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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步前进】惊心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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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湖女孩熊文闯入“超女”成都十强   
  
时间: 2006-6-21   来源:   
  
2006年超级女声歌手大赛正在各个赛区如火如荼地进行着,6月18日记者获悉,在成都赛区进入10强的选手中,唯一一名安徽选手竟来自芜湖,她就是四川音乐学院通俗学院2002级大四学生熊文(如图),这也是她第二次参加超级女声。 

去年,熊文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参加了比赛,由于准备不够充分,在预选赛中惨遭淘汰,但她的明星梦并未因此磨灭,她把参与比赛作为自己的必修课。今年,这位跟李宇春是同班同学的芜湖姑娘,再次跨进了成就梦想的殿堂。成都赛区作为超女的金牌赛区,竞争相当激烈,报名人数超过万人。在海选接受成都评委的挑选中,凭借良好的音乐素养和比赛经验,熊文直接拿到了PAAS卡,顺利通过海选,三位评委孙国庆、顺子、毕晓世都给了她很高的评价。 
熊文介绍说:“我一直比较喜欢一些爵士、R&B的歌,所以从预选赛走到现在,大多以唱英文歌曲为主;今年比赛,我调整好了心态,找到适合自己的歌曲,放松心情、努力去唱;一路走来,老师们给了我不少的建议,尤其是顺子老师对我的鼓励,使我增强了信心。” 

据熊文的家人说,熊文从小就是个喜欢唱歌、活泼开朗的女孩,高考时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四川音乐学院。在学校里,她和李宇春、刘妮等好友在一系列的演出中获得了很高的赞誉,在全国三星杯校园歌曲大赛中还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去年李宇春的成功使熊文在为好友高兴的同时,也增加了自己的感悟。今年,准备充分的熊文没有辜负父母和好友的期望,一步步地向胜利走去。当地媒体评价熊文是一个实力唱将,外表不俗的她唱功同样让人称道,川音的高材生、李宇春的同门师姐妹,熊文是成都唱区不可忽视的力量。 
目前熊文和其他进入10强的女生根据组委会的安排正在积极参与试音、拍外景。在以后的比赛中,熊文表示会继续努力,拼搏到底,为自己的大学生活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一个只身在外的22岁小女生,为了自己的音乐梦想和明星梦想而积极地去面对挑战、感受挫折。作为家乡的媒体,我们没有理由不预祝熊文在后面的赛事中取得更好的成绩。 
                                       (本报记者  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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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家里有宴会。今夜家里有宴会,我却坐在书桌前面,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对着窗上那一串串的珠帘发愣。珠帘!那些木雕的珠子,大的,小的,长圆形的,椭圆形的,一串串的挂着,垂着,像一串串的雨滴。绿萍曾经为了这珠帘对我不满的说: 
  “又不是咖啡馆,谁家的卧房用珠子作窗帘的?只有你,永远兴些个怪花样!”“你懂什么?”我嗤之以鼻:“珠帘是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的东西,你多念念诗词就知道了!” 
  “哦!”绿萍微微一笑:“别亮招牌了,谁都知道咱们家的二小姐是个诗词专家!”“算了!诗词的窍门都还没弄清楚就配称专家了?我还没有那样不害臊呢!”我抬了抬下巴,又酸溜溜的接了几句:“诗词专家!你少讽刺人吧!亲友们没几个知道我这‘专家’的,但是,却知道我家有个直升T大的才女!和一个考不上大学的笨丫头!”“好了,好了!”绿萍走过来,揉了揉我那满头短发,好脾气的说:“别懊恼了,考不上大学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何况,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明年考不上还有后年……” 
  “只怕等你当大学教授的时候,我还在那儿考大学呢!”我嚷着说。“又胡说八道了!”绿萍对我摇摇头,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我真不了解你,紫菱,以你的聪明,你应该毫无问题的考上大学,我想……”“你不用想,”我打断了她:“你永远想不清楚!因为没有人能想清楚,连我自己都想不清楚!” 
  绿萍困惑的望着我,她的眼睛里有抹怜悯,有抹同情,还有抹深深的关切与温柔,她一向就是个好心肠的姐姐!一个标准的姐姐!我笑了,对她潇脱的扬了扬眉毛: 
  “够了,绿萍!你别那样愁眉苦脸的吧!告诉你,我并不在乎!考不上大学的人成千累万,不是吗?我吗?我……”我望着窗上的珠帘,忽然间转变了话题:“你不觉得这珠帘很美吗?别有一种幽雅的情调?你真不觉得它美吗?” 
  绿萍瞪视着那珠帘,我知道,她实在看不出这珠帘有什么“情调”和“美”来。但是,她点了点头,柔声的,安静的说:“是的,仔细看看,它确实挺有味道的!” 
  这就是姐姐,这就是绿萍,温柔,顺从,善良,好心的姐姐。她并不是由心底接受了这珠帘,她只是不愿泼我的冷水。绿萍,她一生没泼过任何人的冷水,功课好,人品好,长相好,父母希望她品学兼优,她就真的“品学兼优”,父母希望她在大学毕业前不谈恋爱,她就真的不谈恋爱。她该是天下父母所希望的典型儿女!难怪,她会成为父母的掌上明珠,也难怪,我会在她面前“相形见绌”了。 
  珠帘别有情调,珠帘幽雅美丽,珠帘是诗词上的东西,珠帘像一串串水滴……而我现在,却只能对着这珠帘发呆。因为,今晚家里有宴会。宴会是为了绿萍而开的。今年暑假,绿萍拿到了大学文凭,我拿到了高中文凭,父亲本就想为我们姐妹俩请次客,但我正要参加大专联考,母亲坚持等我放榜后,来一个“双喜临门”。于是,这宴会就拖延了下来,谁知道联考放榜,我却名落孙山,“双喜”不成,变成了“独悲”。这份意外的“打击”,使母亲好几个月都振作不起来。这样,转眼间,秋风起兮,转眼间,冬风复起,绿萍又考进了一个人人羡慕的外国机构,得到一份高薪的工作。这使母亲又“复活”了,又“兴奋”了。绿萍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用她的光芒,来掩盖我的暗淡。母亲忘了我落榜带给她的烦恼,也忘了这份耻辱,她广发了请帖,邀请了她的老同学,干姐妹,老朋友,世交,以及这些人的子女,姐姐的同学……济济一堂,老少皆有……这是个盛大的宴会!而我,我只好对着我的珠帘发呆。


