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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尔的移动城堡>中文小说平装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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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跟帽子说话的苏菲 






  在印格利国里,像七里靴啦、隐形斗篷这些东西,可是确实存在的唷!但在这个国家里,当三个兄弟姐妹中的老大可是顶倒霉的一件事。每个人都认定了你会第一个失败!尤其是三个人必须一道出门奋斗时,人们更是认定了老大铁定会最没成就。 




  苏菲海特是三个姐妹中的老大。假如他是个伐木工的女儿,她成功的几率或许还能大些。但她的父母经济能力优渥,在繁荣的马克齐平镇上开有一家帽店。苏菲的生母在她两岁,妹妹乐蒂一岁时去世。他父亲再娶,对象是店里最年轻的助手,一个叫芬妮的美丽金发女子。婚后不久,芬妮又生了老三玛莎。照说苏菲跟乐蒂因此就会成为一般故事中的丑姐姐了,但事实上三个女孩都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乐蒂,是大家公认三姐妹中最美丽的一个!芬妮对三个女孩皆疼爱有加,一点也不会对玛莎特别偏爱。 




  海特先生很以她的三个女儿为荣,送她们到镇上最好的学校就读,苏菲最用功,她大量地阅读,但她也很快就认识到,自己能够拥有“有趣未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她不免觉得失望,但她的日子一般说来仍算过得很愉快——照顾妹妹们,并且教导玛莎当机会来临时要会掌握。因为芬妮总是在店里忙着,照顾妹妹们的责任自然就落在苏菲身上。两个妹妹常会吵架,互相扯头发尖叫连连。乐蒂不甘心成为继苏菲之后较不成功的一个。 




  “不公平!”乐蒂总会尖叫:“凭什么只因为她最小她就可以拥有最好的?我要嫁给枉自!我偏要!” 




  玛莎听了,总会顶她说,她单凭一己之力,无需嫁给王子,就可以有钱到不行! 




  接下来,苏菲就得想法子将她们拉开,并修补她们的衣裳。她很巧于针线,后来,甚至还为妹妹们裁制衣裳。其中有一件她为乐蒂参加五月节(也就是本书正式开始的那个日子)所缝制的深玫瑰色的外衣,芬妮认为那简直像在金斯别利城里最贵的店里买的高档货。 




  也差不多就在那个时候,人们开始谈起荒地的女巫,据说女巫威胁要取国王女儿的性命。国王派他私人的魔法师——苏利曼巫师,到荒地去对付女巫。结果似乎不仅仅没能将女巫摆平,苏利曼巫师还因此丧了命。 




  因此,在那件事件过后数个月,当一座高大的黑色城堡突然出现在马克齐平镇旁的山丘上,四个高高的、狭长的角楼持续地往外冒出黑烟时,每个人都认为女巫又搬出荒地了!她又要像五十年前那样,开始陷全国于恐怖之中了!人们非常害怕!没有人敢独自出门,尤其是夜里。更可怕的是,城堡并不是固定呆在同一个地方,有时是在西北方荒野上一个高高的黑色污点;有时又绕到东边的岩壁上;有时直下山岗,就坐在离镇北最后一座农场不远的石南地上;有时还真的可以看到它在移动,脏脏的灰烟由角楼里阵阵涌出。有一阵子,每个人都确信要不了多久,那城堡就会直下到山谷里来了。镇长也说要派人到国王那儿讨救兵。 




  但那城堡只是持续地绕着山岗转。后来人们更听说那其实不是女巫的城堡,而是豪尔巫师的。豪尔巫师也是个声名狼藉的人物。虽然看来他似乎无意离开山岗,但据说他最喜欢收集年轻女孩儿,并且汲取她们的灵魂。还有人说他喜欢吃女孩儿的心脏。总之,他是一个极端冷血、没心少肺的巫师。任何落单的女孩儿若被他捉住了,铁定完蛋!苏菲、乐蒂、玛莎跟马克齐平所有的其他的女孩们都受到警告:绝对不能单独外出。这叫她们讨厌的要命!不知豪尔巫师收集那么多灵魂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心思就为别的烦心事而给占据了。就在苏菲将要完成学业时,海特先生突然去世。他死后,她们才发现他是多么宠爱他的三个女儿!因为负担了昂贵的学费,店里背负了相当沉重的债务。办完丧事后,芬妮在紧邻着店铺的自家客厅里跟三个女儿说明家里的情形。 




  “恐怕你们都得离开学校,去当个有工作前途的学徒之类的。”她说:“我算了又算,不知算了多少回,发现那是唯一能让店铺继续经营下去,又能养活你们三人的方法。要你们三个人全留在店里帮忙是很不实际的,我也负担不起,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的决定。先说乐蒂……” 



1楼2006-06-24 10:52回复
    最有趣的还是来自顾客们的谈话。没有人在买帽子的同时能不说长道短的。苏菲坐在小房间里,听着市长从不吃青菜,豪尔巫师的城堡又移到峭壁上空,那个人实在是……等等等等,吱吱喳喳、吱吱喳喳……每当豪尔巫师被提及时,讨论的声量就突然变小。不过苏菲推断出他上个月在山谷抓了一个女孩。“蓝胡子!”(注:《格林童话》中的蓝胡子)说话的人悄声地说,然后声音又变大了,说珍法丽儿那个发型简直是丢脸到家了!梳那种头,连豪尔巫师都要倒胃口,何况是一般正派的男子。然后,会有那么一段短暂的、声音中透着恐惧的,关于荒地女巫的悄声谈论。苏菲开始觉得,豪尔巫师和荒地女巫这两个人还真该凑成一对才是。 




      “这两人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应该要有人替他们撮合一下。”她跟她手头正在装饰的帽子说。 




      但是到了当月底,乐蒂突然成为店里所有闲话的话题。看来似乎是,希赛利糕饼店由早到晚挤满了蜂拥而至的男士。每个人都点了一大堆糕点,并指明要乐蒂当该桌的服务生。她已经接到了十起求婚,对象上至镇长的儿子下至扫街的工人,而她全部予以拒绝,理由是她还太年轻,无法作决定。 




      “她这么做是很聪明的。”苏菲边缝着丝带,边跟帽子说话。 




      这样的消息让芬妮很高兴。“我就知道他会过得好好的!”她快乐地说。但苏菲听着,突然觉得芬妮似乎很高兴乐蒂终于不在身边了。 




      “乐蒂在这儿会妨碍生意,”她边着褶蘑菇色的丝缎边跟帽子说:“就连你这个寒酸老气的家伙戴到她头上都会变得美不可言。别的女人一看到她,会感到人生无望的。”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苏菲跟帽子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多,因为她没有别的谈话对象。芬妮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跑——不是去跟人讲价,就是去推销生意。贝希则忙着接待店里的客人及谈论她的婚礼筹划的情形。苏菲开始养成一个习惯:每完成一项帽子,将它挂到帽架上后,看着这个仿佛缺少身体的人头,他会沉思一下后,告诉那顶帽子它的身体应该是什么样子。她会挑些好听的话跟它说,因为对顾客理应巴结,说说好话。 




      “你带着神秘的诱惑力哦,”她这么告诉一顶面纱后藏有亮片的帽子。对一顶乳白色、宽边、帽沿下缝有玫瑰的帽子,她说的是:“你会嫁给有钱人!”至于那顶嫩绿色,饰有一根卷曲绿色羽毛的草帽,她说的是:“你像春天的嫩叶般年轻!”她告诉粉红色的无边软帽,它有酒窝的风情与可爱;饰有丝绒带子、样子时髦的帽子则机敏风趣;对那顶打蘑菇色皱褶的女帽,她说的是:“你心地善良无比,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将会看出这一点而爱上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顶帽子看来实在是其貌不扬,很难取悦于人。 




      那顶帽子第二天被珍法丽儿买去了。苏菲由小房里偷偷探头看了一下,她的头发确实梳得有些奇怪,好像是绕着一排钳子梳出来的,会选上那顶帽子实在有些可怜,但是那阵子好像每个人都跑来买帽子。也许是芬妮促销成功,也或许是因为春天到了。总之,帽店的生意肯定是好转了。芬妮开始有点愧疚地说:“当初或许不该急着将玛莎和乐蒂送走。因为照这个情形看来,我们应该还应付得过去。” 




      随着五月节的接近,四月里顾客真是多到接不完,连苏菲都必须穿上一件严肃的灰色洋装跟着在店里帮忙。但生意实在太好了!因此,在接待客人的空档间,她还得忙着装饰帽子。每晚,她都得将帽子带回位于帽店隔壁的住家,就着灯光工作到深夜,以便第二天有帽子可卖,乡镇长夫人戴的那种嫩绿色草帽有许多人订购,粉红色的无边软帽也是。然后,在五月节的前一星期,有人进来订购一顶珍法丽儿和卡特拉克男爵私奔时戴的那种打有蘑菇色褶子的帽子。 




