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撒加正坐在客厅里面等他。
卡妙一脸平静地走了过去。
撒加扫了一眼他，淡淡地开了口，“项链不错。”
卡妙心里一惊，但他知道越解释来由越容易引起怀疑，只是回答，“是吗？谢谢。”
撒加却不再追问了，“等会有笔生意要谈，加隆也会过来。你在旁边学着点。”
卡妙点头。撒加伸过手去，掌心里面放着一支手圞机，“你原来的手圞机呢？换了吧，以后就用这个了。号码是我给你办的。”
卡妙沉默着，把自己的手圞机丢到桌上，接住了撒加的。开了机，卡妙发现这支手圞机除了打电圞话以外，没有其他的功能。
撒加缓缓地说道，“不是我不信任你，这不过是规矩。我不希望到时候有人暗自发短信，或者偷偷录圞音。引起误会了，难保不错杀了自己的好兄弟。”
卡妙收起来新手圞机，“知道。”
撒加笑了，“卡妙，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不多话的性格。”
望着窗外，卡妙心里暗想，恐怕这支手圞机早被撒加监圞听了。日后，只能用公话和米罗联圞系了。不过，若是米罗有什么急事找他，又该怎么办呢？卡妙暂且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固然比谁都着急于结案，但是，当下也只好这么盘算着了。
加隆已经走进屋来，看到他，脸上便露圞出了笑容，“哥，你说说你，又折腾新人了吧？卡妙这些日子，怎么越发瘦了？”
撒加略带宠溺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圞弟，“加隆，别胡说。”
加隆大喇喇地坐在撒加的旁边，“哥，这次我从缅甸带回来的东西可真是好东西啊，千万别贱卖给了那帮不懂货色的家伙。”
撒加沉稳地应道，“我什么时候结交过不识货的人？”
卡妙站在窗前，盯着楼下，看到三个西装革履的人，停了车，急匆匆地往楼道里面走。交易的对方应该就是他们。卡妙凭借着第一印象，感觉这几个人统统都是暴发户。
果然，敲门进来的正是他们，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撒加，你们的货我们都收了。只是四百一克的价圞格是不是太狠了些？”
撒加连看都没有看他们，转向卡妙，“给我倒杯白开水。”
接过杯子来，撒加慢慢地喝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对面的人，正等得心急。
“撒加，成不成，你给个话？”
加隆开了口，声音冷淡无比，“我们提着脑袋做这事，不是为了造福你们的。不要的话，可以走，我们卖给别人。”
撒加微微一笑，“加隆，不要这么没礼貌。”打开一个纸包，里面藏着一点海圞洛圞因，“你们尝尝？”
三人都露圞出了贪婪的颜色。“的确是好货呢。”
撒加脸色却沉了下去，“你们也知道这是好货！不愿意出这个价圞格的话，

十八．
三个人唯唯诺诺地走的时候，撒加又恢复了初时的客气，“谢谢几位老板的支持。一月之内，我就叫人把货送到。”
加隆耸了耸肩膀，“哥，对待这种人，何必这么客套？打发了事。”
撒加微笑，关上门，“只有这种人最好控制了。”
转向卡妙，“我听说阿布想带你去，倒也是件好事，你嘛，多方面都学学，说不定将来顶那边的业务。我看了你在酒吧的记账，做得不错，但是，以后把钱的来去写得更模糊一些。”
挥了挥手，“加隆，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了，今天早点休息了。”
加隆吐了吐舌头，“哥，你不累的时候，不照样早睡吗？”一溜烟跑了出去。
撒加按着太阳穴，眉毛轻轻蹙了起来。卡妙看着他，低声问道，“怎么？你头痛？”
撒加淡淡回道，“老毛病了，半夜经常睡不踏实。”
卡妙走向放在角落里面的钢琴，上面细细地落满了灰尘，“这是谁的钢琴？好像很久没有人弹过了。”
撒加轻轻笑道，“阿布的。迪斯说钢琴发出的声响不对他的胃口，家里装了整套的音响设备，阿布没处放，就丢我家里来了。两月前，还来弹过呢。”
卡妙坐了下去，“不介意我给你弹奏一曲吧？”
撒加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奇，“修罗让你学过这个？”
“想不到？”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一直以为，修罗对艺术没什么兴趣呢。倒也供着自己的弟弟又学音乐，又学设计的。”
卡妙想到修罗，心里不觉一阵心酸，不敢再接撒加的话，双手落下，触摸着黑白键，流畅的音乐从他修长的手指下面流泻了出来。
撒加的眉头舒展开来了，“肖邦？”
卡妙闷声答道，“嗯，降e大调第二号夜曲。我哥休息不好的时候，总喜欢让我给他弹这首曲子。”
撒加不再打扰卡妙。
月光倾泻进了房间，钢琴前的背影愈发朦胧起来，美妙的乐声回荡在略显空旷的家里。撒加盯着卡妙，有一瞬间都不禁怀疑起来，这是不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
卡妙浑然不觉撒加专注的目光。他闭着双眼，用手感觉指尖下的键。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和哥哥相处的日子。修罗靠在他的身边，在他的弹奏中，慢慢进入梦乡。
卡妙觉得自己也快要进入了那曾经无忧无虑的梦乡里。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中，卡妙和撒加都没有说话。
卡妙回过头来，就看到撒加一成不变的眼神中渐渐有了复杂的东西。

十九.
