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作为当时毕业的那一届学生中比较成功的几位的其中之一，如果去了大家都会理所当然地对她微笑。但是那不是她所喜欢也期望看到的真诚没有心、机的笑容，而是在每天的工作过程中，早已看厌了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商、业交际微笑。
出席在那样的场合，身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表情，就感觉好像身边聚集了无数没有生命、灵魂、**纵的人偶一般，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吞噬，叫人毛骨悚然。
那样的感受经历了一次，就不想要再经历第囙二次。
身边的好友也时常发来善意的提醒，说是该找个男朋友了。至少在孤单无助的时候可以有个依靠。
思索片刻，末了又仿佛意犹未尽一般再加一句：
你不能一直守着服部平次不放。
像他那种个性的人，总有一天是要远走高飞的，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是和叶你想象不到的复杂世界。
类似这样的话她听过不下两三次，但是每次她给的反应都不同。
这一次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因为无话可说，无可置否，抑无法回答。


[002]
锁好办公室的门，远山和叶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工作了一整天，连午餐都只是匆匆忙忙点了个盒饭就解决，根本就没吃饱，也没吃好。
食指晃动着钥匙走下楼梯。楼道里的灯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感应失灵，她连跺了几下高跟鞋都没有亮起来。安静的月光从破旧的窗口滑了进来，却微弱的还没来得及撒在楼道里就消失殆尽。远山和叶摸着黑用手掌触着墙，一小步一小步探索地往前走，希望能够在墙壁上摸到灯的开关。
但是她失败了，什么也没有摸到，反而蹭了一囧手的脏东西。一些毛茸茸的深灰色棉絮状的东西轻轻地附着在她的掌心，其间还夹杂着几根长短颜色各异的头发以及一些小石子似的粒状物，远山和叶只感觉一阵反胃。
一边起着鸡皮疙瘩一边快速地两手摩擦把脏东西拍掉，即使是这样左手指尖还是残留着一种粘糊糊的触感。另一只手伸进包里掏出一包用剩下的餐巾纸，麻利且快速地把十指逐一反复地擦了一遍，然后随手丢弃在楼道里。
灯依然没有亮起来，眼前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远山和叶把有些下滑的手袋往肩上提了提，然后扶着暗红色的扶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楼去。高跟鞋在楼梯上一下一下地敲击，制造出空旷而孤单的回声。
在公交站台上等车的并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还穿着校服提着书包的少年少女。这么晚了他们俩在外面干什么呢，远山和叶这样想着，一直在心底潜伏的女人的八卦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反正也无聊，于是她悄悄地走进了一点，然后偷偷的略微偏过头去，用余光看看那对少年少女有没有注意到她。所幸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的身上，并没有精神去注意远山和叶这个路人甲的存在。她暗自窃喜，随即又靠近了一小步。
离他们的距离逐渐缩小，远山和叶才发现他们似乎在吵架，面对着她的男生面。面部表情很是狰狞，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夸张的像是从漫画里走下来的人。而背对着她的女生似乎也是急的要跳脚的样子，乌黑的长发在肩后一颤一颤的。那少年比女生高出一个头，所以女生都是仰着头和少年说话，像是怕自己的气势输给对方，伴随着说话的语调，少女的学生皮鞋还在或轻或重地踏着地面。远山和叶几乎能想象出她的表情，肯定是一副脸红红的、可是却掩饰不了眼底的羞怯的娇怒模样。
「蠢死了你!搭个公交车也能坐过站!还要我来找你!你看看现在怎么办，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班车了啊!幸好明天是周末我还真该谢天谢地了啊!」
「我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嘛!还不是今天早上在学校里一堆女的围着你，害我都挤不进去和你说话!」
「这也只是你体力不行的问题吧!和你做过站有什么关系啊?!」
「反、反正就是有关系!我坐过站都怪你拉，没有车回去了是你活该啦!」
「我回不去，你不也回不去了么，笨蛋。」
…………
听着这样的对话，远山和叶终于还是忍俊不禁。心里的那种亲切熟悉的感觉源自哪里，她当然都懂。从毕业那天起，她也告诉自己绝对不会逃避。可是现在呢?坦然的面对，她换来了什么?而如果选择脱离那段回忆，现在自己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会不会更自囙由?会不会更痛苦?又有没有可能更容易快乐呢?
她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答案。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种属于青春旖旎年华的甜蜜的小忧郁、没有戒备的笑容以及一往无前的纯真是绝对回不来了。这是不是应该遗憾呢?貌似这个时候小说里的主人公都会感叹一下时光荏苒有如白驹过隙吧。可是有时候远山和叶觉得，自己成长了，现实了，会更加容易看清事物的本质，对待遇到的问题也显得老成有经验，不会像年轻时那样慌乱不堪，一下子就走投无路地依靠别人。追求某件事的时候走的弯路也明显少走了许多，待人接物也更加的娴熟得体。这样看来也挺值得高兴的不是么，但是她也不想就这么快的就被磨平所有棱角，然后不可抑制地垂垂老去。
所以人类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等来了末班车。车上只有两三个乘客，顶部点着昏黄的灯光。没有人说话，远山和叶把硬币投进投币口时两声清脆的叮铃，然后就只剩下老旧的发动机突突的杂音。
车门缓缓地关闭，切断了她因为车顶灯而投下的长长的影子，也隔绝了所有站台上吵闹的声音。


