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在一个阴沉午后接到一通电话。其时他正在进行每月一次的家政工作。客厅的灯泡坏了一只整个房间都暗淡无光,楼上翻修到了关怀民生的厨房和洗手间,瓷砖揭开微不可见水流渗透水泥顺着墙缝滴滴答答墙根儿一汪水,盖聂家的墙壁以目视可测的进度肿胀起来就像是走远路的脚底板儿磨出的水泡,一碰墙壁就簌簌地落。盖聂灵敏跳过横置于地上的拖把避开支楞出拐角的茶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老沙发咯吱一声挥舞着海绵垫下的半截弹簧以示抗议。电话那头婚介所小老板的声音是万家灯火的尘世风情,声调随语气升高或降低融进了生意人的热切精明,唯有说话方式一如往昔。他说哥们儿马上要娶媳妇儿挥手告别“贵族”生活了,哥几个是不是得表示表示?愉悦中夹着一线落寞。盖聂摸遍全身口袋摸出半包红塔山,被瘪仄的裤子口袋挤得光彩全无,他拿下巴抵住靠在肩膀上的听筒,抄起茶几上不知何年月从街角小饭店拿来廉价塑料外壳五彩斑斓上头店名地址联系电话已经模糊不清的打火机,右手二指夹着烟,就着丁烷燃烧的炽热温度缭绕出隔岸烟火。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大概在等他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