阿布和迪斯正靠在海边看着他们的船。
卡妙悄悄走了过去，听到阿布低声问道，“两星期后出航，你的胳膊还没好，怎么办？”
迪斯摸了摸鼻子，“我一只手开船，那帮人照样追不上我！”
卡妙咳嗽一声，阿布回头，看到是他，便笑了起来，“卡妙，老大叫你来的？”
卡妙点点头，“撒加叫我跟你们学着些。”
阿布盯着卡妙，口气温和，“想知道什么？”
卡妙迟疑了片刻，沉下心来问，“咱们的船经常被人跟踪，海关不可能不查的，为什么你们总能逃脱？”
迪斯不禁大笑起来，“傻小子，你真是没见识呢。”
阿布嗔怪地看了一眼迪斯，“卡妙，别和他计较。其实，这有很多办法。首先嘛，付钱雇技术人员探测同一海域里面有没有其他正在航行的船，等到快入关的时候，把船名改成出发日期和航向相同的一个。还有，就是提前改变航海路线，声东击西，让他们找不准咱们的落脚地。当然，随机应变也很重要啦。”
迪斯得意的笑容越发明显，“更关键的是，海关那帮笨蛋即使搜船，也从来没找出过什么。他们总不好意思赖在船上吧。”
阿布回眸，和迪斯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水上双葩”，原来是这样来的。卡妙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两人会作为搭档了。不愿再打扰别人的私人时光，卡妙悄悄走开了。
阿布没有阻拦他。
卡妙沿着海岸线走着，海风刮散了他的长发，他闻得到那波涛汹涌中的腥味。忽然，想起和米罗在那晚的海边，一起孩子气地堆沙堡，米罗甚至还脱了鞋和他在海边纵情地奔跑。
有那么一点，思念那张熟悉的笑脸。
卡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抚摸着脖子上的项链。但愿，如你所讲，它真的能给我带来运气。
绕了很多圈，找到一处偏僻的公话亭，卡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开始给米罗打电话，“撒加不让我用原来的手机了。以后联系不便，如果有新的动向，尽量去老地方找你，来不及的话，会在酒吧门口的黑板上写暗号。你若是有事，也可以在上面回话。”
那块黑板本来就是卡妙的提议，开始时是为了宣传酒吧的夜活动，之后干脆保留了下来。卡妙有时候会把酒吧新调制的鸡尾酒写上，有时候随了加隆的意思画上一幅有特色的画，甚至还会题题诗句。黑板有一部分还专门留给客户提意见。但是加隆从来不看，只有卡妙偶尔会瞄上两眼。
米罗在那边应着，声音带着几分压抑，“妙，你自己小心，我，我很担心你。”
卡妙轻轻笑着，“我知道。”

二十.
回到撒加的公寓里，天已经黑了下来，屋里却没有亮灯。
卡妙瞥了一眼撒加的房间，里面没有人。撒加这次并没有告诉卡妙，货物将要运到何方。自己本来打算探探阿布和迪斯的口风，看样子，他们也绝无透露秘密的可能。
阿布和迪斯既然对航线里了如指掌，如果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即使清楚了他们逃避追查的方法，也是没有用的。
卡妙悄声进了撒加的房间，开了电脑。在密码那里犹豫了半天，输进了撒加的生日，却是错误的。卡妙又敲进去了阿布和迪斯的生日，系统提示不正确。卡妙苦思冥想了一会，试着敲进去“trust no one”，居然成功进入了桌面。
急匆匆地查找着每个文件夹，偏偏就是不见这次交易的细节。正紧张得一头冷汗，鬼使神差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却发现撒加的黑色轿车停在了那里，早已经熄了火。
糟了！卡妙下意识往身后看去，撒加不在。卡妙等不及关机，冲到门外，看着电梯的数字正在一个个逐渐蹦着，干脆扒开了连着公寓的电路盒，直接将电源开关按了下去。
“啪”的一声，屋里的电器全都灭了。
电梯在此刻停在了这层上，撒加从里面走了出来。
卡妙觉得自己的心，马上就要跳了出来。脸上还强装着镇定，率先开了口，“回来了？”
撒加疑惑地看着他，“在外面干什么？”走近了几步，顺手递过来一包纸巾，“头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卡妙沉声答道，“突然跳闸了，我还以为家里电器烧了，查了半天，才想起来门外的电路盒。”
撒加点点头，过去，自己把开关掰了上去，“好了，进去吧。”
卡妙下意识望了一眼撒加的房间，好在自己慌乱之中，还没忘记把电脑开关按了。撒加倒也没有注意到卡妙的不对劲，“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带你出去吃。”
卡妙摇摇头，这种情况下，叫他出去吃饭，他也没心情，“不必了，要不我在家随便做些好了。”
撒加微微一笑，“也好。”
卡妙的手艺居然相当不错。
撒加觉得自己的刀叉简直都停不下来，“卡妙啊，我现在才知道，修罗为什么每次谈起你来，都那么眉开眼笑的。加隆要是像你这样，我估计也该乐坏了。”
卡妙淡淡应道，“加隆有他的好。他能做的，我未必能做到。”
撒加在烛光里面抬起头来，看着卡妙，神情若有所思。

二十一.