      当晚,苏菲缝着帽子时,首度对自己承认,她的生活实在是枯燥无趣。因此,在完成每顶帽子后,她不再跟它们说话。反而,将它们戴起来,看看自己镜里的模样。这真是一个错误!首先,那件灰衣服本就不适合她穿。尤其她的眼睛因为工作太久变得红通通的,再加上一头红发,不管是戴绿色草帽或粉红色帽子都跟它不搭调。而那顶打有蘑菇色褶子的帽子戴起来更是可怕。“像老处女一样!”苏菲叹道。她到无意向珍法丽儿一样跟男爵私奔,或想象自己会跟乐蒂一样,吸引城里一半的男士来求婚。但是她很想做一些事情,一些比纯粹修饰帽子有趣的事——虽然她还不确定是什么样的事。她想,第二天要找时间去看看乐蒂,跟她谈一谈。 
    


    3楼2006-06-24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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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1 20:4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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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差点要离家出走去闯荡天下时,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就洩了气,拿起帽子边缝边叹气。




        第二天早上,她独自一人在店里时,心里仍充满不满的情绪。有为其貌不扬的年轻女子突然冲进店来,手里转着一顶打有蘑菇色褶子的女帽。“你给我好好看看!”她尖叫着:“你跟我说这根珍法丽儿和男爵见面时戴的帽子一样。你骗我!它并未给我带来任何好运!”




        “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苏菲一句话冲口而出:“如果你会愚蠢到那那顶帽子来配你那张脸的话,就是国王来到你跟前求婚,你都会认不出他的。不过我想他光看到你,就会先吓得变成石头了!”




        那顾客一时目瞪口呆。接着她将帽子用力掷向苏菲,冲出店外。苏菲便喘着气便将帽子小心仔细地塞到垃圾桶里。生意人的铁律是:脾气失控,顾客失踪。她刚刚证明了这个铁律正确无误。令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这样做居然令她痛快无比!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让心情平复下来,店门口就传来一阵车轮及马蹄声,马成的车身挡住了窗前的阳光。店门口悬挂的铃铛叮当作响,一位她这辈子不曾见过的、华丽无比的客人趾高气扬地走进店里。黑貂皮披肩由手肘垂坠下来,深黑色的衣服上缀满钻石,一闪一闪的。苏菲的视线先飘向她的宽边帽——那是真正的鸵鸟毛,经过染色,与衣服上闪烁着粉红色、绿色及蓝色的钻石相辉映,但看起来偏偏还是黑色!但是呢……苏菲注意到跟着这位女士走进来的年轻男子,这人脸的轮廓不甚明显,一头红发,穿着入时,但脸色苍白且透着不悦。他直勾勾地看着苏菲,眼中带着恳求与恐惧。他显然比这位女士年轻许多。苏菲觉得十分困惑。




        “海特小姐吗?”这女人悦耳的声音中透着权威。




        “是的,”苏菲答道。那位男士的脸看起来更加不快乐了。也许这女人是他妈妈?苏菲想着。




        “我听说你在卖最能令人幸福的帽子。”那女人说:“让我看看。”




        苏菲不太确定以她现在的心情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就直接进去拿帽子出来给她看。这些都不是她那种身份的人会买的,但是苏菲可以感觉到那男人眼光一直跟着她,这令她非常不舒服。等这个女人发现这些帽子都不合她意之后,这对奇怪的男女就会马上离开了。她依照芬妮教过她的推销方法,先拿最不适合的给她。




        这个女人马上开始批评。“酒窝!”她对粉红色的无边帽说。“青春呢!”她看着嫩绿色的帽子说。至于有亮片及面纱的那顶,她说的是:“神秘的迷人风采。这么明显的事!还有没有别的?”


      7楼2006-06-24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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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她跟稻草人说,但随即别自己沙哑苍老的声音吓了一跳,发出一串苍老的笑声:“朋友,我们两个好像都不怎么成才啊!像这样让别人能看见你,也许你还有机会回到田里去。”说完她就上路了。但是走没几步,她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对稻草人说:“要不是因为我身为家里的老大而注定要有个失败人生的话,你就可以活过来,帮忙我赚大钱了。总之,祝你好运呀。”



          她边走边咯咯笑。或许她有些不正常吧?但老女人不常都是这样子吗?



          约一小时后,她在河岸边坐下来休息吃面包和乳酪时,找到了一根拐杖。她先是听到身后的树篱里有狗吠声,声音很奇怪:先是仿佛要窒息般的细声尖叫,接着是剧烈到足以摇落山楂花花瓣的喘息声。苏菲在地上匍匐前行,试着在落叶、花朵与荆棘的间隙间,寻找来自树篱深处声音的来源。最后终于给她看到一只瘦瘦的灰狗,很无助地陷在那里。它脖子上绑着绳子,但是不知为什么,有一根强韧的枯枝居然和着绳子卷在一起。枯枝的两端各卡在旁边的树干上,这只狗因此动弹不得,看到苏菲的脸时,它只能拼命地转动它的眼睛。



          从小苏菲就怕狗,各种各类的狗,即使变成了老妇人,看到那家伙张开的嘴里两排白生生的狗牙,还是令她非常紧张,但她一再告诉自己:“人都变成这副模样了,还有什么好担忧的!”边伸手到缝纫盒里摸出剪刀,探手到树篱里,开始去锯那只狗脖子上的绳子。



          那只狗很狂野,忙着避开她不说,还咆哮着,但苏菲勇敢地继续锯下去。“除非你让我将这绳子锯开,”她以沙哑苍老的声音跟狗说:“不然哪,你不是会饿死就是会窒息而死。依我看来,是有人存心要让你窒息而死。是因为这样你才对我这么凶吗?”绳子缚得很紧,枯枝更是恶毒地紧紧缠绕住绳子,苏菲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将绳子锯断,让狗可以由枯枝挣脱出来。



          “你要吃点面包跟乳酪吗?”苏菲问它,但那狗对着她咆哮,由树篱另一边挤出去,一溜烟跑了。



          “你可真懂得感激呀!”苏菲叹口气,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臂。“不过你无意间到是给我留下了一份礼物啊。”她将那支卡住狗的枯枝由树篱里拉出来,发现拿来当拐杖正好。杖身经过修饰,顶端还镶了铁。她吃过面包和乳酪之后,再度上路。路越来越陡峭。她发现这根拐杖还挺有用的。它还可以是谈话的对象哩!苏菲边用力地执杖而行,边跟她的拐杖说话。反正,老年人常会自言自语。



          “到目前为止我遭逢了两桩事件,”她说:“两个对象都没半句感谢的话。不过,你可真是根好拐杖!不是我爱发牢骚,事不过三嘛,一定会有第三次的,神不神奇且不去管他,反正,一定要再来一次,这点我很坚持。不过,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事喔。”



          第三桩遭遇发生在近傍晚的时候,当时苏菲已走到山岗上相当高的地方了,一个乡下人吹着口哨朝她走下来。这是个牧羊人,苏菲想着,把羊安顿好后要下山回家了。这年轻人看来不过四十上下,经济似乎颇宽裕。“天哪!”苏菲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是今天早上看到他的话,我一定觉得他很老。人的看法怎会变这么快!”



          那牧羊人看到苏菲在自言自语时,马上很小心地移到小路的另一边行走,同时非常热情地打招呼:“大妈,晚安啊。您上哪儿去呀?”



          “大妈?”苏菲斥道:“年轻人,我可不是你妈妈!”



          “不过是一种措辞嘛。”牧羊人边说边贴着另一边的树篱行走:“看到您日头都快下山了还往山上走,客气地问候您一下罢了。您不会想在天黑前赶到上福而丁去吧?”



          苏菲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停在路上思考。“真的无所谓,”她回道,其实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既然要外出赚钱,就不能太挑剔。”



          “是嘛,大妈,”牧羊人现在已通过苏菲往下走了,他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那么,祝您好运。希望您用以赚钱的方式不包括对人们的牲畜下咒。”说完他就大踏步,几乎是用跑的快快下山去了。
        


        9楼2006-06-24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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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没好气地瞪着他的背影。“他以为我是女巫呢!”她跟拐杖抱怨。她很想对着那牧羊的背后喊些坏话,故意吓吓他,不过那样似乎太坏心肠了些。她继续往上走,同时自顾自的说着话。不久,树篱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光秃的堤岸,再往前是石楠丛生的高地,而再过去,走上一大段陡峭的山路后是一片草地,覆盖着黄色的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苏菲绷着脸继续前进。她瘦骨嶙峋的脚痛着,背和膝盖也都吃不消。她累得无法再自言自语,只是继续走着,喘着气。知道太阳快沉到地平线下了,她才突然发现,她连再走一步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瘫在路边的石头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喘着气说:“我唯一能想到的财富,是一张舒服的椅子!”



