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妆是妙招红楼一梦的如纱影事,若远如近,似有还无,读时让人恍如入梦般虚无缥缈,又仿佛阅世似的历历在目。这样的文字,最忌落到实处。一旦坐实,就难免落俗。曹雪芹写“年代邦国无考”,大概也不光是为了避祸。就这一条,能放纵多少的想像力与情怀!但在人物形象以及布景必须实打实表现出来的影视戏剧中,曹雪芹的这句话却成了麻烦。蓄发?光头?刘海?辫子?通通都是问题。。。但其实问题的关键只有一个,距离感,尤其是,和所谓“世俗”的距离。既然是年代地域失落无考,只是过去一梦,那我觉得刚好合了一句话,Hartley的The Go-Between里的第一句,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 they do things differently there. 过去是一个异国,何况是这样“如影纱事”的过去!可见用任何一种能落到实处的妆容装束,有根有据的,都不能传达出这种“过去”,“异国”,以及“他处”的感觉。只有“戏”的感觉,又不完全是“戏”的装扮,才可以做到这样似实若虚。而李少红大胆采用的额妆,就刚好恰如其分地传递出了这种感觉。新红里的额妆,并非完全的戏曲贴片,也难以与任何一种历史上的妆容对应。但正因为这种看起来的“不伦不类”,却正正近乎完美地呼应了原著中因为年代地域失落无考而产生的和现代和古代的俗世都“有距离”的感觉。而且,这世世代代的“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满纸的荒唐言,写尽世情人心,儿女情思,概叹悲悯,谁又能说这不是一场戏?只怕是你我也在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