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小时候的落落挤在一个有很多小孩子的房间里。
穿着同样劣质的衣服,身上永远不干净。
黑色的头发打着卷儿披在肩山。一寸寸、凋零。
落落缩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双手紧紧的揪着耳朵旁边的头发。
眼泪一颗一颗,在地上晕染开去。
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这里是贫困救助院,小时候收留落落的地方。
说是救助院,其实是把年老的老人和没人要的小孩放在这里。
算什么救助?
07
有一天来了一对年轻夫妇,要领养一个小孩
那天下着雨,天气是往常所没有的阴郁。
那对年轻的夫妇来到落落在的那个大房间时,所有的小孩一拥而上。
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吵闹声、以及负责挑选孩子的管理人的喝止声。
缩在角落里的落落紧紧揪住耳边的头发,眼睛很紧很紧的闭起来。
好吵……好吵!
年轻夫妇面前那一大堆手臂的挥舞的情景,落落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那边那个小女孩,我们就领养她吧。”
那个……小女孩?
是说我?
08
管理人把落落从角落里抱出来,理了理她的头发。
走到那对夫妇面前,说,这个孩子很乖,很听话。
落落看见她被那个眉眼安详的女人抱起来,用有些润的手帕轻轻的擦她的脸。
落落仿佛受惊的猫,一下子弹起来。
那个女人轻轻的抱住她,说,听话,妈妈只是给落落擦一下小脸,看,落落多漂亮呀。
落落的瞳孔放大。六岁的她,第一次被人夸漂亮。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灾星!”“看你那一脸倒霉样儿,阴气裹身!”
救助院的人就是这样来形容她的。而她只是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在那一刻,这个漂亮的女人在落落的心里被重新命了名。
妈妈
09
有……有公主裙穿吗?
落落紧紧的抱着她的手臂,声音颤抖,眼睛含泪。
有,有很多漂亮的公主裙,还有很多很多的玩具熊啊、这些很好玩的玩具哦~
是……真的吗?
漂亮的大眼睛里放出惊喜的光彩,很开心很开心的样子。
当然了,这些都是落落的~
漂亮女人微笑着,轻轻的抚摸着落落的头发。
眼眸里却是掩饰不了的心疼。
——这个孩子,好小好可爱……
10
我要的公主裙……不是这样的
被所有人羡慕的幸福生活,高高在上的漂亮公主。
拥有这样身份的,就是落落。
其实一直都不快乐。
“你好幸福,我做梦都想要生活在这里呢!”“好漂亮的小公主!”
只有一个孩子,知道落落
——你懂得流泪的落落什么?!
11
麻风岛上的香蕉和水稻丰收了,大家提议报答政府的救命之恩。把岛上最好的香蕉和水稻送
给镇上的粮站,以解一时之困。
于是包括格希在内的十多个麻风病康复者忙活了一个晚上,将香蕉和稻谷装了十个小推车。
一大早就忙着渡船来到粮站。
两岸都是低矮的农田。天是辽阔的,有些许云彩。外面的世界甚嚣尘上。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一定要收下。格希颤抖着对粮站站长说。我们虽然是麻风病人,但
都已经痊愈了,这些东西不会传染的。
站长冷冷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这时,又有一个人拿出来打圆场,说算了。我们收下了,
你们快回岛上去吧。
但过了不久,大家就看到了令人寒心的一幕,所有的香蕉和稻谷都被丢进了臭水沟里,几个
大男人跳下水沟,边哭边捞——这可是他们半年的口粮。
生命有时候毫无尊严。
12
粮站站长就是落落的养父母。
她至今都还记得,格希离开时,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
即使那并不关落落什么事。
格希是落落在贫困救助院的哥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落落。
落落非常喜欢他。
可是,只有这一次,他不理解落落。
落落知道,她和养父母之间隔着那条兀长的沟壑,一辈子也跨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