2025-11-24 10:3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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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像个刺猬一样张开你的刺好不好?”他说:“我很欣赏你的吃相,因为你是不折不扣的在‘吃’!” 
  “哼!”我打鼻子里哼了一声,端起桌上那碗汤,老实不客气的喝了一大口。放下汤来,我用手托着下巴,凝视着他。“我不认识你。”我说。“我也不认识你!”他说。 
  “废话!”我生气的说:“如果我不认识你,你当然也不会认识我!”“那也不尽然,”他慢吞吞的说:“伊丽莎白泰勒不认识我,我可认识她!”“当然我不会是伊丽莎白泰勒!”我冒火的叫:“你是个很不礼貌的家伙!”“你认为你自己相当礼貌吗?”他笑着问,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望望我:“我可以抽烟吗?”“不可以!”我干干脆脆的回答。 
  他笑笑,仿佛我的答复在他预料之中似的,他把烟盒和打火机又放回到口袋里。“你的心情不太好。”他说。 
  “我也没有招谁惹谁,我一个人躲在这儿吃饭,是你自己跑来找霉气!”“不错。”他也用手托着下巴,望着我,他眼里的揶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诚恳而关怀的眼光,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儿?” 
  “你很好奇啊?”我冷冰冰的。 
  “我只代主人惋惜。”“惋惜什么?”“一个成功的宴会,主人是不该冷落任何一个客人的!” 
  天哪!他竟以为我是个客人呢!我凝视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难得,居然也会笑!”他惊叹似的说:“可是,你笑什么?”“笑你的热心,”我说:“你是在代主人招待我吗?你是主人的好朋友吗?”“我第一次来这儿。”他说。 
  “我知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这儿的熟客?” 
  “是的。”我玩弄着桌上的刀叉,微笑着注视着他。“熟得经常住在这儿。”“那么,你为什么不和那些年轻人在一块儿?你听,他们又唱又弹吉他的,闹得多开心!” 
  我侧耳倾听,真的,陶剑波又在表演他的吉他了,他弹得还真不坏,是披头最近的曲子“嗨!裘!”但是,唱歌的却是楚濂的声音,他的声音是一听就听得出来的,那带着磁性的、略微低沉而美好的嗓音,我从小听到大的声音!帮他和声的是一群女生,绿萍当然在内。楚濂,他永远是女孩子包围的中心,就像绿萍是男孩子包围的中心一样。他们和得很好,很熟练。我轻咬了一下嘴唇。 
  “瞧!你的眼睛亮了,”我的“招待者”说,他的目光正锐利的盯在我的脸上。“为什么不进去呢?你应该和他们一起欢笑,一起歌唱的!”“你呢?”我问:“你又为什么不参加他们呢?” 
  “我已不再是那种年龄了!”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我看你一点也不老!” 
  他笑了。“和你比,我已经很老了。我起码比你大一倍。” 
  “胡说!”我抬了抬下巴。“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告诉你,我只是穿得随便一点,我可不是孩子!我已经十九岁了!” 
  “哈!”他胜利的一扬眉。“我正巧说对了!我比你大一倍!” 
  我再打量他。“三十八?”我问。他含笑点头。“够老吗?”他问。我含笑摇头。“那么,我还有资格参加他们?” 
  我点头。“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他们吗?” 
  我斜睨着他,考虑着。终于,我下定决心的站了起来,在我的牛仔裤上擦了擦手,因为我忘记拿餐巾纸了。我一面点头,一面说:“好吧,仅仅是为了你刚才那句话!” 
  “什么话?”他不解的问。 
  “一个成功的宴会,主人是不该冷落任何一个客人的!”我微笑的说。“嗨!”他叫:“你的意思不是说……” 
  “是的,”我对他弯了弯腰。“我是汪家的老二!你必定已经见过我那个聪明、漂亮、温柔、文雅的姐姐,我呢?我就是那个一无可取的妹妹!你知道,老天永远是公平的,它给了我父母一个‘骄傲’,必定要给他们另一份‘失意’,我,就是那份‘失意’。”这次,轮到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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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慢吞吞的说:“这份‘失意’,该是许多人求还求不来的!”“你不懂,”我不耐的解释,主动的托出我的弱点:“我没有考上大学。”“哈!”他抬高眉毛:“你没有考上大学?”他问。 
  “是的!连最坏的学校都没考上。” 
  “又怎么样呢?”他微蹙起眉,满脸的困惑。 
  “你还不懂吗?”我懊恼的嚷:“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没考上大学就是耻辱,姐姐是直升大学的,将来要出国,要深造,要拿硕士,拿博士……,而我,居然考不上大学!你还没懂吗?”他摇头,他的目光深沉而温柔。 
  “你不需要念大学,”他说:“你只需要活得好,活得快乐,活得心安理得!人生的学问,并不都在大学里,你会从实际的生活里,学到更多的东西。” 
  我站着,瞠视着他。“你是谁?”这是我第二次问他了。 
  “我姓费,叫费云帆。” 
  “我知道了,”我轻声说:“你是费云舟叔叔的弟弟。”我轻吁了一声:“天哪,我该叫你叔叔吗?” 
  “随你叫我什么,”他又微笑起来,他的笑容温暖而和煦:“但是,我该叫你什么?汪家的失意吗?” 