匆匆收拾了两件衣服，就看到加隆站在了门口，“卡妙，你只不过跟我出去几天，不用这么细心了。”
撒加昨晚突然告诉卡妙，缅甸的货出了一点问题，叫卡妙跟着加隆去解决一下，不要耽误了两星期后的出海。
卡妙不知是何问题，正要询问撒加，见他脸色颇为不佳，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此刻见加隆依旧神采飞扬，才敢张口问道，“到底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加隆耸了耸肩，“我上次去的时候，说好是一百公斤的货物，回来验收的时候，发现缺了斤两。我哥怪我粗心，但那边和我们往来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想到他们大着胆子骗老客户。”
卡妙正想探探加隆的口风，问出那批货物藏在那里，却见撒加从隔壁走了过来，“卡妙，还没准备好？”
卡妙不慌不忙地背起了行囊，“好了。”
来不及详细给米罗说了，卡妙昨夜最后一次去酒吧查账，在外面的黑板上写了一行字：“劝己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心里也不敢确定，米罗是不是懂得了他的意思。
撒加亲自开车送两人走，路过酒吧时，车速微减，卡妙死死地盯着门口，上面的字迹清晰明了：“莫愁前路无知己。”
嘴角划过了好看的弧度，米罗，到底是明白了。卡妙靠在后座上，宽慰地闭上了眼睛。
从后视镜里扫了卡妙一眼，撒加发觉了他嘴边那抹似有若无的幸福笑容，不知为何有一些恼怒。卡妙，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我猜不透你的心思？
加隆已经喊出声来，“哥，小心！”
一个走神，车撞到了路边的石阶上，卡妙没系安全带，整个人往前扑去，狠狠地碰到了前座上。
加隆不满地扶住卡妙，“哥，拜托，你怎么开的车啊？”
撒加回头，急急忙忙地就要张口问卡妙如何，却看到卡妙靠着加隆，脸色潮红，一双眼睛里面含着几分惊慌。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是淡淡地说，“我昨晚没休息好，加隆，你来开吧。”
兄弟两换了位置。
撒加脸色阴沉地坐在卡妙身边，毫无顾忌地盯着他看。卡妙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在想什么？”撒加直截了当地问了。
卡妙不敢敷衍撒加，“又快到新的一年了，我想起了往年这时候，我哥会给我买年糕。”毕竟说的不是真话，卡妙低下头去。
撒加的眉毛却舒展开来，“你想吃的话，今年我给你买。”

二十二.
到了仰光的时候，天气还很热。卡妙脱了外套，只穿着蓝色的T恤和加隆走在大街上。
加隆熟门熟路，和那边约好了时间地点，就拉着卡妙沿着小巷七拐八拐走进了一间废弃已久的民房里面。
掩了门，加隆小心地观察了四周，顺手把一把枪塞到了卡妙手里。卡妙一哆嗦，那把枪差点掉在了地上。
加隆这才看向他，“等会说不定会和那边有纠纷，叫你拿着武器护身总是没错的。”
卡妙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怎么也握不住，“我...”
加隆第一次对着他，粗着嗓音说，“早晚都有第一次，怕什么？”
卡妙仿佛听到了米罗在耳边说道，“答应我，不要杀人”，迎着加隆的目光，卡妙几乎忍不住要把枪丢回去。
但是他没有。咬了咬牙，他握紧了那把冰冷的武器。
对方没有失信，来了三个人。
加隆示意卡妙把枪藏在衣服里面，迎了上去，对着翻译说，“彼此都是老朋友了，不废话了，欠我们的那些货，什么时候补上？”
翻译把加隆的意思传了过去，那两人嘀嘀咕咕地讨论了一会，对着翻译说了几句，“加隆先生，他们说，现在阳光不足，新货还补不齐，一月后交货行吗？”
加隆冷笑道，“一月后？想砸了我们的生意是吗？我等不了，只给他们一个星期。”
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悄悄将手伸向了腰间。加隆却比他们动作更快，一瞬间抽出了枪，指在了其中一人的脑袋上，“劝你们最好不要乱来，我的枪法一向很好。”
对着翻译命令道，“把他们的枪给我搜出来，丢在地上，若是动作慢了，我先杀了你。”
翻译哆哆嗦嗦地照着他的话做了。
“好，现在带着我去你们的种植园，若是没长出来，我替你们拔了，若是长好了，你们的脑袋也一并给我！”
用外套藏住枪，顶在一人的背后，“走！”
眼神示意了一下卡妙，卡妙一狠心走了过来，学着加隆的摸样，抵住了另外一人的身后。
一行五个人慢慢走了出去。
那两人的老窝离得并不远，加隆和卡妙推着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另外四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加隆和卡妙。
加隆冷冷冲着翻译说道，“告诉他们，货现在给我交了，要不然，这两人就没命。”
翻译颤抖着把加隆的话传了过去。
那四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你杀了他们，你们也得死。”
加隆冷笑着，“是吗？”
扣了扳机，一枪贯穿了人质的背心，再一抬手，准确地射穿了对面一人的眉心。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的枪法向来很好，最好不要惹怒我。”
剩下三人举着枪，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加隆缓缓说道，“这三年来，我们本曜对你们如何，你们自己也该清楚。但我们不和你们计较，不代表你们可以骑到我们头顶上。没有你们，我们的生意照样转，可是没有我们，你们会怎样，不妨想想。”

二十三.