            那块石头恰好位在突起的高地上,苏菲因此可以清楚俯瞰她来时的路径,大部分的山谷尽收眼底。她可以俯瞰那映照在夕阳余辉下的山谷、田野、墙垣与树篱、蜿蜒的河流,还有富裕人家的豪宅由树丛间鲜明地突显出来,还可以一路远眺到远处的蓝色山脉。在她的正底下是马克奇平镇。苏菲可以清楚看到它著名的街道,还有方形市场和希赛利糕饼店。她甚至可以瞄准位于帽店旁,家里的那根烟囱,仍颗石头下去。



            “怎么还这么近!”她不悦地跟拐杖抱怨:“走了那么多路,结果不过走到自家的屋顶而已。”



            太阳下山后,石头开始变冷。还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冷风,不论苏菲转到哪个方向都躲不开它。现在,‘在外头露天过夜’看来不再是毫不重要的问题了,她的思绪越来越被一把舒服的椅子、火炉旁、黑暗、野兽等事占据,但是她若要回马克奇平镇的话,起码要走到半夜才能走到。所以,最好还是往前走吧!她叹口气,站起来,全身都嘎嘎作响,实在糟透了!她全身都在痛。



            “我以前从不知道老年人必须忍受些什么。”她一边吃力地往上走一边叹气:“不过,我想野狼不会吃我的。对它们而言,我是太干太硬了!这点蛮另人安慰的。”



            夜降临得很快,石楠丛生的高地成为蓝灰色,风更锐利了。苏菲的喘息声和四肢骨头嘎嘎响的声音,听在她自己耳朵里只觉得震天介响。因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注意到,她所听到的喘息与嘎嘎声,有一部分其实是出自别出。她实现模糊地往上看。



            豪尔巫师的城堡正越过荒地,颠簸地对着她隆隆飞来。黑烟从后头黑色的城垛往上喷出,成朵朵黑云。整座城堡看来又高又瘦,很重很丑陋,而且带着邪气。苏菲倚着拐杖看着,她并不怎么觉得害怕,只是奇怪它是怎么移动的。更重要的是,她脑袋里想着:有烟就有火,这么多的烟就表示,那高高的黑色城墙之后藏有熊熊的烈火。



            “咦,那有什么不可以?”她跟拐杖说:“豪尔巫师应该不会想要收集我的灵魂的!他只要年轻女孩的呀。”



            她举起拐杖,对着城堡急切地挥舞。



            尖叫道:“停下来!”



            城堡依言,在离她五十尺处的高地轰隆隆地停下来了。苏菲对着他蹒跚走去,心中满是喜悦。


          10楼2006-06-24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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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将那男孩一把推开,扑向椅子。“天哪,太幸福了!”她喊着,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实在超幸福!火的温暖缓和了她身上的疼痛,椅子则让她的背得到支撑。



              这时要是有人胆敢将她赶出去,他们非得诉诸最极端、最最厉害的魔法才能办到。



              男孩把门关起来,然后将苏菲的拐杖拣起来,很客气地将它靠在椅子旁边,乱诡异的!“你跟耗尔巫师说,”她吩咐那男孩:“这城堡再这样飞下去,铁定会四分五裂。”



              “这城堡被下过咒,不会裂开的。”男孩说:“而且,豪尔巫师现在不在家。”



              对苏菲而言,这可是好消息。“他什么时候回来?”她问得有点紧张。



              “看情形恐怕要到明天早上了。”男孩回答。“你找他什么事?我可以帮得上忙吗?我是他的学徒麦可。”



              再没有比这更棒的消息了!“恐怕只有豪尔巫师可以帮得上我的忙。”苏菲的回答来得又快又坚决,这样的回答其实并不假。“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这儿等他。”但麦可显然很介意,他很无助地在她身边徘徊。为了让他明白她绝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学徒赶出门去,她闭目假寐,喃喃地吩咐道:“告诉他我叫苏菲,”说完又加上一句:“老苏菲。”这样听起来比较安全些。



              “你搞不好得等上一整夜。”麦可说。但这正是苏菲想要的,因此她假装没听到。事实上,她几乎快睡着了,开始打盹。她实在是走得太累了!过了一会,麦可只好放弃,回去工作台就着灯光继续做他未完成的工作。



              苏菲朦朦胧胧地想着:这一整夜终于有栖身之处了。虽然似乎用了点不太光明的手段,但是既然豪尔是个邪恶的坏蛋,骗骗他也没什么不对。何况,她打算在豪尔回来之前就早早开溜的。



              她微睁着双眼偷偷大量这个学徒,真是令人惊奇、善良有体的好孩子!她这样粗鲁地强闯进来,他却毫不抱怨。也许豪尔使了手段将他变成卑屈的奴才?但他看来一点也不卑下。



              他个儿高高的,黑皮肤,脸长得非常开朗,穿着也十分整洁。事实上,若非苏菲亲眼看到,他正由一个扭曲的瓶子里倒一种绿色液体到另一个装有黑色粉的弯曲玻璃瓶里的话,她绝对会当他是富农的儿子。真是奇怪的感觉!



              不过,只要是和豪尔巫师沾上边的事物,多少也都会透着古怪吧?苏菲想着。而这个厨房,或者工作间,是多么舒适而平静啊!她就这样沉沉地睡去,并且打起呼来。工作台突然闪现的火光,闷闷的撞击声,以及麦可硬生生吞下去、骂了一半的诅咒声,都未能将她吵醒。



              当麦可吸吮着烫伤的手指,将魔咒收起来,打开橱柜拿面包和乳酪当消夜时,她也没有醒来。当麦可撞倒她的拐杖,发出‘锵’一声轻响;以及横过她的身体为壁炉添加薪柴时,她还是照睡无误。麦可看着她张开的嘴巴,跟炉火说:“她的牙齿全都好好的,应该不会是荒地女巫吧?”



              “如果她是的话,我就不会放她进来了。”炉火回嘴道。



              麦可耸耸肩,很有礼貌地将苏菲的拐杖拣起来。他以同样客气的态度为壁炉添上一根薪柴,然后就到上头某处就寝。


            12楼2006-06-24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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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十分,苏菲被鼾声吵醒。她猛地跳起来,当她发现发出鼾声的原来是自己时,实在很生气。她觉得自己好象才打盹、小睡了几秒钟光景,麦可就不见了,还把灯也拿走。无疑的,那是巫师学徒第一星期内就要学会的工作。他还把炉火弄得很小。炉火发出令人讨厌的嘶嘶声及劈啪声。



                一阵冷风对着苏菲的背吹来,提醒苏菲自己是在巫师的城堡里,而且,就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工作台上,有颗骷髅头可以清楚证明这一点。



                她颤抖着,转动她僵硬的老脖子,但是后头只有一片黑暗。“再亮点不好吗?”她自言自语,沙哑的声音甚是微弱,与壁炉里的燃火声响相去无几。苏菲很惊讶,她还以为声音透过城堡的拱顶造成回声呢!



                她身旁就有一篮木头,她伸手取过一根薪柴,加到火上,引起一阵的蓝的火花直飞上烟囱。她又加了一根,然后靠回椅子上,间或紧张地回望一下背后,看看那被飞舞的紫蓝色炉火映照着的、光滑的褐色骷髅头。这房间很小,只有苏菲与这骷髅头为伴。



                “它两脚都到坟墓里去了,我才进去了一半。”她安慰自己,然后转过来面对炉火,火现在烧成蓝色和绿色的火焰。“一定是木头里有盐。”她咕哝着,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把关节突兀的脚放在壁炉挡板上,头则顶着椅垫的一角,由那个角度她可以看着火焰的颜色。



                看着看着,她开始无意识地想着明天早上该做些什么,但是,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被引开——她好象看到火焰里有个脸孔。“好象是张瘦瘦的蓝脸,”她喃喃地说道:“很瘦很长,有只瘦瘦的蓝鼻子;上头那些卷卷的、飞舞着的绿色火焰,绝对是你的头发。如果豪尔回来后我还是不离开呢?巫师不是应该会解除咒语吗?啊——靠近底下的那些紫色火焰是你的嘴巴吧!我说朋友,你的牙齿还真是恐怖!那两团绿火是眉毛吧……”说也奇怪,火里就那么两撮橘色的火焰,却正好位在绿色的眉毛下面,仿佛两只眼睛似的,中间还各有小小的紫色光点,苏菲可以想象那就是它的瞳孔,正对着她瞧。



                “话有说回来,”苏菲继续自语:“若咒语解除了,搞不好我还来不及逃跑,心就会被吃掉。”



                “你不想心被吃掉吗?”火问她。



                没错!真的是火在说话耶!听到声音之际,苏菲同时看到它紫色的嘴在动。它的声音几乎和她一样沙哑,并且充斥着燃木那种劈劈啪啪及哭诉呻吟的声音。



                “当然不想!”苏菲答道。“你是什么玩意儿?”