  我笑了。“不,我另有名字,汪紫菱,紫色的菱花,我准是出生在菱角花开的季节。”“紫菱,这名字叫起来满好听,”他注视我。“现在,你能抛开你的失意,和我进到屋子里去吗?如果再不进去,你的鼻子要冻红了。”我又笑了。“你很有趣,”我说:“费——见鬼!我不愿把你看作长辈,你一点长辈样子都没有!” 
  “但是,我也不同意你叫我‘费见鬼’!”他一本正经的说。 
  我大笑了,把那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拂了拂,我高兴的说:“我们进去吧!费云帆!” 
  他耸耸肩,对我这连名带姓的称呼似乎并无反感,他看来亲切而愉快,成熟而洒脱,颇给人一种安全信赖的感觉。因此,当我跨进那玻璃门的时候,我又悄悄的说了句内心深处的话:“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自己并不在乎没考上大学,我只是受不了别人的‘在乎’而已。” 
  他笑笑。“我早就知道了。”他说。 
  我们走了进去,正好那美而廉的侍者在到处找寻我的碟子和汤碗,我指示了他。如我所料,客厅里的景象已经变了,餐桌早已撤除,房间就陡然显得空旷了许多。长一辈的客人已经告辞了好几位,现在只剩下楚伯伯、楚伯母、费云舟、何阿姨等人。而楚濂、陶剑波等年轻的一代都挤在室内,又唱又闹。陶剑波在弹吉他,楚濂和绿萍在表演探戈,他们两人的舞步都优美而纯熟,再加上两人都出色的漂亮,在客厅那柔和的灯光下,他们像一对金童玉女。我注意到母亲的眼睛发亮的看着他们,就猛觉得心头痉挛了一下,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颤。费云帆没有忽略我的颤动,他回头望着我: 
  “怎么了?你?”“恐怕在外面吹了冷风,不能适应里面的热空气。”我说,看着楚濂和绿萍。“看我姐姐!”我又说:“因为她名叫绿萍,所以她喜欢穿绿色的衣服,她不是非常非常美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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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觉得眼眶湿润。楚濂,他那年轻、漂亮的脸庞在我眼前晃动,那乌黑晶亮的眼睛,那健康的、褐色的皮肤,那神采飞扬的眉毛……我依稀又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我,绿萍,楚濂,楚漪整天在一块儿玩,在一块儿疯,绿萍总是文文静静的,我总是疯疯癫癫的,于是,楚濂叫绿萍作“小公主”,叫我作“野丫头”。一晃眼间,我们都大了,绿萍已经大学毕业,楚漪也念了大学三年级,楚濂呢,早已受过预备军官训练,现在是某着名建筑公司的工程师了。时间消逝得多快!这些儿时的伴侣里只有我最没出息,但是,楚濂望着我的眼睛多么闪亮呵!只是,这光芒也为绿萍而放射,不是吗?好一阵疯狂的舞动。然后,音乐变了,一支慢的华尔滋。楚濂没有放开我,他把我拥进了怀里,凝视着我,他说: 
  “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 
  “我保证你并没有找过我!”我笑着说。 
  “假若你再不出现,我就会去找你了!” 
  “哼!”我撇撇嘴。“你不怕绿萍被陶剑波抢走?恐怕,你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看守绿萍了。否则,你应该早就看到了我,因为我一直在阳台上。” 
  “是吗?”他惊奇的说。“我发誓一直在注意……” 
  绿萍和陶剑波舞近了我们,绿萍对楚濂盈盈一笑,楚濂忘了他对我说了一半的话,他回复了绿萍一个微笑,眼光就一直追随着她了。我轻嘘了一口气。 
  “楚濂,”我说:“你要不要我帮你忙?” 
  “帮我什么忙?”“追绿萍呀!”他瞪视我,咧开嘴对我嘻笑着。 
  “你如何帮法?”他问。 
  “马上就可以帮!”我拉着他,舞近陶剑波和绿萍,然后,我很快的对绿萍说:“绿萍,我们交换舞伴!” 
  立刻,我摔开了楚濂,拉住了陶剑波。绿萍和楚濂舞开了,我接触到陶剑波颇不友善的眼光: 
  “小鬼头!你在搞什么花样?”他问。 
  “我喜欢和你跳舞,”我凄凉的微笑着。“而且,我也不是小鬼头了!”“你一直是个小鬼头!”他没好气的说。 
  “那么,小鬼头去也!”我说,转身就走。他在我身后跺脚,诅咒。但是,只一会儿,他就和楚漪舞在一块儿了。我偷眼看楚濂和我那美丽的姐姐,他们拥抱得很紧,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际,他正在对她低低的诉说着什么。绿萍呢?她笑得好甜,好美,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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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的退到沙发边,那儿放着陶剑波的吉他。我抱起吉他,轻轻的拨弄着琴弦,那弦声微弱的音浪被唱片的声音所吞噬了。我的姐姐在笑,楚濂的眼睛闪亮,童年的我们追逐在山坡上……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来。 
  “给我那个吉他!”他说。 
  我茫然的看看他,那几乎被我遗忘了的费云帆。 
  我把吉他递给了他。“跟我来!”他说,站起身子。 
  我跟他走到玻璃门外,那儿是我家的花园,夜风拂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冬青树的影子,耸立在月光之下。他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抱着吉他,他拨出一连串动人的音浪,我惊愕的坐在他身边,瞪视着他。 
  “我不知道你还会弹吉他!”我说。 
  “在国外,我可以在乐队中做一个职业的吉他手。”他轻描淡写的说,成串美妙的音符从他指端倾泻了出来。我呆住了,怔怔的望着他。他抬眼看我,漫不经心的问:“要听我唱一支歌吗?”“要。”我机械化的说。 
  于是,他开始和着琴声随意的唱: 
   