卡妙的T恤上溅的都是血，隐隐的都是诡异的紫色。和加隆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一脸强打的镇定，此刻已经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加隆瞥了他一眼，“第一次见血？”
卡妙的嘴唇发白，轻轻点了点头。
加隆微微一笑，揽住他的肩膀，“为难你了，第一次就碰到这样的场面。不过，我第一次开枪好像比你还怕呢。以后就无所谓了。”
头顶上的阳光夺目耀眼，卡妙却觉得仿佛掉进了冰里，冷得喘不过气来。他奋力控制住自己，和加隆走进对方提供的货车里。后面放着整车的香橙，盖住了里面价值不菲的货物。
加隆发动了车，“睡吧，过境还早着呢。”
卡妙再也不愿意去想今天发生的场景，几乎是立时昏睡了过去。
被旁边的人摇醒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朦朦胧胧地揉着双眼，听到了耳边低沉的声音，“**来了。”
卡妙猛地睁大了眼睛，借着车前灯，他下意识去找米罗的身影。米罗这次却没有来，带队的是艾欧里亚。即便如此，卡妙还是颇为欣慰，很好，终于要结束这一切了。
旁边的人却十分冷静地跳了下去，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站在了路边，冷冷地看着艾欧里亚带着人把后面的香橙都卸了下来。
卡妙也听从指示，缓缓地从车里走了出来。他当然知道，再有一会功夫，**就该收缴了他们的货物，，对他们实行抓捕。
低头看了看自己带血的衣服，他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艾欧里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反而显露出了莫名的失望。卡妙蹙紧了眉头，看向对面的人，那人依旧一脸冷静。
艾欧里亚见货车见了底，只能大步走了过来，深深地看了卡妙一眼，就转向了对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收队！”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亲眼看到装货的......
对面的人慢慢走上车来，盯着他，“还没看出我是谁？”
“撒加！”
撒加用力摔上了车门，“这车不过是个诱饵罢了，加隆早带着货过境去了。”
卡妙努力露出了一丝微笑，“什么时候的事情？”
撒加专心地发动了车，“只能怪你睡得太踏实了。”
卡妙转过头去，用尽全力藏起了自己低落的情绪，望着窗外的星辰，他索性又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还是没有结束......

二十四.
自己的生日就在过境的路上度过了。撒加不知从哪里买了一只小小的蛋糕，擦着了同样刚买到的打火机，轻轻说道，“卡妙，二十一岁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卡妙不好意思拒绝撒加的好意，吹灭了火苗，拿着蛋糕吃了起来。撒加开了窗，和煦的风，卷着草叶的味道，刮进了车厢里。撒加趴在方向盘上，开始揉自己的太阳穴。
“撒加，你一直开车未免太累了，不如我们休息一天再走吧。”
“不行，那边一天也等不及了。更何况...”，撒加的声音难得温柔起来，“说好过年给你买年糕的。”
卡妙勉强笑着，“又不是小孩子，不吃也就算了。”
撒加刚想说些什么，头上一痛，倒抽了一口冷气。“要是在家就好了，你还能为我弹首肖邦。”
卡妙迟疑片刻，才慢慢说道，“这里我也可以弹的。”
双手放在了腿上，闭上了眼睛，卡妙假装停在这里的是那熟悉的黑白键，轻轻哼出了一段音乐。
撒加笑了，“这又是什么曲子？”
“即兴幻想曲。”
撒加喃喃道，“真是好名字。”车厢里面此刻只能听到卡妙清澈的声音和美妙的旋律。
卡妙停下指尖的律动时，却看到撒加把脸贴得很近很近。一时间，他竟看不清楚撒加的表情。只是那双曾经那么令人恐惧的眼睛里面，填满了一种热切。
卡妙下意识往后靠，撒加却不依不饶地凑近。
几乎停住了呼吸。卡妙已经逃无可逃。
眼见着撒加离自己越来越近，卡妙奋力把头扭到了一边。撒加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为什么要躲？”撒加的声音又变得冷酷起来。
卡妙不觉一阵发抖，但眼中充满着坚定，回望撒加，“我不愿意。”
“如果你非得愿意呢？”
“我只是你的属下，不是你的私有物品。”
“好，你倒是有骨气！”撒加狠狠摔上了门，大步走了下去。
卡妙浑身战栗着，紧紧攥着米罗给的项链，手哆哆嗦嗦地去摸枪。那把武器依旧冰冷，可是卡妙顾不得多加考虑，死死地握在手里，视线始终跟随着撒加。
撒加再次转过头来，却已经恢复了理智，看到卡妙手中的枪，不躲不闪，直直地走近，一把抢了过去，“你难道还想杀了我？”
卡妙的脸色苍白，任由他把枪握在了手里。
“我说过第三条规矩是什么？”
卡妙看着他，没有开口。
撒加突然暴怒起来，抓住他的领口，枪顶在他的额头，“是什么？”
卡妙冷冷地回答，“永远不能背叛你。”
撒加松开了卡妙，“所以，鉴于你刚才有杀我的意思，你也该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吧。”
卡妙仰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随你。”
撒加举起枪来，对准了他。

二十五.