                “火魔。”紫色的嘴巴回道,声音中哭调多过劈啪声。“我被契约绑死在这个壁炉里,哪儿也去不成。”说完声音又转趋轻快,发出劈啪声:“你呢?你又是什么东东?我看得出来你被人下了咒语。”



                苏菲整个人一下清醒过来,叫道:“你看得出来?你能解除它吗?”



                火静静地晃动、燃烧着,摇晃的蓝色脸颊上橘色的眼睛对着苏菲上下打量。“这是一个很强的咒语。”它终于开口说话。“感觉像是荒地女巫下的咒。”



                “没错。”苏菲说。



                “但是好象还不只这样,”火魔嘎声说:“我察觉到这是个双重咒。我想,除非对方已经知情,否则你也没办法告诉他们。”它又盯着苏菲瞧了好一阵子才说:“我得研究看看。”



                “得研究多久?”苏菲问。



                “恐怕得花上一段时间,”火魔回答。接着声音转柔,带点劝说的味道,连火焰也变的柔柔的:“跟我来个交易如何?若你能帮我挣脱这个契约,我就帮你解除咒语。”



                苏菲心怀戒慎地看着火魔瘦削的蓝脸。它提这个建议时,脸上明显露出狡诈的神情。所有她读过的书都说,跟魔类交易是最最危险的事。而眼前这位,无疑的,看起来最是邪恶,尤其那口紫色的长牙!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她问道。



                “不全是实话。”它承认。“但是如果我判断得没错的话,难道你想让寿命平白缩短六十年?”
              


              13楼2006-06-24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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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实在太可怕了!到目前为止,苏菲一直都试着不去想这件事。但被它这么一说,也不得不想办法采取行动。“你说的那个契约,是跟豪尔巫师订的吗?”



                  “当然了,”它的声音有开始带着呜咽:“我被局限在这个壁炉里,活动范围不超过一尺。我被迫做这里大部分的魔法工作,我得管好城堡,不仅负责让它移动,还得制造特殊效果将人们吓跑,还有许多许多其他的事啦。豪尔这家伙实在是乱没良心!”



                  豪尔没良心,这点不用它说,苏菲也早就知道了。但话又说回来,这火魔搞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在这契约中难道就没捞到半点好处?”她问道。



                  “没半点好处的话就不会签约了。”火魔回道,火焰悲伤地摇晃着。“可是当初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就不会签了!我真是被剥削得厉害。”



                  虽然苏菲提醒自己要谨慎小心,却还是忍不住对它深表同情。想到自己——关在家里做帽子做得要死,芬妮却整天在外头玩耍。“好吧!契约的内容是什么?我怎样才能破除它?”



                  火魔的蓝脸展开一个热切的紫色咧笑。“你同意跟我交易?”



                  “如果你同意帮我解开我身上的魔咒的话。”苏菲说。但不知怎的,心头却觉得沉甸甸地,感觉仿佛是把性命交托了出去。



                  “一言为定!”火魔大叫,长脸高兴地跃上烟囱。“你解除我的契约的同时,我就帮你解开你的咒语。”



                  “那么,告诉我如何解除你的契约?”苏菲问它。



                  橘色眼睛对着她一闪一闪,然后转了开去。“我不能说。契约的一部分规定,我跟豪尔巫师两人都不准说出契约的主要内容。”



                  苏菲发现她被设计了,她恨恨地告诉火魔:“这样的话,你就在这壁炉里坐着等死吧!”



                  火魔发现她是认真的,劈啪地叫道:“别急嘛!如果你仔细观察并倾听的话,应该找得出来的。拜托啦!这个契约长期下来对我们两人都毫无好处。我真的会守信用的!我会被卡死在这个地方就足以证明我是守信用的啊!”



                  它的声音非常诚恳,火焰急得在木头上跳来跳去,苏菲再度觉得它真的很让人同情。



                  “但是如果我必须借由观察和倾听来找出答案的话,我就必须待在豪尔的城堡里了。”苏菲跟它抗议。



                  “大不了一个月啦!而且,我也必须研究那下在你身上的咒语。”火魔恳求道。



                  “那我也得有借口留下来呀!”苏菲说。



                  “借口想就有啦。豪尔那家伙在很多事上都很无能的。事实上,”它发出恶毒的嘶嘶声:“他泰半时间都因为过分专注于自身的事务,连明摆在眼前的事都会视而不见。只要你同意留下来,我们可以一起骗他。”



                  “好吧,”苏菲说:“我就留下来吧。现在,还得赶快想借口。”



                  火魔思索的时候,她舒舒服服地坐回椅子上。火魔很认真在想,发出劈劈啪啪明灭不定的喃喃声,这让苏菲想起自己在前来这里的途中和拐杖说话的情形。它想得那样努力而且快乐,火苗高高窜起,熊熊吼着。



                  苏菲又开始打盹。她隐约记得火魔提了一些建议,她记得自己曾摇头否决假装成豪尔失联甚久的姨婆,还有其他一两桩更夸张的建议,再下来她就没啥印象了。最后,火魔安静下来,唱起一首闪着小火苗的柔和小曲。用的是苏菲不曾听过的一种语言,至少她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她清楚听到‘炖锅’多次被提及——这真是一只令人昏昏欲睡的歌呀。



                  苏菲沉沉睡去,心中隐隐有一丝疑惑:自己是否被下了咒或者受到鼓惑?但她并不特别担心。反正,再不多久她就能由咒语中解放出来了……


                14楼2006-06-24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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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1 20:3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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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迷样的巫师






                    苏菲醒来时,阳光正流洒在她身上。就她记忆所及,这座城堡完全没有窗户,因此她最先想到的,是她装饰帽子时睡着了,做了一个离家出走的梦。眼前的火势已减弱成红碳及白色的灰烬。这让他更加确信那火魔只是梦中的产物,但是她才一动,就发现有些事情并非出于梦境,她全身的骨头都劈啪作响。



                    “噢!”她大叫:“我浑身都在痛!”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微弱、沙哑而尖锐的。她伸出干枯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发现全是皱纹。这时她才了解到,昨天她一直处于震惊状态。荒地女巫这样对待她,实在是让她气炸了!非常、非常、极度不得了地生气!“跑进人家店里,把人变老!”她愤怒地说“看我以后怎么整她!”



                    她的愤怒令她一跃而起,全身骨头随之一阵劈啪乱响。她蹒跚地走到这个出乎她意外的窗户前,窗子在工作台上方,令她吃惊的是外头是一片港口城镇的景观。她看到一条倾斜未铺就的路,两旁盖着简陋的小小房子,屋后可见到船桅高高突出。在船桅之后,可以瞥见海水微微的闪光,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我到底是在哪里?”她问工作台上的骷髅头。随即想到这是巫师的城堡,便迅速补上一句:“我并不期待你会回答。”然后转身观察这个房间。



                    这房间其实很小,屋顶有沉重的黑色梁木。就着日光可以看出这房间非常脏。地上的石砖沾满污渍而且十分油腻;挡板后的壁炉堆满灰烬,蛛网由梁上垂挂下来,灰蒙蒙的;骷髅头上面是一层灰尘。苏菲心不在焉地将它擦掉,同时探身看看工作台旁边的洗手槽。这一看,她不由得毛骨悚然。洗手槽里满是分红色及灰色的黏液,上面的水龙头则滴着白色黏液。豪尔显然不在乎他仆人的居住环境有多脏。



                    城堡其他的部分,应该就在这个房间四周那四扇低低的黑门后吧?苏菲打开最近的一扇门,也就是工作台过去的那面墙上的门。门后是一间很大的浴室,就某方面而言,那是通常在王宫里才看得到的浴室——充满各种奢侈品,譬如抽水马桶、淋浴间、一个底下饰有爪架的大浴缸和满墙的镜面。