  “有一个女孩名叫‘失意’, 
  她心中有着无数秘密, 
  只因为这世上难逢知己, 
  她就必须寻寻又觅觅! 
  ……” 
   
  我张大了眼睛,张得那样大,直直的望着他。他住了口,望着我,笑了。“怎样?”他问。“你——”我怔怔的说:“是个妖怪!”“那么,你愿意和这妖怪进屋里去跳个舞吗?” 
  “不,”我眩惑而迷惘的说:“那屋里容不下‘失意’,我宁可坐在这儿听你弹吉他。” 
  他凝视我,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但是,别那样可怜兮兮的好不好?”他问。 
  “我以为我没有……?”我嗫嚅的说着。 
  他对我慢慢摇头,继续拨弄着吉他,一面又漫不经心的,随随便便的唱着: 
   
  “…… 
  她以为她没有露出痕迹, 
  但她的脸上早已写着孤寂。 
  ……” 
   
  我凝视着他,真的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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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过去好几天了。绿萍也开始上班了。事实上,绿萍的上班只是暂时性的,她早已准备好出国,考托福对她是易如反掌的事,申请奖学金更不成问题。她之所以留在国内,一方面是母亲舍不得她,要多留她一年。另一方面,与她的终身大事却大有关系,我可以打赌,百分之八十是为了那个该死的楚濂! 
  楚濂为什么该死呢?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一清早母亲就告诉我说:“我已经和楚伯母,以及楚濂讲清楚了,以后每个星期一三五晚上,楚濂来帮你补习数理和英文!准备明年重考!大学,你是无论如何要进的!” 
  “妈,”我蹙着眉说:“我想我放弃考大学算了!” 
  “什么话?”母亲大惊失色的说:“不考大学你能做什么?连嫁人都没有好人家要你!” 
  “除了考大学和嫁人以外,女孩子不能做别的吗?”我没好气的说。“什么机关会录取一个高中生?”母亲轻蔑的说:“而且,我们这样的家庭……”“好了,好了,”我打断她:“我去准备,明年再考大学,行吗?”母亲笑了。“这才是好孩子呢!”“可是,”我慢吞吞的说:“假若我明年又没考上,怎么办呢?”“后年再考!”母亲斩钉断铁的说。 
  “那么,你还是趁早帮我准备一点染发剂吧!” 
  “染发剂?”母亲怪叫。“什么意思?” 
  “假若我考了二十年还没考上,那时候就必须用染发剂了,白着头发考大学总不成样子!” 
  母亲瞪大眼睛,望着我,半天才“哎”了一声说: 
  “你可真有志气!紫菱,你怎么不能跟你姐姐学学呢?她从没有让我这样操心过!” 
  “这是你的失策。”我闷闷的说。 
  “我的失策?你又是什么意思?”母亲的眉头蹙得更紧。 
  “满好生了绿萍,就别再生孩子!谁要你贪心不足,多生了这么一个讨厌鬼!”母亲愣在那儿了,她的眼睛瞪得那样大,好像我是个她从没有见过的怪物,过了好久,她才咬着牙说了句: 
  “你实在叫人难以忍耐!” 
  转过身子,她向门外走去,我闷闷的坐在那儿,对着我的珠帘发呆。听着房门响,我才倏然回头,叫了一声: 
  “妈!” 
  母亲回过头来。“对不起,”我轻声的说:“我并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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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濂那孩子,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们和楚家的交情又非寻常可比,我想,他和绿萍是标标准准的一对,从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绿萍如果和楚濂能订下来,我也就了了一件心事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绿萍和楚濂吗?我瞪视着窗上的那些珠子,大的,小的,一粒一粒,一颗一颗,像我的玻璃弹珠!那些弹珠呢?都遗失到何处去了?我的童年呢?又遗失到何处去了?有门铃响,我震动了一下,侧耳倾听,大门打开后,楚濂的摩托车就喧嚣的直驶了进来。楚濂,他是来帮我补习功课?还是来看绿萍?我坐着不动,我的房门阖着,使我无法听到客厅里的声音。但是,我知道绿萍正坐在客厅里,为了我的“补习”,她换过三套衣服。我把手表摘下来,放在我的英文文法上面,我瞪视着那分针的移动,五分,十分,十五分,二十分,二十五分,三十分……时间过得多慢呀,足足四十五分钟以后,终于有脚步声奔上楼梯,接着,那“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夸张的响了起来,每一声都震动了我的神经。 
  “进来吧!”我嚷着。门开了,楚濂跑了进来。关上门,他一直冲到我的身边,对着我嘻笑。“哈,紫菱,真的在用功呀” 
  我慢吞吞的把手表戴回到手腕上,瞪视着他那张焕发着光采的脸庞,和那对流转着喜悦的眼睛。楼下的四十五分钟,已足以使这张脸孔发光了,不是吗?我用手托住下巴,懒洋洋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用功?” 
  “你不是在看英文文法吗?”他问,拖过一张椅子,在我书桌边坐了下来。“人总是从表面看一件事情的,是不是?”我问,眯起眼睛来凝视他。“英文文法书摊在桌上,就代表我在用功,对不对?”他注视我,那么锐利的一对眼睛,我觉得他在设法“穿透”我!“紫菱,”他静静的说:“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 
  “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我反问,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 
  他再仔细的看了我一会儿。“别傻了,紫菱,”他用手指在我鼻尖上轻点了一下。“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还不够了解吗?你的喜怒哀乐永远是挂在脸上的!”“哼!”我扬扬眉毛:“你了解我?” 
  “相当了解。”他点着头。 
  “所以你认为我一直在用功?” 
  他把身子往后仰,靠进椅子里。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他用笔端轻敲着嘴唇,深思的注视着我。天哪,我真希望他不要用这种神情看我,否则,我将无法遁形了。 
  “显然,你不在看书了?”他说:“那么,你在干什么呢?望着你的珠帘作梦吗?”我一震。“可能。”我说。“梦里有我吗?”他问,斜睨着我,又开始咧着嘴,微笑了起来。可恶!“有你。”我说:“你变成了一只癞蛤蟆,在池塘中,围着一片绿色的浮萍又跳又叫,呱呱呱的,又难听,又难看!” 
  “是吗?”他的笑意更深了。 
  “是。”我一本正经的。