卡妙没有听到枪响。撒加居然把枪丢在了路边。
卡妙不想问。撒加上来，重新关了车门，脸色难看地往前开去，“这次算我不对在先，不过，我告诫你，你下次再敢拿枪对着我，我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敲断！”
卡妙知道这不是个玩笑。
车里的气氛，分外凝重。两人皆是一路无话。
到达公寓门口的时候，加隆已经在等。看着撒加阴沉的神情，和卡妙苍白的脸色，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哥，咱们的偷梁换柱很成功啊。难道你们出了什么意外？”
撒加冷冷地看了卡妙一眼，转头进了自己房间。
加隆拉住卡妙，“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
卡妙低声说道，“是。”再不肯解释一句。
加隆笑道，“犯错了就承认去吧，我哥顶多罚你一顿。这样子闹下去，你恐怕没有好下场的。”
卡妙当然知道。惹恼了撒加，别的不说，若是他一句话下来，让卡妙离开本曜，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加隆摆摆手，“去吧，我先回了。”
卡妙慢吞吞地往撒加门外走去。固然心不甘情不愿，卡妙还是开了口，“撒加...”
“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声音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卡妙迟疑着，对着背影说，“那我的年糕呢？”
撒加忽然转过头来，脸上的阴霾已经开始消散，“差点杀了我，还张口问我要年糕？”
卡妙不紧不慢地应着，“你知道的，我根本不会开枪。”
撒加已经走了过来，神情恢复了平静，“走吧。”
超市过年的时候分外地热闹，撒加和卡妙走在人海中，卡妙不时指一指某样东西，“这个回去可以炖...”“那个回去可以煲汤...”，撒加应着，一一都买了下来。
一群人这时挤了过来，撞开了卡妙，撒加下意识把袋子换到一个手上，匆忙抓住了卡妙的手。卡妙脸色一沉，就要把手抽回来。撒加却死死地攥住，低声说道，“别闹，等会冲散了，看你怎么回去。”
卡妙脸色有了恼怒的颜色，“我自己打车也能回。”
“钱都在我身上。”撒加静静地回答。
卡妙干脆不再和撒加争吵，用力去甩撒加的手。有个人却忽然跑了过来，恰好撞在两人中间，撒加松开了手，发现怀中的钱包被那人抢了过去。
卡妙把手中的袋子都丢在了撒加的怀里，“超市门口等我，我把你的钱包抢回来！”
撒加低声吼道，“别去，小心他带了刀！”怀里被塞满了食物，撒加来不及去追，就在一瞬间丢失了卡妙的身影。

二十六.
卡妙拼命地追着，跟着那人跑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那人停下脚步，摘了帽子，笑嘻嘻地看着他。是米罗！
“你跟踪我？”
米罗摇头，“我见你有难，才拔刀相助的！怎么还不谢我？”
卡妙轻轻“哼”道，“你救我的方式就是做小偷？”
米罗扬了扬手中的钱包，“我在警校的成绩可是第一哦，这点身手不算什么。”
凑了过去，俏皮地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追着我跑来？”
卡妙扭过头去，“我要把你送到**局去。”
米罗哈哈大笑起来，“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卡妙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靠在墙壁站着，米罗突然说道，“上次任务失败不是你的错。”
卡妙不答话，静静地把阿布和迪斯的话，还有加隆和撒加偷梁换柱的事情，都一一讲给了米罗。
米罗认真地听着，“你说得对，知道他们的手段还不够，必须得发现那批货物到底要运往那里。”
卡妙抬头望了望天，“快了，还有一个多星期，我也该和他们走了。临走之前，他们应该会把路线告诉我的。”
米罗微笑，“我等你好消息。”
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在掌心里面搓着，“这种天不带手套，不怕冷吗？”
卡妙任由他拉着，安心地靠在米罗身上，“看，要下雪了呢。”
米罗悄声回答，“是啊。”替卡妙扣紧了大衣的扣子。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从身边跑了过去，淘气地把响炮丢在了两人的脚底下。米罗扬了扬拳，吓得孩子一溜烟跑远了。卡妙忍不住笑出声来。米罗吐了吐舌头，把卡妙的手放在自己的衣兜里面。
静静地靠着，雪花落在两人的头发上，睫毛上，嘴唇上...