                    但是,它比刚才那个房间还脏。那马桶让苏菲看了直眨眼,浴缸的颜色令她退缩,淋浴间里的绿色长杂草令她驻足不前。不过,要避免看到镜子里自己衰老起皱的影象就容易多了,因为镜子上沾满了斑斑点点及条状不知名物体,这些不知名物体堆挤在浴缸上头一个大架子上,分装在瓶子、盒子、管子以及数百个破破烂烂的棕色小包和纸袋里。最大的瓶子上以歪曲的字体写着‘干燥粉’,苏菲不太确定那名称到底标的对是不对,她随意拿起一个小包,上头潦草地写着‘皮肤’,苏菲赶紧把它放回去。另一个瓶子以同样潦草的字迹写着‘眼睛’,还有一条管子说是‘腐烂’用的。



                    “这个似乎有用。”苏菲喃喃地说,看到洗脸盆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转那个原来可能是铜制,现在却呈现蓝绿色的水龙头,水流出来,将洗脸盆里一些脏东西冲走。她不敢碰到洗脸盆,就这样洗手跟洗脸。洗完后,她也不敢试用那个干燥粉,就用裙子擦干水分,然后走到第二扇黑门。



                    那扇门后头是一截摇摆的木梯。苏菲听到上头有人走动,赶紧把门关上。那截楼梯好象也只是通往一个阁楼之类的。



                    她蹒跚地走到下一扇门。现在她的行动已经蛮灵活了,就像她昨天所发现的那样,她是一个精力充沛的老妇人。



                    第三扇门通向一个窄小的后院,这后院有高高的砖墙,院子里堆有一大堆木头,还乱七八糟堆放着废铁、轮子、桶子、金属板、铁丝等等,几乎堆得与墙同高。



                    苏菲将门关上,心中十分困惑。因为,这和城堡的尺寸完全不合。砖墙之上,完全看不到城堡,只有天空。她只能猜测,这个部分是在城堡的边角,也就是昨晚无形的墙将她挡住的地方。



                    她打开第四扇门,但是那后头只是一个放扫帚等清洁用具的储物柜,扫帚上还挂着两件沾满灰尘的上等丝绒斗篷。苏菲慢慢将门关上。房里唯一剩下的门就在有窗子的那面墙上,也就是昨夜她走进来的门。她蹒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打开门。
                  


                  15楼2006-06-24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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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把一片片的熏肉丢到锅里。锅子马上热了,熏肉开始滋滋作响,苏菲必须用裙子包住手才能握住锅柄。



                      门开了,但是因为熏肉的滋滋声,她并未听到。“别傻了,”她跟卡西法说:“不要动,我现在要打蛋到锅里。”



                      “噢,嗨,豪尔。”麦可无助地说。



                      苏菲闻言飞快地转过身来,随即愣住了。



                      刚进门,正奖吉他靠到墙角,穿着一身华丽蓝银色套装的高个儿青年,停下动作,将金发由一双非常好奇、如绿玻璃珠的眼前拨开,回瞪过来,瘦削的长脸面露困惑。



                      “你到底是谁?”豪尔问道:“我在哪儿见过你?”



                      “我完全是个陌生人。”苏菲斩钉截铁地撒谎。毕竟,豪尔与她见面的时间短得只够叫她一声‘小灰鼠’,所以这话差不多算是真的。她想,她真该谢谢她的守护星辰,让她当时幸运地逃过一劫。但脑子里想的却是——我的天!豪尔巫师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年老真是让事情很不一样,她边将锅里的熏肉翻边,一边想着。她是宁死也不想让这个穿着过度考究的男孩知道,她就是他在五月节时可怜的那个女孩。这和心哪、灵魂哪等事无关。她只是不要让他知道。



                      “她叫苏菲,”麦可说:“昨晚来的。”



                      “她是如何让卡西法弯身的?”豪尔问。



                      “她恐吓我!”卡西法在滋滋作响的锅子下可怜兮兮地说,声音闷闷的。



                      “能这样办到的人还真不多。”豪尔深思着说。他把吉他靠到墙角,走到壁炉边,将苏菲推开,他身上风信子的香味与熏肉的香味混在一起。“卡西法不喜欢别人,它只喜欢我在它上面煮东西。”边说边跪下来,将一边的垂袖包在受伤,好握着锅柄。“请再给我两片熏肉和六颗蛋,然后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苏菲盯着他耳上垂下来的蓝色耳环,将蛋一颗一颗递给他。“年轻人,你问我为什么会来?”在她见过这个城堡后,理由变的很明显。“我来,当然是因为我是你新的清洁女工啊!”



                      “真的?”豪尔说,一边单手打蛋,把壳扔到木头里,让卡西法龇牙咧嘴地吞食掉。“谁说的?”



                      “我说的。”苏菲回答,还虔诚地加上一句:“年轻人,虽然我无法净除你身上的邪恶,却能将这个地方清干净。”



                      “豪尔并不邪恶。”麦可说。



                      “我是的,”豪尔跟他唱反调。“你忘了我此时此刻就有多邪恶,麦可。”他下巴对着苏菲扬一扬:“好女人,如果你那么想帮忙的话,把刀叉找出来,工作台清一清。”



                      工作台下有好几把高凳子。麦可正把它们拉出来,同时把工作台上的东西都推到一旁,以便放置他从旁边一个抽屉取出的刀叉。苏菲过去帮忙。她当然不期望豪尔会欢迎她,但是截至目前为止,他甚至都还没同意让她吃过早餐后可以留下来。因为麦可显然不需要她帮忙,她慢吞吞地走到拐杖边,再慢慢地,故意做得很明显地,把它放到储物柜里。当此举似乎还是位能引起豪尔的注意时,她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试用一个月。”



                      豪尔巫师什么也没说,只是叫道:“麦可,拜托,盘子。”然后拿着冒烟的煎锅站起来。卡西法高兴地吼叫一声,跳起来,高高燃上烟囱。



                      苏菲再试一次,想要豪尔做出承诺。“如果我接下来这个月要帮你清扫的话,我得知道城堡其他的部分在哪里。我只能找到这个房间和浴室。”



                      令她吃惊的是,麦可和豪尔听了都大笑起来。



                      一直到快吃完早餐时,苏菲才发现他们为何会笑。豪尔不仅不肯对事情做出决定,似乎也讨厌回答任何问题。苏菲只好放弃问他,只问麦可。



                      “告诉她吧,”豪尔说:“免得她一直烦。”



                      “城堡再没其他地方了,”麦可说:“除了你见到的部分和楼上两间卧房之外。”



                      “什么?”苏菲大叫。



                      豪尔跟麦可再度大笑。“豪尔跟卡西法创造了这座城堡,”麦可解释道:“卡西法负责让它运转。它的内部其实只是豪尔在避难港的老房子,那是这个城堡里唯一真实的部分。”



                      “可是避难港离这里好几哩远,而且临海耶!”苏菲说:“真真岂有此理!你们把这个又大有丑的城堡搬来这里,快速地绕着山飞来飞去,把马克奇平的每个人吓得半死,到底什么意思?”



                      豪尔耸耸肩:“你这个老女人说话真直得可以啊!我的修行正到达一个我需要让每个人感受到我的力量和邪恶的阶段,我不能让国王把我想得太好。还有,去年我得罪了某个非常有力的人士,我必须躲开他们。”



                      这种躲避的方式好象很奇怪,但是苏菲推测豪尔自有不同于常人的标准。不久她又发现,这城堡有其它特别之处。他们刚吃完早餐,麦可正将盘子堆放到工作台旁的水槽,此时却听到响亮,空洞的敲门声。



                      卡西法高高燃起,说:“金斯别利门。”



                      豪尔原本要去浴室的,闻言改走到门边。那门上面有个方型把手,镶在横木里,四边各以油漆点了一点。当时朝下的部分有一个绿点,但是豪尔却将门把转到红色斑点朝下才开门。



                      外头站着一位戴着白色假发,假发上又戴一顶宽边帽子的高贵人士。他身上穿着大红、紫色与金色的衣服,手持一根上面绑有丝带的小小权杖,看来像一根小的五月柱。他弯腰敬礼,丁香和橘子花的香味随即飘入室内。



                      “国王陛下问候您,并谴我送来两千双七里格靴的款项。”这人说。



                      在他身后,苏菲可以瞥见一辆马车在街上等着。街道两旁满是华丽的房子,房子外头满是上色的雕刻,再过去还有高塔、尖塔及圆顶。那种富丽堂皇的景色,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门口那人把一个叮当做响的丝制长钱包交给豪尔,毫尔接过手后鞠躬、退后、关门,时间短到让她觉得遗憾。豪尔把那方形门把又转回绿色朝下,那个长长的钱包就放入他的口袋。苏菲见到麦可眼神急切忧虑地跟着那个钱包。



                      然后豪尔就直接到浴室去了,在里头大叫道:“卡西法,我需要热水。”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很久。



                      苏菲忍不住好奇,问麦可说:“门口那人是谁?还有,那是什么地方?”