2025-11-24 10: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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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做一个叛徒,”我说:“我不想再去考大学,也不想念大学。”他对我端详片刻。“你会使你的母亲失望。”他慢慢的说。“你不是也使你的母亲失望吗?如果你不出国留学的话。我想,虽然母亲生下了我们,我们却不能因此而照着母亲订下的模子去发展,去生活,我们的后半生属于我们自己的,不是吗?”他沉默着,然后,他叹了口气。 
  “这也是我常常想的问题,紫菱。”他说:“我们为谁而活着?为我们父母?还是为我们自己?可是,紫菱,你不能否认,父母代我们安排,是因为他们爱我们,他们以为这样是在帮助我们。”“许多时候,爱之足以害之。” 
  他又凝视我,过了许久,他轻轻的说: 
  “紫菱,你不是个顽皮的小丫头了!” 
  “我仍然顽皮,”我坦白的说:“但是,顽皮并不妨碍我的思想,我告诉你,我每天坐在房里,一点儿也不空闲,我脑子里永远充斥着万马奔腾的思想,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思想,如果我说出来,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了解,我常觉得,我是有一点儿疯狂的。我把这些思想,笼笼统统的给了它一个称呼。”“什么称呼?”他很有兴味的望着我。 
  “一帘幽梦。”我低声说。 
  “一帘幽梦?”“是的,你看这珠帘,绿萍不懂我为什么用珠子作帘子,她不能了解每颗珠子里有我的一个梦,这整个帘子,是我的一帘幽梦。”我摇头。“没有人能了解的!” 
  他盯着我,他的眼睛闪亮。“讲给我听,试试我的领悟力。” 
  讲给他听?试试他的领悟力?我眯起眼睛看他,再张大眼睛看他,那浓眉,那漂亮的黑眼睛!楚濂,楚濂,我那儿时的游伴!我轻叹一声。“我不能讲,楚濂。但是,你可以想。这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好一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他说着,放下铅笔,他把他的手压在我的手上。“我答应你,紫菱,我要帮你做一个叛徒!”“一言为定?”“一言为定!”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们相对注视。 
  一声门响,我蓦然惊觉的把我的手抽了回来。跨进门的,是我那美丽的姐姐,带着一脸盈盈浅笑,她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是香味四溢的,刚做好的小点心,她径自走到桌边,把托盘放在桌上,笑着说:“妈妈要我给你们送来的!楚濂,把她管严一点儿,别让她偷懒!”楚濂看看我,满脸滑稽兮兮的表情。 
  “紫菱,”他说:“你未来到底打算做什么?” 
  “哦,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我微笑的说:“我只想活得好,活得快乐,活得心安理得……”我停了一下,这几句话是谁说的?对了,那个宴会,那个奇异的费云帆!我摔摔头,继续说:“我要写一点小文章,作几首小诗,学一点音乐……像弹吉他、电子琴这一类。然后,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 
  “啊呀,”绿萍轻声的叫:“你们这是在补习吗?”“是的,”楚濂笑着说:“她在帮我补习。” 
  “楚濂!”绿萍不满意的喊,注视着他。“你在搞什么鬼?” 
  楚濂抬头看她,绿萍那黑蒙蒙的眸子正微笑的停驻在他的脸上,她那两排长长的黑睫毛半垂着,白皙的脸庞上是一片温柔的笑意。我注意到楚濂的脸色变了,青蛙王子见着了他的公主,立即露出了他的原形。他把一绺黑发摔向脑后,热心的说:“紫菱不需要我给她补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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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妈妈生气!”绿萍立即接口。 
  “是我不要补习!”我没好气的叫。 
  绿萍的眼光始终停留在楚濂的脸上。 
  “好吧!”她终于说,根本没看我。“既然你们今天不补习,蜷在这小房间里干什么?我们下楼吧,去听听唱片去!”她拉住了楚濂的手腕:“走呀,楚濂!” 
  楚濂被催眠般站起身来。他没忘记对我礼貌了一句: 
  “你也来吧!紫菱!”“不。”我很快的说:“我还有些事要做!” 
  他们走出了屋子,他们关上了房门,他们走下了楼梯。我呆呆的坐着,望着我的珠帘……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窗外月明星稀,窗外一灯荧然,我抽出一张白纸,茫然的写下一首小诗: 
   
  “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诉无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窗内闲愁难送, 
   多少心事寄无从,化作一帘幽梦! 
   昨宵雨疏风动,今夜落花成冢, 
   春去春来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 
   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 
   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 
   
  写完了,我抛下了笔,对着那珠帘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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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妈妈生气!”绿萍立即接口。 
  “是我不要补习!”我没好气的叫。 
  绿萍的眼光始终停留在楚濂的脸上。 
  “好吧!”她终于说,根本没看我。“既然你们今天不补习,蜷在这小房间里干什么?我们下楼吧,去听听唱片去!”她拉住了楚濂的手腕:“走呀,楚濂!” 
  楚濂被催眠般站起身来。他没忘记对我礼貌了一句: 
  “你也来吧!紫菱!”“不。”我很快的说:“我还有些事要做!” 
  他们走出了屋子,他们关上了房门,他们走下了楼梯。我呆呆的坐着,望着我的珠帘……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窗外月明星稀,窗外一灯荧然,我抽出一张白纸,茫然的写下一首小诗: 
   
  “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诉无人能懂! 
   窗外更深露重,窗内闲愁难送, 
   多少心事寄无从,化作一帘幽梦! 
   昨宵雨疏风动,今夜落花成冢, 
   春去春来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 
   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 
   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 
   