世间，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很美好。
卡妙却把手慢慢抽了出来，“我要走了，晚回去，撒加会怀疑的。”
米罗略带惆怅地看着他，“嗯，你去吧。”
卡妙走了几步，突然回了头，冲着米罗，粲然一笑。
米罗觉得脑子一热，跑过去，抱住他，在耳边悄声说道，“妙，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选择。”
万般不舍地松开了双臂，卡妙微笑，语气温柔，“等我。”
米罗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消失在漫天的雪中。失神，半响未动。
撒加已经等了很久。
卡妙走过去，轻描淡写地说，“对不起，没追上。”
撒加带着几分怒气，“你应该感谢自己没追上！这么冒冒失失的，怎么做大事？”
卡妙低下头去，接过了撒加手里的袋子，“走吧。”
撒加张了张嘴，严厉的话没说出来，脸上的怒色消失了，“下次再这样，你就不必回来了。”脱下了自己的手套，递了过去，“戴着。”

二十九.
外线侦查员把从酒吧门口拍到的照片递给米罗，米罗看到那句潦草的“星垂平野阔，又涌大江流”，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卡妙这是什么意思？”艾欧里亚凑了过来。
米罗猛地翻开了地图，开始查看沿海的岛屿，“卡妙是想写‘双涌大江流’，后半句大概指的是水上双葩又要行动了。”手滑过一个个岛屿名称，突然停住，“是了，应该就是这个。”
匆匆进了童虎的办公室，米罗敬了个礼，“嫌疑人阿布罗狄和迪斯今日出航，目的地落星岛。”
童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立马通知附近的公安局协作，在岛屿事先埋伏下，到了他们交易的时候再抓捕！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米罗，你亲自带队，在海上追击他们，堵了他们的后路！”
缉毒组重新忙碌了起来。
米罗不禁有些担忧。他知撒加门规甚严，决不允许有人背叛，而阿布和迪斯的性情万一和修罗一样刚烈，只怕免不了又有一场枪战。卡妙若在其中......米罗不敢往下想了。
心里固然焦急万分，但是他还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随时定位船的位置，他们会更换船名，不要上他们的当”，“迪斯有一只胳膊骨折了，但也不能大意了，跟住，小心他们转换航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举拿下他们”！
卡妙的信息是准确的。
当阿布和迪斯的船停靠在落星岛的港口时，一直伪装成码头搬运工的侦查员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米罗的声音稳稳地从耳麦里传来，“船登记在迪斯名下，抓住他们，不代表就能拉出撒加这条大鱼。一定不要莽撞，等他们的交易成功时，把阿布和迪斯都逮捕了，叫他们招供！”
阿布和迪斯浑然不觉危机正在靠近。两人正慢慢沿着海岸走向约好的地点。迪斯还不断跟阿布说着，“看，这次他们又没追上咱们。”
阿布戳了戳他的鼻尖，“你什么时候能谦虚点？”
两人轻笑着，阿布温柔地握住迪斯的手，“这次结束了，真得给老大说一声，放咱们一个假。”
迪斯充满向往地应道，“嗯！老大也快把咱们榨干了。”
三个穿黑色西装的人在等他们。阿布指了指后面推来的整车淀粉袋，低声说道，“你们要的东西，在最下面的那几个袋子里，现在要查收吗？”
其中一个男子讨好地笑着，“岂敢？撒加老板的东西我们放心。”
说罢，旁边的人早把放了钱的密码箱递了过来。
阿布也笑着回道，“你们的钱，我们也放心，就不点了。日后希望还有机会和你们做生意。”

三十.
