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到齐绯笑盈盈的拉着我手,告诫我一些平日里总是爱犯的小错误,她说她怕不能再照顾我了,又担心环佩毛手毛脚做不好,终归是不放心的,而我却笑着说她杞人忧天,有她留在我身边不就好了,干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教给别人呢,可是齐绯却只笑不答,她不舍的看着我,拉着我的手也渐渐放开,转身朝远方走去,我奋力的追赶她,可是脚上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只能眼睁睁的看她消失在我的眼前,而她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我却清晰的记着,她说“惜儿,帮我照顾周瑜,我欠你的来生再还了。”
“绯儿姐!不要走啊!绯儿姐!”我猛的从榻上惊醒,一脸的冷汗直流,吓得侍候在一旁的侍女赶紧递了帕子给我,我接过帕子木然的擦着冷汗。
“齐绯怎么样了!”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掀开被子便跳下了塌,全然不顾数九寒天,还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绯儿姑娘去了。”侍女见我赤脚站着,又神情异常,也不敢欺瞒,只好如实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后我犹如被人当头棒喝,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倒退了两步,医士明明说她最短还能活三日的,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呢,为什么我连最后一眼都没见到呢。不顾自己衣着单薄,推开侍女的阻拦,顶着寒风便跑出了房间。
我只是想去看看齐绯,哪怕是见她最后一面也好啊,可是齐绯的屋子完全被戒严了,医士怕她的病情传给府上的其他人,已经告诉周瑜要放火烧屋了,老天实在对她太残忍了,难道连一抔骨灰都不留给她吗!我远远的看着屋子周围已经架起了柴火,士兵们只等待一声令下便会烧了这间屋子,周瑜和吕蒙站在那里准备发号施令,我想要大叫让她们不要烧屋,可是嗓子眼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大步的跑过来,希望在我赶到之前柴火不会被点燃,冻红的双脚就算被硬物划破也没了任何知觉,只是温热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还能让我感到真实的感觉,当火把点燃柴火的时候我几乎要发疯一般冲进去,好在吕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我,我几乎没了任何力气,身子在也支撑不住了,没有了白日里的大哭大闹,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小声的啜泣,我终究是没能为齐绯做些什么,哪怕是为她留一具完整的尸身。
“惜儿,你这样叫齐绯姑娘怎么走的安心啊。”吕蒙紧紧的抱着我,从他的口气中不难听出忧心的语气,他用自己的披风把我包了个严实,想要拦腰抱我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我不要回去,我要看着,我要看这火光熄灭,我要看着绯儿姐离开。”我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执拗的挣开吕蒙的怀抱,随手扯下他的披风,赤着脚站在那漫天火光之前,寒风毫不留情的摧残着我,像是要把我那薄薄的单衣撕破,脚下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可是我顾不了这么多,这是我欠齐绯的,我欠她的情,欠她的恩,我要还她,我要以这样的方式送她最后一程。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上来劝我离开,周瑜只是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我,而吕蒙则是一直站在我身后,他怕我支持不住,又怕会打扰到我,所以就细心的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担心的看着我。那火真的很大,我从小到大也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如此的熊熊大火,我想此刻上天或许是眷恋齐绯的,她虽然走了,虽然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时代永远的离开了我,可是她的离开却照耀了半个城市,后来我听百姓们常说,总能记得建安三年的除夕夜,大都督周瑜府上火光漫天,灿如白昼。每每听到这里,我总是欣然而笑,或许这是周瑜为她举行的最特殊的送别方式吧,他或许不知道齐绯的爱,但是终究给了她一个值得记忆的时刻,只是这个时刻太过残忍,我想如果齐绯一早知道这个答案,她也是会尊崇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和齐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甚至还没告诉她玉玲珑可以带她回去的事情,我自私的把这么好的消息隐瞒了,可是我却清楚的记得那个梦,记得齐绯要我照顾周瑜的那个梦。
不知过了多久,那大火终于缓缓熄灭,而那屋子也化成了一摊灰烬,我清楚的看见太阳从我眼前升起。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