  写完了,我抛下了笔,对着那珠帘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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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早,家里就有着风暴的气息。 
  我不用问,也知道问题出在我的身上。楚濂昨晚一定已经先和爸爸妈妈谈过了。母亲的脸色比铅还凝重,绿萍保持她一贯的沉默,而不住用困惑的眸子望着我,仿佛我是个怪物或是本难解的书。只有父亲,他始终在微笑着,在故意说笑话,想放松早餐桌上那沉重的空气。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也在忍耐着,等待一个“好时机”来开始对我“晓以大义”。 
  这种空气对我是带着压迫性的,是令人窒息而难耐的,因此,当绿萍去上班以后,我立即采取了最简单的办法,来逃避我即将面对的“训话”。我谎称一个好同学今天过生日,我必须去庆贺,就一脚溜出了大门,把母亲留在家里瞪眼睛。无论如何,我不愿意一清早就面临一场战斗,我想,我需要好好的运用运用思想,同时,也给母亲一个时间,让她也好好的想一想。我在外游荡了一整天,沿着街边散步,数着人行道上的红砖,研究商店橱窗中的物品,和街头仕女们的时装。我在小摊上吃担担面,在圆环吃鱼丸汤,在小美吃红豆刨冰,又在电影院门口买了包烤鱿鱼。然后,我看了一场拳打脚踢、飞檐走壁、又流血、又流汗的电影,再摆脱了两个小太保的跟踪……下午五时正,我既累又乏,四肢无力,于是,我结束了我的“流浪”,无可奈何的回到家里。按门铃那一刹那,我告诉自己说:“该来的事总是逃不掉的,你,汪紫菱,面对属于你的现实吧!”阿秀来给我开大门,她在我家已经做了五年事,是我的心腹,而深得我心。开门后,她立即对我展开了一脸的笑: 
  “家里有客人呢!二小姐。” 
  有客人?好消息!母亲总不好意思当着客人面来和我谈“大学问题”吧!在她,关于我的“落榜”,是颇有点“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的。而我的“不肯上进”,就更是“难以见人”的私事了!我三步并作两步的穿过花园,一下子冲进客厅的玻璃门。才跨进客厅,我就愣了,所谓的“客人”,竟是父亲的老朋友费云舟,和他那个弟弟费云帆!他们正和父母很热心的在谈着话,我的出现显然使他们都吃了一惊。母亲首先发难,瞪着我就嚷:“好哦!我们家的二小姐,你居然也知道回家!” 
  当母亲用这种口吻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无意于顾及“面子”了,也知道她准备和我立刻“开战”了。我站定在客厅中央,想不落痕迹的溜上楼已不可能,还不如干脆接受“命运的裁判”。我对费云舟先点了个头,很习惯的叫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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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叔叔!”然后,我转过头来看着费云帆,他正微笑的看着我,眼睛一瞬也不瞬的停在我脸上,我咬着嘴唇,愣着。 
  “怎么?”费云帆开了口。“不记得我了?那天在你家的宴会里,我似乎和你谈过不少的话,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健忘!” 
  我摇摇头。“不,”我说:“我没有忘记你!更没有忘记你的吉他!我只是在考虑,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怎么称呼?”父亲在一边说:“你也该叫一声费叔叔!” 
  “两个费叔叔怎么弄得清楚?”我说:“如果叫大费叔叔和小费叔叔,你们的姓又姓得太不好!” 
  “我们的姓怎么姓得不好了?”费云帆笑着问,我发现他有对很慧黠而动人的眼睛。 
  “你瞧,小费叔叔,好像人家该给你小费似的,假若你拿着吉他,在街边表演,靠小费生活,这称呼倒还合适。现在,你又衣冠楚楚,满绅士派头的,实在不像个街头卖艺的流浪汉!”费云帆大笑了起来,父亲对我瞪着眼,笑骂着: 
  “紫菱,你越大越没样子了!” 
  费云帆对父亲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望着我,笑得很开心。 
  “别骂她!”他说:“你这位二小姐对我说过更没样子的话呢!这样吧,”他抬抬眉毛。“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好吧?” 
  “费云帆?”我问。他含笑点头,眼睛闪亮。 
  “对了!”他说:“很谢谢你,居然没忘记我的名字!” 