“不许动！”埋伏已久的警圞察们慢慢向这几人靠近。
迪斯和阿布皆是吃了一惊，人赃俱在，恐怕这次难逃牢圞狱之灾。迪斯心里清楚，就交易的重量来看，判他和阿布几次死刑都够了。看了一眼满脸惊慌的阿布，他手脚迅即得把阿布推进了交易对象开来的快艇里，一开油门，推了出去，“快走！”
自己利索地从腰间抽圞出了枪，一举命中了第一个冲上来的警圞察。
米罗听到那边响起了枪声，急忙冲着对讲机吼道，“小心引起伤亡！抓活的！”海上信号不佳，对讲机这时候竟然发出杂音。
米罗一把丢下了对讲机，跑到驾驶室，大声命令道，“直直地开往落星圞岛！快！”
那边早已乱作了一团。
警圞察们未曾想到迪斯居然这般顽强地抵圞抗着，当他打伤了第二人的时候，大家才都反应了过来。枪声，响彻了整个海岛。
迪斯一时间身中四五枪，笔直地往后倒去，阿布毫不犹豫地从艇上跳进了海里，重新游了回来。
抱起了奄奄一息的迪斯，阿布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有人能拆开‘水上双葩’？”嘴边浮起了凄美的笑容。
摸过了迪斯的枪，冷冷地看着对方，阿布迅速并且坚决地扣动了扳机，刺耳的声音穿破空气，又有一名警圞察应声倒下。紧接着，阿布就听到了子弹穿透自己身圞体的声音。
终于结束了吗？阿布抱着迪斯，缓缓倒下。真好，死在一起，真好呢。
当米罗第一个冲到案发现场时，海滩上躺着五具尸体。同事们正忙着抬起自己昔日伙伴的遗体。米罗哆哆嗦嗦地看向那边，发现地上只有阿布和迪斯，顿时舒了一口气，好在，卡妙没有来。
这次的收获巨大，不但一举消灭了撒加的两大得力助手，还收缴了超过九十公斤的海圞洛圞因。唯一遗憾的就是，由于阿布和迪斯的誓死不从，导致抓圞捕撒加的希望落了空。
卡妙日后，还要在撒加身边留守下去。
缉毒组整个都沸腾起来了，都为近两年来最大的成功欢欣鼓舞，只有米罗，想到卡妙，心情不由得变得更加沉重。
“若是可以，我多么希望当时没有让你去。”
“现在，我只盼望这一切，结束得更快些。”
米罗默默地坐在办公桌上，翻着近两年来有关于本曜的案卷，开了灯，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这是他的心血

三十一.
加隆一拳砸在了墙上，神情愤恨，眼眶里都是泪水。
撒加沉默着，坐在桌旁，许久才对着加隆说道，“回去吧，事情发生了，无法弥补。”
加隆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凭他们的本事，那帮**怎么可能发现？”
撒加声音大了起来，“你问我有用吗？你以为我很痛快吗？加隆，你给我出去！再不冷静下来，我们也会有这么一天！”
加隆狠狠地看了撒加一眼，重重地摔了门，扬长而去。
卡妙立在一旁，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撒加冷静的表情渐渐垮了下去，瞬间仿佛老了很多。阿布和迪斯对他而言，和修罗的意义大为不同。修罗后来才加入了本曜，但是阿布和迪斯却是从小伴随在自己身边，和亲生弟弟没有什么区别。修罗死的时候，撒加还能自持，阿布和迪斯的死，对他却是重大的打击。
抬起头来，看着卡妙，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厌倦，“卡妙，你不会也离我而去吧？”
卡妙听得出撒加话中的脆弱，迟疑了一会，才回答，“不会。”
撒加深深地望着卡妙，似乎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好，今天咱们放纵一把。跟我去一个地方。”
卡妙没有答话，顺从得跟撒加走了出去。
撒加领他去的地方，居然是迪厅。卡妙进去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音乐有力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撒加凑在跟前，大声说道，“迪斯原来是这里的服务生，阿布也做过一段时间DJ。”
卡妙点点头，任由撒加领着，一路走到了中央舞池。低调奢靡的灯光打来，撒加甩了甩海蓝色的长发，随着音乐尽情得跳着。卡妙愣在原地，眼前这个撒加与以往大不相同，没了冷酷，没了理智，没了审视的目光，只有细看，才能发现他眼底隐隐的痛楚和疲倦。
卡妙站在一旁，既不劝阻，也不参与。他在静静地看着，看着撒加疯狂地宣泄着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痛苦。
旁边正跳得欢快的男子，转过身来，几乎立刻发现了一动不动的卡妙。他盯着那绝美的侧脸，搭讪着靠近，“新来的？不会跳吗？来，和我一起吧！”上前抓住了卡妙的手腕。
撒加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卡妙不禁后退一步，用力甩开了男子的纠缠。那人刚要再次凑近，撒加的拳头，已经狠狠地落在了他的鼻梁上，“谁都不可以抢我的人！”
男子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狂舞着的人群，慢慢都停下了脚步，望向了这边。灯光不识趣地打在撒加和卡妙身上。卡妙颤抖着，发觉撒加眼中的狂热，那样让人胆寒。
没有人敢上前来，舞池中央高大的撒加，凛然，不可侵犯。男子悄悄爬了起来，飞快地逃了出去。撒加一步步走近卡妙，抓住了他的手，“你，和我跳舞。”
卡妙没有拒绝的勇气。这样的撒加，一触即燃，他不敢挑战。

三十二.
撒加终于肯放过他了。卡妙只觉得头晕，慢慢走到吧台边上，坐了下来。服圞务生在问，“先生，你要喝点什么？”
卡妙摇头，撒加却走了过来，“凯撒大帝。”
卡妙微微喘息着，“撒加，我不想喝。”
“不喝也罢，抽根烟吧。”
卡妙看着撒加抽圞出两根香烟来，一根叼在了自己嘴里，一根塞到了他的手里，他的眼神犹豫，“撒加......”