                      “那扇门开向金斯别利”麦可解释道:“那是国王居住的地方。刚刚那人我想应该是大臣的手下。还有,”他转向卡西法:“我真希望他没把那些钱全给了豪尔。”



                      “豪尔会让我留下吗?”苏菲问。



                      “如果他肯的话,他也不会说的,”麦可回道:“他讨厌对任何事做承诺。”


                    17楼2006-06-24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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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清洁大作战






                        苏菲决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给豪尔看,让他见识一下她是个多么出色、难能可贵的清洁工!她把稀疏的白发用一块旧破布绑起来,卷起袖子露出两条瘦巴巴的老手臂,然后,由储物柜里找来一条旧桌布,围在身上当围裙。她拿起一个水桶和扫帚,开始工作。



                        “你在干什么?”麦可和卡西法异口同声以一种吓坏了的语气问道。



                        “打扫啊,”苏菲坚定地回答。“这地方实在脏得不能见人。”



                        卡西法说:“并不需要。”麦可则喃喃地说:“豪尔会把你踢出去的。”但是苏菲不理他们,灰尘如云如雾般涌起。



                        就在这时,又有一阵敲门声响起。卡西法燃旺火焰叫道:“避难港的门。”说完打了好大一个嘶嘶作响的喷嚏,紫色的火星透过灰尘的云雾四散出来。



                        麦可离开工作台走到门边。苏菲透过她造成的灰尘偷看,这次麦可将门把转到蓝色向下,然后打开门,外面就是她在窗子里看到的街景。



                        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费雪先生,拜托,”她说:“我替我妈妈来拿那个咒语。”



                        “你爸爸的船要用的安全咒是吧?”麦可说:“马上好。”他回到工作台,由架上取下一个瓶子,将里头的粉倒在一张方型纸上。他忙着弄咒语时,小女孩好奇地往屋里瞧,看着苏菲,苏菲也好奇地看着她。麦可将包着粉的纸扭了几下,走回来,跟小女孩交代道:“跟妈妈说沿着船洒,可以保护船来回一趟的安全,就算遇上暴风雨也没问题。”



                        女孩拿过纸包后,递给麦可一个铜板。接着问道:“魔法师请了一个女巫来帮忙吗?”



                        “没有。”麦可说。



                        “你是说我吗?”苏菲回叫道:“哦,是的,孩子。我是印格利国最棒、最干净的女巫。”



                        麦可把门关上,看来很生气。“消息马上就会传遍避难港了,豪尔也许会不高兴。”他将门柄转到绿色朝下。



                        苏菲毫无悔意,心里暗暗偷笑。或许是手里那把扫帚给她的灵感吧?不过,如果每个人都认为她是在为他工作的话,豪尔或许会让她留下来。这感觉真奇怪!当她还年轻时,像现在这些行为,她光是想到都会尴尬到不行,但是成为老妇人后,她不再在意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她发现这样做人反而轻松许多。



                        当麦可在壁炉里掀起一块石头,将小女孩的铜板藏在下面时,她也过去多管闲事。“你在干吗?”



                        麦可一脸惭愧的样子。“卡西法跟我在试着存钱,因为不这么做的话,豪尔会把赚到的没一分钱花掉。”



                        “欠考虑的挥霍无度!”卡西法劈啪地说:“国王付他的钱他会用得比我烧一根木头还快。真是毫无概念!”



                        苏菲从水槽取水洒在空中,好让灰尘降下。卡西法吓得一路退后,靠在烟囱上。然后,她又重新扫了一遍地。她对着门扫去,好仔细端详一下那个方型门把。第四个方位,到目前为止还没被使用过,那是一个黑色的斑点。这个又通向哪里呢?边想着,苏菲开始轻快地清除梁木上的蛛网。麦可呻吟着,卡西法则又开始打喷嚏。



                        就在此时,豪尔带着一阵冒着蒸汽的香水味走出浴室。他看来干净极了,连他衣服上的银饰及刺绣似乎都跟着明亮起来。他才看一眼就退回浴室里,一只蓝银色的袖子举高,护着头叫道:“停停!女人!别动那些可怜的蜘蛛!”



                        “家里有蜘蛛是耻辱!”苏菲边宣告边将他们一把把地扫除掉。



                        “那就只清蛛网,不要动那些蜘蛛。”豪尔说。



                        搞不好他跟蜘蛛有什么邪恶的关联,苏菲想着。嘴里回说:“它们只会制造更多的蛛网!”



                        “蛛网可以捕捉苍蝇,有用的很。”豪尔说:“不要动扫帚,我要走过去。”



                        苏菲倚着扫帚站立,看豪尔横过房间、拿起吉他。当他的手碰到门把时,苏菲问他:“红色通往金斯别利,蓝色通往避难港,那黑色呢?通往哪里?”



                        “你这个女人实在够爱管闲事!”豪尔说:“那通往我私人的避难所,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他打开门,门外是宽广、移动着的荒野和山丘。
                      


                      18楼2006-06-24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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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尔,你什么时候回来?”麦可带点绝望地问道。



                          豪尔假装没听到,跟苏菲说:“我不在时,一只蜘蛛都不准杀!”然后,门砰的一声关上。麦可眼带深意地看了卡西法一眼,谈了口气,卡西法则邪恶地咯咯笑起来。



                          因为没人跟她解释豪尔去了哪里,所以苏菲的结论是,他又出门去猎取年轻女孩了。她以更正义凛然的精力努力工作,在豪尔警告过她之后,她不敢伤害任何一只蜘蛛,只能用扫帚敲着梁木,叫道:“蜘蛛出来,都给我走开!”蜘蛛四处逃生,蛛网纷纷掉落,然后,她当然得再扫一次地。接着,她跪下来擦地。



                          “我希望你能停下来。”麦可做在楼梯上,以免妨碍她工作。



                          卡西法躲在炉架后头,喃喃地说:“但愿我没跟你谈那个交易。”



                          苏菲用力擦拭。“等一切都干干净净的时候,你们就会开心了。”



                          “但是我现在觉得很悲惨!”麦可嘟囔着。



                          豪尔一直到很晚才回来,那时苏菲已经又扫又擦到累得不能动了。她弯身坐在椅子上,全身酸痛。麦可扯住豪尔的一只长袖,将他拉到浴室里去,苏菲可以听到他急急切切抱怨个没停,什么‘可怕的老母鸡!’‘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等等,连卡西法也跟着吼叫:“毫尔,阻止她!她会杀了我们两个!”



                          但是,当麦可放开他的袖子时,豪尔只问了一句:“她有没有杀死蜘蛛?”



                          “当然没有!”苏菲叱道,全身酸痛令她脾气不佳。“它们看到我就四处逃命了。这些蜘蛛是什么?是被你吃掉心脏的女孩吗?”



                          豪尔大笑:“不,只是普通的蜘蛛。”说完,他脸上便带着梦幻般的神情上楼去了。麦可叹了口气。进去储物柜里一阵翻找,找出一张旧的折叠床,一张稻草做的床垫,及一些毯子,将它们放在楼梯下腾出的空间,跟苏菲说:“你今晚最好睡这里。”



                          “那是否表示豪尔会让我留下来?”苏菲问。



                          “我不知道。”麦可不高兴地说:“豪尔从不对任何事做承诺。我在这里待了六个月后,他好象才注意到我住在这里似的,收我当他的学徒。当时,我只是觉得床总好过椅子罢了。”



                          “那真是非常谢谢你了。”苏菲感激地说。床当然是比椅子舒服喽。而且,当卡西法半夜里抱怨肚子饿时,她就方便起来给它添木头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菲勤奋地清扫整个城堡。她做的很开心,她告诉自己是在找线索。她清洗窗子、清洗那黏答答的水槽,还要麦可把工作台和架子上的东西都拿下来,好让她可以好好刷洗一番。她把橱柜里的东西全拿出来,梁上挂的全取下来,全部清洁一遍。她觉得连那个骷髅头跟麦可一样,露出长期受苦受难的可怜相了,因为它老是被搬来搬去。



                          然后,她在最靠近壁炉的梁上钉上一大张旧床单,强迫卡西法把头低下,好让她清烟囱。卡西法很讨厌这么做。因此,当煤灰飞得一屋子都是,而苏菲必须将屋子重新清一遍时,它幸灾乐祸、笑得非常邪门。苏菲就是这样,非常勤奋,但常常不得其法,不过勤奋其实也是她的方法之一。她估量过了,只要她打扫得够彻底,迟早会找到那些被豪尔藏起来的女孩的灵魂或心脏,或者跟卡西法的契约有关的线索。