[003]
公寓楼道里的瓷砖凉的刺骨，把此时此刻靠在上面的远山和叶冻的全身一激灵。
夜已深，直线下降的气温对只穿着一身职业女式西装的她实在是难以忍受。窄小的窗户看不见外面的月亮，就连月光也只是吝啬地漏进楼道间一点点，珍贵的如同细碎的金子一般。
身体慢慢地适应了冰凉的温度，沿着墙壁慢慢的滑下，最后演变成蹲坐在地上。盘起的发髻漏出几丝碎发，衣领也有些零乱。她把头深深地埋到两膝之间，两手交握，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有些发白。
没有带钥匙，大概是忘在了办公室里。虽然房东太太应该会有备份，但是这么晚了也不好打扰她。
远山和叶没来由的有一点点难过。只有一点点难过，不是悲伤，更不至于掉眼泪。只是感觉心脏凉的仿佛停止供血失去了所有的机能。她抬起头望着窗外，心想今晚该不会就这样度过吧。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二十七分。
皱了皱鼻子，然后继续把头深深地埋下去。
这个姿势让她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大概是初三。那一整天都是阴天，细密的毛毛雨一阵接着一阵，空气潮湿压抑的叫人难受。铅色的云块布满了整个苍穹，闷的没有一丝风。就是这样一个会让人无缘无故心烦意乱的天气，十五岁的她还穿着蓝色的水手服和短裙，还穿着圆头的学生皮鞋，还用丝带扎着清爽马尾的时光，那个少年还在身边的时光。
自己一个人用跑的回家，虽然是毛毛雨但也因为又细又密而略微淋湿了衣服。气温转凉却穿着校服的短裙露出双腿，乳白色的浅口袜也才刚到脚腕。凉凉的雨丝打在腿上、手臂上、头发上，让她的嘴唇变得有些乌青。
跑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带钥匙，父亲是警囙□察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在家。试着从外面拍打窗户却发现自己养成的习惯太良好，竟然没有一扇是开着的。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把鼻子一皱，拢好裙子一屁股做到了门口的台阶上，突起的屋檐替她恰到好处的挡了雨，却无法防止雨丝斜斜地从外面被风吹进来。
呆呆地看着雨点一会是透明，一会又是白色，然后接二连三地落到地面。直到看的眼睛发痛发直，天色变黑，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她才意识到天色不早，自己连是否能够进到家门都成问题。
把头埋到两腿之间，却抵御不了自裸露的大腿而传来的凉意。轻轻往手掌呵气，但得到的温暖也只是局部，且也很快便散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完全变黑，因为过厚的云层而完全看不到月光，靠着笼罩着一层薄雾的昏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周围。她感到害怕，害怕父亲今天又有太多的任务到半夜才回来，那自己岂不是得一直坐在这里受冻?这样不感冒才怪。
渐渐小腿冻的麻木，脖子也垂的发酸，表面的头发几乎全湿了。
她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我说你是笨蛋吗！只不过是让你自己回家而已……居然就没带钥匙，真是蠢死了。」
她抬起头，看到了还是少年的他逆着光的脸。深邃的眉眼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高大的身影也挡住了接连不断吹进来的雨点。他伸出手，说你是笨蛋吗快起来，你忘了我们家有钥匙吗真是超级大笨蛋。
她才不会承认那个时候自己感动的想哭，但也只是皱了皱鼻子没有哭出来，如果哭出来那就太丢脸了，一定会被那个大笨蛋嘲笑好久。
他习以为常地拉着她的手朝那个亮着暖黄色灯光的他的家走去。风刚好从正前方吹过来，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少年恰到好处的为她遮住了一大半的雨丝。她再次皱了皱鼻子挤了挤眼睛，确定眼角的潮湿仅仅是来自刚好落下的雨而已，然后偷偷地低下头咧开嘴露出牙齿，无声地笑。
她感觉到少年手腕的力度紧了紧，意料之中地开口，一点也不温柔的凶巴巴的语气，却异常熟悉。
「远山和叶笨女人，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还是马上收起了在他看来绝对会被说傻乎乎的笑容，然后撅着嘴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反击。
「我才不是笨女人，平次才是大笨蛋。」
「连钥匙都不带的女人还不笨？」
「只是刚好忘记了而已。」
「所以说你笨。」
「我才不笨，平次才笨。」
「你看你又不承认，真像个笨蛋。」
「哈，我都说我不笨了，平次真讨厌。」
…………
黑暗中的她敛起嘴角。真该死，偏偏在这种时候想起这些东西。现在应该已经过十二点了吧?
……真是。我在期待什么。
自嘲的笑，然后把自己抱的更紧，想要从自身汲取温暖。
只是这漫漫长夜，何时才是尽头?