  “这怎么行?那有小辈对长辈称名道姓的……”父亲不满的说。“别那么认真,好吧?”费云帆对父亲说:“我刚从国外回来,你骂我洋派也好,人家儿子叫爸爸还叫名字呢!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辈份是很难划分的,中国人在许多地方,太讲究礼貌,礼貌得过份,就迹近于虚伪!人之相交,坦白与真诚比什么都重要,称呼,算得了什么呢?” 
  “好吧,”费云舟插嘴说:“二丫头,你高兴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他吧!反正,云帆生来是个反传统的人!” 
  “也不尽然,”费云帆对他哥哥说:“你这样讲太武断,我并不是反传统,传统有好有坏,好的传统我们应该维持,坏的传统我们大可改良或推翻。人,总是在不断的变,不断的革新的!这才叫进步。”“说得好!”父亲由衷的赞许。“紫菱,你就去对他称名道姓吧!”“好,”我兴高采烈的说,故意叫了一声:“费云帆!” 
  “是!”他应得流利。我笑了,他也笑了。母亲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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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紫菱,”她不耐的蹙着眉。“你好像还很得意呢!现在,你已经见过了两位费叔叔,别在这儿打扰爸爸谈正事,你跟我上楼去,我有话要和你谈!” 
  完了!母亲,母亲,她是绝不肯干休的!我扫了室内一眼,我的眼光和费云帆接触了,反传统的费云帆!“你不需要考大学,你只需要活得好,活得快乐,活得心安理得!”我心中闪过他说的话,我相信我已露出“求救”的眼光。反传统的费云帆!我再看看母亲,然后,我慢慢的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妈!你要谈的话我都知道!”我说:“我们就在客厅里谈,好吗?”“怎么?”母亲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居然要在大家面前讨论……”“妈!”我打断了她。“人人都知道我没考上大学,这已经不是秘密,我知道你觉得丢脸,我对这事也很抱歉,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啊呀,紫菱!”母亲瞪大眼睛。“你不是对我抱歉不抱歉的问题,这关系你的前途和未来!过去的事我也原谅你了,我也不想再追究。现在,我们要研究的是你今后的问题!我不懂,为什么我请了楚濂来给你补习,你不愿意?假若你嫌楚濂不好,我再给你请别的家庭教师,或者给你缴学费,到补习班去补习……”“妈妈!”我忍耐的喊:“听我说一句话好吗?” 
  母亲瞪着我。“我没有不满意楚濂,”我安安静静的说:“问题是我根本不想考大学,我也不要念大学!” 
  “又来了!”母亲翻翻白眼,望着父亲。“展鹏,这也是你的女儿,你来跟她说个明白吧!” 
  我站起身子,重重的一摔头。 
  “不要说什么,爸爸!”我喊,语气严重而坚决。“这些年来,都是你们对我说这个,对我说那个,我觉得,现在需要说个明白的不是你们,而是我!我想,我必须彻底表明我的立场和看法,这就是——”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不要念大学!” 
  室内沉静了好一会儿,每个人都注视着我,父亲的眼色是严肃而深沉的,母亲却在一边重重的喘着气。 
  “好吧,”父亲终于开了口:“那么,你要做什么?你说说看!”“游荡。”我轻声说。父亲惊跳了起来,他的脸色发青。 
  “不要因为我平常放纵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他紧盯着我说,“你要游荡?这算什么意思?” 
  “别误会这两个字,”我说,直视着父亲。“你知道我今天做了些什么?我游荡了一整天。数人行道上的红砖,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可是,我的脑子并没有停顿,我一直在思想,一直在观察。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因为我发现我本来就是个平凡的人。爸爸,你不要勉强一个平凡的儿女去成龙成凤。我今天在街上看到成百成千的人,他们里面有几个是龙是凤呢?就拿这屋子里的人来说吧,爸爸,你受过高等教育,学的是哲学,但是,你现在是个平凡的商人。妈妈也念了大学,学的是经济,但是,她也只是个典型的妻子和母亲。至于费叔叔,我知道你是学历史的,却和爸爸一样去做进出口了。费云帆,”我望着他:“不,只有你,我不知道你学什么,做什么?唯一知道的,是你也不见得是龙或凤!”