                          被卡西法保护着的烟囱,依她的想法,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藏匿处,但是那儿除了大量的煤灰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她将煤灰装在袋子里,放到后院去。后院当然也是一个被她认定为很有可能的藏匿点。



                          每次豪尔回来,麦可跟卡西法都跟他大声的抱怨苏菲,但豪尔豪好象都没听进去。他似乎也完全没注意到家里变的多么干净,橱柜里储满了蛋糕、果酱,偶尔还有莴苣。



                          而事情就像麦可曾预测的那样,话很快就在避难港传开了。人们前来看苏菲,避难港的人们称她为女巫太太,金斯别利的人则称她为女魔法师,不消说,连王城的人都听说了。经由金斯别利门来拜访她的人,衣着比避难港的人好。但是不管来自哪里,人们在拜访这样重要的人物时总会找借口。因此,苏菲工作到一半时,常常得要停下来跟人点头、微笑、收礼物,或要麦可赶紧为人家弄一个什么咒语。有些礼物是好东西,像是图画啦、长串的贝壳啦,还有实用的围裙,苏菲每天都使用围裙。她把图和贝壳挂在她楼梯下的小窝里,很快地,那地方就很有家的感觉了。


                        19楼2006-06-24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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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游戏规则






                            豪尔那天没有外出,接下来几天也没有。苏菲静静坐在炉旁的椅子,避开他,思考着。



                            她现在想明白了,虽然豪尔是罪有应得,但她生气的对象其实是女巫。这些天以来,她把对女巫的怒气全发泄在城堡上,她对自己以欺骗的手法待在这里,也觉得有些良心不安。豪尔或许认为卡西法喜欢她,但是苏菲知道,卡西法不过是抓住机会跟她谈一笔交易而已。苏菲觉得自己辜负了卡西法的期待。



                            但是这样的情绪并未维持很久。苏菲发现一堆麦可需要修补的衣服,她由她的缝纫袋里拿出针、剪刀和线,开始缝缝补补。到那天傍晚,她的情绪已经恢复到可以加入卡西法那条关于炖锅的歌了。



                            “工作很开心?”豪尔语带讽刺地问。



                            “我需要再多一点工作。”苏菲说。



                            “如果你非得有事忙,我的旧套装需要修补。”豪尔说。



                            这似乎意味着豪尔不再生她的气了,苏菲终于放心,她那天早上几乎被吓到了。



                            豪尔显然还没抓到他锁定的女孩,苏菲听到麦可问他一些很明显的相关问题,但是豪尔总是很滑溜地避免回答。“真是个泥鳅大王!”苏菲对一双麦可的袜子喃喃地说:“不能面对自己的邪恶。”她看着豪尔心神不宁地忙着,试着掩饰他的不满。这样的情绪,苏菲倒是颇能了解。



                            在工作台那儿,豪尔做的比麦可努力,而且快速。以一种专业但又十分随便的态度,将咒语组合在一起。由麦可的表情看来,大部分的咒语不仅不寻常,而且很难。但是豪尔常做到一半就跑掉,冲上楼,到房里去找东西(当然一定是邪恶的东西),不一会儿,又冲到院子里去把弄一个大的咒语。苏菲将门打开一点缝隙偷瞧,很惊讶地看到这个外表优雅的巫师居然跪在泥地,长袖绑在脖子后头以免妨碍工作。他小心地举起一堆纠缠在一起的金属,将它们变成某种东西的骨架。



                            那个咒语是为国王做的。一位打扮过度、身上洒满香水的传讯者,带着国王的信和长长的说辞到来。他说豪尔必然有许多其他重要顾客的工作要做,但不知是否能拨出时间,将他能力强大、善于发明的脑力,稍稍用在国王所遭逢的一个小问题上?也就是说呢,国王陛下想知道,如何能让沉重的货车经过沼泽区和崎岖不平的路面。豪尔的回答同样非常彬彬有礼,又臭又长。他拒绝了,但是信差又讲了半个钟头。最后,他和豪尔互相行礼,豪尔同意弄那个咒语。



                            “事情有点不太妙,”信差走后,豪尔跟麦可说:“苏利曼干吗要跑到荒地失踪不见?现在国王似乎认定我可以接续他的工作。”



                            “苏利曼绝对不如你有创造力。”麦可说。



                            “我呢,是太有耐心又太客气了!”豪尔沮丧地说:“我应该跟他狠狠敲一笔的!”



                            其实豪尔对避难港的客人也同样耐心而客气,但是麦可焦虑地指出,问题在于豪尔对这些人的收费实在太低。麦可这些牢骚是在豪尔耐心花上一个小时倾听一个渔夫太太解释说,为何她还不能付他一分钱;随后又几乎免费地为某个船长弄风咒语后忍不住说的。豪尔逃避麦可唠叨的方法是给他上魔法课。



                            苏菲边在麦可的衬衫上面缝扣子,边听豪尔跟麦可从头讲解一个咒语。“我知道我这样讲似乎有些草率,”豪尔说:“但是你真的无需抄袭无。记住,永远都要先小心地读一遍。它的形状应该会透露许多讯息:看它是会自我完成、自我发现,或者本身就是个简单魔法,还是需要混合行动和语言?等你决定后,回头再读一遍,然后决定哪个部分说的是真的,哪个部分只是故意放在那里困惑人的。你现在已逐渐接触到比较高阶的魔法,你会发现每个有力的魔法都至少有一个故意植入的错误或迷题,以避免以外发生,你必须将它找出来。现在,就拿这个咒语来说……”



                            听着麦可对豪尔提出的问题犹豫地回答,看着豪尔以一支样式奇特、永远不用添加墨汁的鹅毛笔在纸上潦草地写下短评,苏菲发现她也能从中学到许多。她突然想到,若玛莎可以在菲菲克丝太太那里找到将自己和乐蒂变为对方的咒语,她也应该能在这里办到。运气好的话,也许根本不需要卡西法。
                          


                          22楼2006-06-24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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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菲一直都没发现,这让她跟觉得自己愚不可及,而这种感觉又令她生气。“总之,我还是觉得四处让可怜的女孩们不快乐,是很邪恶的一件事。”她说:“这样很没良心,而且毫无意义。”



                              “他就是这样啦!”卡西法说。



                              麦可拉一把三脚凳到炉前,坐在上头。苏菲边缝纫,他一边告诉她豪尔的爱情故事,以及一些事后发生的麻烦事。苏菲对着那件好衣服喃喃自语:“所以你吃人家的心了,对不对?当阿姨的提到甥女时怎么会用那么奇怪的字眼?好衣服,搞不好她们其实是想把你穿上身?有个愤怒的阿姨追着你跑是什么滋味?”当麦可跟她提起某个特定的阿姨的故事时。苏菲突然想到,豪尔的名声在马克奇平那样被传播,其实没什么不好。她可以想象,像乐蒂那样个性倔强的女孩,万一爱上了豪尔,结果变的很不快乐时会是如何。



                              麦可才建议说吃中饭,卡西法也一如平常地呻吟抱怨时,豪尔突然开门走了进来,比以往更不快乐。



                              “要吃点什么吗?”苏菲问他。



                              “不要。”豪尔说:“卡西法,浴室里给我些热水。”他闷闷不乐地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苏菲,你是不是研究过我架上的咒语?”



                              苏菲觉得自己越加愚蠢。她打死也不向承认,她曾在那些瓶子和小包里翻找女孩的身体器官。“我什么也没碰。”她边起身去拿煎锅边凛然地回答。



                              “我希望你真的没有。”麦可看着关上的浴室门,不按地说。



                              苏菲在煎煮中餐时,浴室里传来不间断的水声。“他用了许多热水,”卡西法在煎锅下说:“我想他在染发,希望你没有动到他的发咒语。这个长相平凡,发色又跟泥巴一样的人,对外表虚荣的要命。”



                              “噢,闭嘴!”苏菲斥道:“我东西全部有放回原处的。”因为太生气了,她把锅里的蛋和熏肉全倒在卡西法身上,卡西法当然是狼吞虎咽地把它们吃掉。苏菲在劈啪的火焰上又煎了一锅。她跟麦可就吃这一锅。



                              吃完,正收拾着,卡西法则以蓝色的火舌添着紫色的嘴唇,浴室的门突然砰一声打开,豪尔冲出来,绝望地大叫:“看看这个!”他叫道:“看看这个!这个活动型混乱制造机到底对我的咒语干了什么好事?”



                              苏菲和麦可迅速转过身来看着豪尔。他头发湿湿的,但是,除了这一点之外,他们两人都看不出他的头发有何不同。



                              “如果你是指我的话……”苏菲开口。



                              “就是你!看!”豪尔尖叫。他在三脚凳上用力坐下,手指指着他的头发:“看!你们仔细看看!我的头发毁了!看起来像一锅蛋和熏肉!”