[004]
「诶我说你啊，这么久没见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笨。」
那是光吗?是幻觉吗?
远山和叶不敢抬头。
「诶笨蛋你聋了吗，不就晚了几分钟吗用得着这样闹别扭吗……」
还是皱着鼻子抬起了头，忽然觉得那光刺痛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移动到了刚好能够把光线投射到楼道间的位置。印象中自己把头埋着的时候也没多久吧，居然这样就开始不适应这柔软的月光。
最后视线的焦点还是落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和记忆中的他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面部线条更加硬朗成熟，但语气还是和上次见面时一摸一样。
「哎你是真的傻了吗……我又没死见到我干嘛跟看到鬼一样。」
她微微张着嘴，然后噗嗤的笑出了声。
「……这么就没见你还是一样这么黑，你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嘴上说的和脑子里想的大相庭径。果然还是不会承认自己又被没出息的感动到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又没带钥匙?啧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要靠本大爷吧，来吧走吧。」
「……我呸。」
「呸什么呸。快点起来我带你去买套休闲衣服换上，你这样穿多难受。还有把发髻给我拆了，跟个中年妇女似的，丑死了。」
「……滚!我远山和叶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你笨不懂得欣赏……」
虽然嘴上这样抱怨着，但她还是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跟十五岁那年一摸一样。
男人的脸印着月光，在远山和叶的眼里褶褶生辉。她为这没出息的想法鄙视自己，可还是控制不了偷偷咧开嘴角的笑容。
「笨女人在傻笑什么。」
「我才不是笨女人，平次才是大笨蛋。」
一如当年的相处模式。只不过两人都成熟了脸庞和心智。对话的语气多了些什么东西，他们都感觉的到，只不过谁也不会说破。
毕业后这几年他们不是没见过面，只不过每一次都跟现在没什么差别。远山和叶以为她会腻味会累，可是却发现这完全是杞人忧天，反而感觉跟青春期时的自己一样无法控制，越陷越深。
身边的朋友都一个个都找了男朋友嫁了人，唯独她自己和他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她却一点都不着急，只因为无条件地相信时间会道明一切。
又或者是无条件地相信他，对自己是和自己对对方相同的感觉。如果一定要道个原因的话，她想或许凭的就是多年来无可取代的默契，相因相生的默契。
「平次，你特别在2月14号这天找我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吗?」她觉得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扎着马尾辫水手短裙的少女，拉着少年的手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入非非坦诚的说给对方听。然后咧着嘴等待对方回应。
「笨笨笨、笨蛋!你少自恋了!怎怎怎、怎、怎么可能!」
「哎平次，你脸红了喔。」
「哪、哪有!」
「……更红了喔。」
「……」
她终于笑出了声。然后小步跑上前挽住男人的手臂，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她分明感觉到他在用余光偷偷看她，但待她抬起脸，他却别扭地转过头去。
「嘿嘿，平次果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随随随随、随便你怎么想拉!」
……
[005]
这大概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吧。谁也不用给谁任何承诺，就这样没有压力地相处。那句话谁也不用说，只要互相明白就好。之于对方的感觉就像是黑夜里的光，温暖又明亮。
需要时会出现，孤单时会安慰，对待自己和别人不同，无论多少年过去都还是和从前一样。
其实这才是爱吧。
                                                               END。
                                                      Your Lignt My World.
                                                          2011.03.06


补-后记：
表示这篇是橙子早就点的文，写好后一直发不到吧里去，还得由橙子待发OTZ,最后也是现在才搬过来。
没有修改，因为不敢再看一遍觉得好蠢OTZ。
《黑夜里的光》这个题目是最后才打上去的，然后才想起张靓颖的这首歌，发现居然意外地符合OTZ，真是幸运。
对这个CP已经木有了太多的感觉，但还是很喜欢笨蛋情侣那种风格，真的很萌啊被治愈了嘛wwwwww
才想起来还有一篇《明白》没写，大全神马的也只弄了一点点，路娜吧的吧刊文如果不交的话会很对不起袖袖……嘛所以就这样吧，以上，乱七八糟的后记。
                                                            
                                                              阿熏
                                                     2011.06.11 15：31 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