“说过了，今天放纵一把，不要说了，要么抽烟，要么喝酒。”
卡妙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实在不想喝酒，他太清楚醉后的滋味。反正修罗在的时候，经常在家吸烟，他倒也不反感这个味道。
撒加已经帮他点了火。
卡妙学着别人的模样，放在嘴边，吸了一口。
禁不住咳嗽起来。但撒加在盯着他看，卡妙只能忍耐住，把烟又放在了嘴里。
一根烟燃尽，卡妙突然觉得头昏恶心，“撒加，我有点难受，咱们现在回家吧，好不好？”
撒加居然一脸平静地答应了。端起来台上的凯撒大帝，一饮而尽，带着卡妙走了出去。
刚到了车里，卡妙就吐了出来。吐得浑身都是，接着便昏昏欲睡。撒加从后视镜里看他，踩着油门，一路往家的方向疾驰。
等撒加扶着他的肩膀，进了电梯时，卡妙痴痴地说着，“这是哪里啊？我怎么没见过这里？”
撒加不理会他的问话，把他扶进了卧室，帮他换衣服。卡妙紧闭着双眼，渐渐失去了知觉。撒加在床边守着，直到后半夜，卡妙才醒过来，喃喃道，“水，水。”
撒加端过来一个杯子，喂他喝了。
卡妙挣扎着想起来，腿一软，又瘫倒在床圞上。浑身都在发冷，卡妙哆哆嗦嗦地抓圞住了床头上的外套，穿在身上，还是冷。
他摇晃着向撒加走去，“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撒加看着他贴着墙坐在了地上，像是发了疟疾一样，痛苦不堪，“你在迪厅吸的烟里有海圞洛圞因，不过我没给你用太纯的。”
卡妙如同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他瞪大了眼睛，“你，你为什么......”
撒加冷冷地回答，“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
卡妙周圞身越来越冷，他恨恨地瞪着撒加，脸上因为痛楚，肌肉都开始扭曲，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扬起了手，想给撒加一巴掌。
撒加毫不费力地抓圞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里夹圞着一根香烟，“再来一根吧，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卡妙死命得摇着头。他身心疲惫地倒向了床，不受控圞制地打摆子，试着咬住枕头，冷汗从他的额头，层层冒了出来。
撒加把香烟放在他的面前，“吸吧，吸吧......”

三十三.
第二天，卡妙勉强忍着，打车去了学校。
专业课上，卡妙只觉得头晕目眩，老师几次提问他，他都精神恍惚，笔记本里记录的东西，全都看不清楚字迹。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卡妙连食堂都不想去，趴在课桌上睡了过去。隐隐觉得有人为他盖了大衣，卡妙闻得到来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知道是米罗。他想抬头冲米罗笑一笑，可是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僵硬了一般，硬是不听他的指挥。
大概是看出他的不对劲，米罗神色焦急地把他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妙，你不舒服吗？”
卡妙只觉得眼睛发涩，面前的事物像是起了雾一般，紧紧抓住米罗的衣角，“唔，我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米罗心疼地问道，“撒加为难你了？”
卡妙为了让米罗放心似的，拼命挤出一个微笑，“没有。”
米罗把他搂得更紧，“妙，我守着你，你睡会吧。”
卡妙深深地看了米罗一眼，头埋在米罗胸口，听着熟悉的心跳，莫名一阵酸楚，眼泪就滑落了脸庞。他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对米罗？他现在也是米罗所不齿的那群堕落者之一了。卡妙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周围都是黑暗的，看不到一丝光明。
恍恍惚惚中，米罗在温柔地替他擦去泪水，“妙，我知道你很辛苦。早知如此，我真的不该......”
卡妙握住米罗的手，说不出话来，唯有摇头。眼泪越流越多，卡妙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米罗的双臂有力而温暖，紧紧地嵌住他。担忧疑虑在脸上徘徊着，米罗张了张嘴，话哽咽在了喉咙里。
什么都不必说了。
卡妙感觉到米罗冰冷的泪水，滴落在他的发。惭愧和留恋在他心中交替着上升，他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推开了米罗，低声吼道，“你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不想见到你！”
米罗抓住他的双手，“妙，你在说什么？”
卡妙闭上双眼，仿佛又看到撒加魔鬼般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手里捏着致命的香烟，而自己浑然不觉地成了这副鬼模样。回忆起昨晚痛不欲生的场景，卡妙狠狠地甩开了米罗，“我在说，我和你只有工作关系，结束后，咱们各奔东西。”
“妙，你怎么了？不，不许这么说！”
“米罗，你听好，我不想和你和任何瓜葛。完事后，把我该得的报酬给我，我准备出国留学了。”
“你，你是嫌弃我配不上你吗？”
“你可以这么想。”卡妙冷冷地回答，视线移向了地面。他不敢去看，米罗气得绯红的脸，不敢去看，米罗眼底蕴含的泪水，不敢去看，米罗让人留恋的温暖怀抱。
米罗喘息着，胸口不断起伏，他在努力控制自己，最后，终于挤出了职业般的微笑，“谢谢你，卡妙公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标准的敬礼，米罗迈着**特有的飒爽步伐，消失在了门外。
卡妙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