2025-11-24 10: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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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极了!”费云帆的眼睛在笑,眉毛在笑,嘴巴也在笑。“我从没听过这样深刻而真实的批评!” 
  “天哪!”母亲直翻白眼,直叹气。“这丫头根本疯了!展鹏,你还由着她说呢,再让她说下去,她更不知道说出些什么疯话来?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她把父母和亲友们全体否决了!”“妈妈,”我低叹一声:“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意思!” 
  “我不了解,我是不了解,”母亲爆发的叫:“我生了你这样的女儿算倒了楣!我从没有了解过你,从你三岁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刁钻古怪的怪物了!” 
  “不要叫,”父亲阻止了母亲,他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紫菱,这就是你游荡了一整天得到的结论吗?” 
  “是的。”我说。“你认为你以后……” 
  “我认为我以后会和你们一样,不论念大学也好,不念大学也好,我会是个平凡的人。可能结婚,生儿育女,成为一个妻子和母亲,如此而已!” 
  “结婚!”母亲又叫:“谁会要你?” 
  “妈妈,”我悲哀的说:“念大学的目的不是为了找丈夫呀,如果没人要我,我就是读了硕士博士,也不会有人要我的!几个男人娶太太是娶学位的呢?” 
  “你有理,”母亲继续叫:“你都有理!你从小就有数不尽的歪理!”“舜涓,”父亲再度阻止了母亲。“你先不要嚷吧!”他转头向我,他的眼底有一层淡淡的悲哀和深深的感触。“女儿,”他哑声说:“我想我能懂得你了!无论如何,你说服了我。”他走近我,用手揉揉我的短发,他的眼光直望着我。“别自以为平凡,紫菱,或者,你是我们家最不平凡的一个!” 
  “好呀!”母亲嚷着:“你又顺着她了!她总有办法说服你!你这个父亲……”“舜涓,”父亲温柔的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操太多的心,好吗?”他再看我。“紫菱,我答应你,我不再勉强你考大学了!”我望着父亲,在这一瞬间,我知道我们父女二人心灵相通,彼此了解,也彼此欣赏。我的血管里到底流着父亲的血液!一时间,我很感动,感动得想哭。我眨了一下眼睛,轻声说:“谢谢你,爸。”父亲再望了我一会儿。 
  “告诉我,孩子,”他亲切的说:“除了思想与观察之外,你目前还想做什么?”“我想学点东西,”我说,看看费云帆,他始终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光望着我,脸上带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首先,费云帆。”我望着他:“我一直记得你那天弹的吉他,你愿意教我吗?”“非常愿意。”他很快的说。 
  “嗨,云帆,”费云舟说:“别答应得太爽快,你不是要回欧洲吗?”费云帆耸了耸肩。“我是个四海为家的人,”他满不在乎的说:“并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去欧洲呀!”“好,”我对费云帆说:“我们说定了,你一定要教我。” 
  “可以,但是,你先要买一个吉他。”他微笑的说:“等有时间的时候,我陪你去买,我不相信你懂得如何去挑选吉他。” 
  “你的一个愿望实现了,”父亲注视着我。“还有呢?”“我想多看点书,写点东西。爸爸,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的两样东西是什么?音乐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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