。你明白么？”
“你也知道那只是曾经罢了。我和伊撒尔已经有了羁绊。”路西斐尔垂下眉眼笑得清远，“我觉得我比他爱我更爱他，他爱我是他与生俱来的原罪，而我爱他，是我的本罪。”
人分两种罪。
一种是本罪。
一种是原罪。
本罪即今生所犯下的罪。
而原罪是人与生俱来的罪。
刚出生就死去的婴儿虽未犯任何罪，但在上帝面前，他依然是罪人。
“我明白当初一切是我的错，逼得你只能下地狱也是我的错。”神向前走了几步，“我可以恢复你神圣的圣光六翼，你的金瞳，你依然是光耀晨星，天国副君。路西斐尔，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弥补我所有的罪。”
耶和华很诚恳。
但是落在路西斐尔的耳朵里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我万能的上帝，你在忏悔么，想向我道歉？可是，我想你忘记了我的原罪是什么，贪婪，骄傲还有邪恶。”路西斐尔那绝美得不可思议的脸上，蓦然扬起一个绝艳如昙花般的弧度，“我这样的人，就应该在地狱，那里没有希玛那么刺眼，很适合我。记得我当初对你说过什么吗？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
他一头黑发如瀑布，直直落在背上，衬得他一张雪白的脸更是晶莹通透。
“路西斐尔，请你相信，我一直都没有想过把你抛弃，也请你不要在赌气，回来我的身边吧，我不会让你再那么辛苦了。”
路西斐尔轻轻侧过脸，睫毛在侧脸投下细碎如星子的阴影，他额头上泪珠般的蓝宝石坠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我从不觉得我辛苦。天堂这里太腐朽专制了，这里根本就是一群渣滓生活的地方。我自承高贵，绝不会回到这里。”
“我难道不知道么？”耶和华失神地喃喃，“可我能怎么样？我是万能的上帝可以操控天地，可是我没有办法去改变这种制度。”
路西斐尔一针见血：“因为你怕失去大家对你的信仰，所以你就出来粉饰太平，我博爱的上帝，你其实根本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你利用拉斐尔，你玩弄哈尼雅，你背叛我，甚至于你还左右了伊撒尔的人生，都只是为你自己罢了。”
耶和华失神的瞳孔寻到了聚焦：“哈尼雅？哈尼雅他，很像你，真的非常像。他是米迦勒和梅丹佐的儿子，他是米迦勒已经不爱你的证据。”
“如果伊撒尔不爱我，那便是你不爱我。你当初注入忠诚之血就是为了防止他和我一起堕天，你已自私到极点。因为你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所以你就觉得可以把别人当蝼蚁一样的践踏。”路西斐尔缓缓道，“但我不会让你再操纵我的人生，不会再让你践踏我！”
耶和华突然冷笑：“路西斐尔，你太天真了！我是你的父神，如果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要回到这里？你为什么要堕天？那只是因为你在赌气！”
“所以，”路西斐尔垂下脸颊，眉目里是如烟的忧伤，“所以，在你看来，我的一切行为只是小孩子在赌气么？你觉得我的价值只是被你宠爱么？那你大错特错。我站在这里，仅仅为了问你一句。当初，为什么要把你我的爱，加诸在伊撒尔身上？为什么要，抛弃我？”


是的。
他想知道那个答案。
尽管那个答案已改变不了他的心，他依然想知道。
“因为我是上帝。我爱所有人，但不能偏爱他们的其中之一，我给你我六分之五的力量，我让你拥有无尽荣光，但唯一不可以的是，为你忘记我自己。”
“所以你想说，你是太爱我了么？”路西斐尔冷冷道，“因为爱而把我抛弃，这是爱么？这是自私，这说明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
耶和华沉默。
这是难捱的沉默。
路西斐尔不打算同他纠缠，决绝转身，雪白披风上镶的银丝羽毛般散落一地。
“等等，路西法！”
这个名字，神从没这样称呼过的这个名字，象征着撒旦的这个名字。
他回头。
看着眼前这银发无翅的人。
“还有事么？”
“如果我毁了米迦勒呢？”
“有的东西会消逝，有的东西是永恒。如果你不明白，那你就永远也没有资格说爱。”路西斐尔不知为何有点感叹，竟还生出悲悯，“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和伊撒尔，会落入另一个时空里？”
耶和华静静地笑：“我亦不知当时为何竟会心软。只是你也说过，米迦勒是我的一部分，他寄托承载了你我的情谊，我当时是真心想成全你们一把，所以，才会借了莉莉丝的躯壳，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竟会生出了两个灵魂。只是，我一旦想到你们在一个我无力主宰的空间，我心头竟会蔓延出恨意。我原本以为，既然已舍弃了你我的情谊，便不会再有，却原来还是不可以。”
“至于你，我当初没有杀你，又让沙迦叶复活的时候，就已牵住你的魂魄。”
“其实，哈尼雅是米迦勒和梅丹佐的儿子，好好待他吧。”路西斐尔微笑，眼神意有所指，“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银色的漩涡，路西斐尔跳下去。
从此，世间再无路西斐尔。
“出来吧。”
少年迈着缓慢的短衫短裤，红色长发用细绳系上，松松的垂胸前。除了没有那个人的沈稳，还有堕落前的金发，动作和神态，几乎都是九分相似。
“哈尼雅，都听到了？”
“是。”
“怎么想？”
“你能像喜欢路西法一样的喜欢我么？”沉默良久，哈尼雅突然问。
“不可以。”
“现在不可以，那以后呢？”
“今天不可以，明天，不知道。”
哈尼雅闻言笑了，那双美丽的眸子曾毁在玛门的手上，虽然被耶和华恢复，却总漾着忧伤：“我曾经害死我的父亲，被我天父冷落，但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后悔。因为我喜欢你，我的时间还很多，够我慢慢等明天。”
【一开始不喜欢哈尼雅，也许太爱路西法，所以梅丹佐再好，我也觉得他是拉斐尔的。但是我真的觉得哈尼雅和神有JQ，他也有他的无奈。所以玛门伤他的时候，我是气玛门的。好吧，这段天神真是各种瞎，纸大看了会气死，语宁你看了也会PIA死我的。这章完结了，还有一章就结束了】


你这娃…真是中了纸大的毒了…其实神之右翼我一直不太懂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