                              麦可和苏菲紧张地弯身看他的头发。但是看来似乎跟平常一样,一直到发根都是淡黄色的,唯一的差别或许在于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红色。苏菲觉得那看起来还蛮不错的,令她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发色。



                              “我觉得这个很不错啊。”她说。



                              “什么!”豪尔尖叫:“你竟然这么认为!你是故意弄的!你不把我弄到悲惨至极不肯罢休!看好,这是赤黄色的!我得等到头发都长出来才敢出去见人!”他伸出双手激动地叫道:“太令人绝望了!真是恐怖!”



                              房间突然暗了下来,巨大、云状的人形由四个角落涌出,对着麦可和苏菲逼进,口中嚎叫着。嚎叫变成呻吟,然后变成绝望的嘶吼,再变成痛苦与恐怖的尖叫。苏菲以两手掩住耳朵,但是尖叫声穿透双手,越来越响,且一分钟比一分钟恐怖。卡西法迅速退缩到炉架里,在最低的木头处微微闪着火花。麦可抓住苏菲的手肘,将她拖到门边。他将门把转到蓝色朝下,踢开门,以最快的速度逃到避难港的街上。



                              街上所听到的声音几乎跟城堡里一样恐怖,整条路上的门都打开,人们捂着耳朵跑出来。



                              “让他那样一个人待在家里没关系吗?”苏菲颤抖着声音问。



                              “是的,”麦可说:“如果他认为那是你的错,你最好还是这样。”


                            


                            24楼2006-06-24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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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1 20: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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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麦可为了什么理由跑回来?她边想边伸手开门。



                                一张萝卜脸在门口对她睨视,她可以闻到一股霉味。背对着广大的蓝空,一根连在木杆上的破旧褴褛的手臂兜转过来,对她挥呀挥的。那是一个稻草人!它不过是木杆和破布制成的,却有生命,而且想要进来。



                                “卡西法!”苏菲尖叫起来:“让城堡动快一点!”



                                门旁的石块发出嘎嘎声及摩擦声,绿褐色的湿地景色突然一下就飞逝过去。先是听到稻草人的手臂在门上敲打,接着是城堡飞离它时,稻草人的手臂划过城墙的声音。它旋过另一只手,试着抓住石壁,一副想尽办法进来的样子。



                                苏菲把门关得死紧,她想着,这真是证明了当老人妄想要出来闯天下,是多么愚蠢!那是她来城堡的途中插在树篱间的稻草人。她跟它开玩笑,结果仿佛那些玩笑话真的让它活了过来似的,它竟然一路跟过来,还试着要抓她的脸。她冲到窗口,看它是不是还在那里想办法要进来。



                                但是她唯一能见到的,是避难港普照的阳光。越过对面屋顶,可以看到许多船帆正在被升上桅杆,成群的海鸥在蓝天中巡弋飞翔。



                                “一下子跑这么多地方就是这么错乱!”苏菲跟工作台上的骷髅说。



                                就在那一刹那,她突然发现变老的最大坏处是什么。她的先是剧烈地跳了一下,接着不规则地跳了几下,然后就好象要一路冲出她的胸膛似的。好痛!她全身发抖,膝盖抖个不停。她真觉得自己快死了,她唯一能做的,是挣扎着到炉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坐着喘气,双手抓住胸口。



                                “有什么不对吗?”卡西法问她。



                                “是的,我的心脏。还有,门口有个稻草人。”边说边喘气。



                                “稻草人跟你的心脏有什么关系?”卡西法问道。



                                “它想进来。它真是把我吓坏了,我的心脏就……算了,你不会懂的,你这个傻呼呼的、年轻的小火魔!”她继续喘着气。“你又没有心脏。”



                                “我有的!”卡西法说。语气跟它上次秀出它的手臂时一样骄傲。“就在木头底下发亮的地方。还有,别说我年轻,我可是比你老上几百万岁!我可以把城堡的速度降下来了吗?”



                                “如果稻草人走掉了才可以。”苏菲问道。:“它走了没?”



                                “不知道耶,”卡西法回答:“它不是血肉之躯。我无法真正看到外头。”



                                苏菲站起来,勉强拖着脚步走到门边,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开门。绿色的陡坡、岩石以及紫色的缓坡快速地由眼前略过,这另她头昏。但是她紧抓住门框,探首外望,尤其是朝向飞离的湿地方向。稻草人在他们深厚约五十码处,单脚跳着,跳过树丛,以一种非比寻常的勇猛追赶着,两只鼓动着的手臂,张成一个特定的角度,以便在山坡上保持平衡。苏菲目送着它越离越远。它虽然速度很慢,但仍然固执地跟着。苏菲将门关上。



                                “它还在,”苏菲说:“跳着在后面追赶我们。再快一点。”



                                “但是那会把我所有的计算搞乱,”卡西法跟她解释:“我原先计划绕着群山飞一圈后,回到麦可离开的地方,好赶上傍晚接他回家。”



                                “那就把速度加快一倍,绕两次好了。重点是要能把那可怕的家伙甩开。”苏菲说。



                                “你实在是小题大做!”但是抱怨归抱怨,卡西法还是加快了城堡的速度。这是第一次,苏菲真正感受到整个城堡在震动。她缩在椅子上头,想说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去?她还不想死!至少在跟玛莎谈过之前不想。



                                飞着飞着,城堡里所有的东西都随着高速晃动。瓶子叮当作响,骷髅头也在工作台上嘎嘎响。苏菲可以听到浴室里的东西有架上扑通扑通地掉到浴缸里,豪尔那件银蓝色的外衣还在浴缸里泡着呢!慢慢地,她感觉好一些了,再度拖着脚步来到门边往外探看,头发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土地在下头快速流过,山丘仿佛在慢速旋转,震耳的隆隆声响几乎要令她耳聋,烟则大量地向后喷出。但是,稻草人已经成为远处缓坡上的一个小点,过一会她再看时,它已经完全消失了。



                                “好极了!那我要停下来休息了。”卡西法说:“有够累的!”



                                隆隆声渐渐消失,东西也不再震动。卡西法开始睡觉,像一般的火一样,沉到木头里去,木头的颜色成为带着白色灰烬的玫瑰色,只有最下头还剩一丁点蓝与绿。



                                苏菲的精神都回来了。她到浴室里去,从浴缸黏答答的水里捞起六个小包和一个瓶子。小包都浸湿了。经过昨天的事件后,她不敢对它们不加处理。她将它们在地上摆开,小心地洒上一个标有‘干燥粉’的粉剂,它们几乎马上就干了,真是另人兴奋!她泄掉浴缸里的水,将粉试倒在豪尔的衣服上。咦,也干了!虽然上头还有绿色的捂渍,而且也缩水缩得厉害,苏菲还是很高兴她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因为心情不错,她开始忙着给自己弄晚餐。她把工作台上的东西全收起来,把台子边端的骷髅摆好,然后开始切洋葱。“知道你的眼睛不会掉泪,”她跟骷髅说:“你应该觉得庆幸。”



                                门突然开了。



                                苏菲吓得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她还以为稻草人又来了,但是进来的是麦可。他喜洋洋地冲近来,将一条土司、一个派饼,和一个有粉红色和白色条纹的盒子丢到洋葱上,然后抓住苏菲的细腰满屋子乱转,跳起舞来。



                                “没事了!没事了!”他高兴地大叫。



                                苏菲跳着,步伐蹒跚,努力要避开麦可的靴子。“慢慢来,慢慢来,”她喘着气,被转得头昏眼花,同时还得把刀子拿好,免得割到人。“什么事没事了?”



                                “乐蒂爱的是我!”麦可大叫,差点带着她跳进浴室,又差点跳进壁炉。“她从未见过豪尔!事情完全是误会一场!”他带着她在屋子中间转圈圈。



                                “你可不可以在这把刀子割伤人之前将我放开?”苏菲叫道:“然后稍微给我解释一下。”



                                “没问题!”他将苏菲转到椅子处,将她放开,苏菲坐着直喘气。“昨晚我恨不得你把他的头发染成蓝色。”他说:“现在则无所谓了。当豪尔提到‘乐蒂.海特’时,我甚至考虑要自己动手把他染成蓝色。看他说话的态度就知道了,我知道一旦他赢得她的芳心,他就会像对待所有其他女孩一样,将她甩了。我一想到那对象是我的乐蒂就……总之,你也记得豪尔说她有另一个追求者,我以为那是指我,所以我今天赶去马克奇平。结果没事!豪尔追的一定是另一个同名同性的女孩,因为乐蒂从未见过豪尔。”


                              27楼2006-06-24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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