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桔吧 关注:18,073贴子:757,979

回复:【长篇-现代】Replace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
「杀生丸先生,我可以画您吗?」
「随便。」
「画好了。」
「这麼快?」他皱眉。
「是速写。」
那实在是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线条。神韵是有的,但在他心中从来不认为这种东西可以称之为画,充其量只能称为习作,他的沉默让她看出了他的想法。
「速写很方便,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最多的作品,而且——」
她继续说。
「可以留很多的空间给白色。」
「是吗?」
她晓得他的语气总是如此简洁而尖锐,没有客气可言。她还猜的到他没说的下句话是在嘲讽自己什麼。
她於是继续说:「涂白跟速写的留白是不一样的,更别说乾脆不画了。」
然后,她觉得他终於绽出了一个微笑,很淡很淡的,淡的只有她的心看的见。
她知道他接受了自己的说法,她想,这样就不用进一步继续解释为什麼她不选择涂白了。
那不单单只是意义不同。
而是因为使用颜料作画,从准备到完成都要花很多时间。
她的时间,不多。



21楼2011-04-24 01:12
回复
    5
    桔梗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上画画,那可以说是之后的事了。
    她自己并不确定该不该称为「喜欢」,不过,姑且就先这麼称呼好了。
    七岁那年,父亲请来的医生宣判了她的命运。
    她的父母,她的妹妹抱著她流泪,对她说不要放弃。
    那份温暖她是记得的,记的很清楚。
    但是忽然之间,她再也无法去学校,无法自由地行动,她的心一下子空了很多。
    可是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希望这只是一种过渡期的悲哀。
    「告诉我些学校的事吧。」
    「...这样你不会难过吗,姊姊?」
    「有什麼好难过的?我又不是以后不能再去。」
    她会很快的适应,变成一个很坚强的人。
    她在无人能看见的角落,拼命的说服自己,要记著他们所流下的眼泪。
    隔年的夏天,她的妹妹从乡下游玩回来时,带了一只蝉给她。
    她用兴奋的表情告诉她说自己是怎麼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
    她不敢说她其实有些怕虫子,但还是笑著收下了。
    妹妹述说著乡下探险的表情让她感到羡慕,又带有一丝的伤感。
    但她想,这只是错觉罢了。
    她是为了她妹妹的礼物而感动著。
    蝉的观察箱放在她的庭院。
    她看著那只蝉肆意的鸣叫,突然觉得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
    但她暂时不晓得该如何形容这种奇异。
    直到两天过去,她终於受够了,她毕竟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她翻遍家里的书,但没有观於昆虫的介绍。於是她拜托她的枫婆婆去借书来,她只是想知道究竟有没有法子可让她的礼物别这麼聒噪。
    直到看了百科后,她才明白了。
    也明白了那种熟悉感。
    於是她不再用不耐烦的表情看著那个观察箱,只是默默地听著它的鸣叫声。
    蝉在第五天早上安静了。比她预期的,早了一些。
    她看著那只观察箱,喃喃的说:
    「其实你的声音很好听嘛。」
    当她晓得它破土而出后短暂的生命时,她懂了。
    原来他们很像。
    都只是在有限的时间内挣扎著。
    即便受著箱外之人的关爱,还是什麼都改变不了。
    身体的情况,她自己是最清楚的。
    她其实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再到学校去了,外界的那些东西,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她还记得他们那温暖的泪水,可是现在,她坚持的意义不同了。
    因为她记得了那只蝉声嘶力竭的叫声。
    如果不是这麼不顾一切的留下些什麼,也许根本不足以被记得吧。
    她想为了她这短暂而没有未来的生命,下定决心。
    她感到轻松了,既不是悲伤,也不是错觉。
    她也想要这麼声嘶力竭的鸣叫著,留下那些关於自己、足以被代替的记忆。
    她不再吃药,不去医院,不做任何复健。
    她想,那些都不重要了,只是浪费时间。
    她是在这之后才开始画画,固执地只画著关於自己的自画像。
    在手还可以画画的那些年,犬夜叉曾经好奇的问过她为什麼不画画别的东西,风景之类的。
    「像你这庭院,画下来不也是挺好看的?」
    「那些东西,不用画也会存在。」
    「哈,哪个东西不是这样。」
    「桔梗,画点别的东西吧。只画人像难道你不觉得很乏味吗?」
    「不会啊。」
    「真不懂啊,我周遭有在画画的同学,也没看他们总爱画自己的。」
    「那也许是我比较自恋吧。」
    「哎呀...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这样说。」
    「不,我没有在生气...你想太多了,犬夜叉。」
    「那为什麼你总喜欢画自画像呢?」
    喜欢?是这样的吗?
    她眨了眨眼。
    「嗯...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吧。」
    姑且,称之为喜欢吧。
    因为她喜欢用她自己的方式来留下。


    22楼2011-04-24 01:13
    回复
      2025-05-21 17:59:59
      广告
      *
      她坐在床上翻著那本很久没有再画过的速写本,看著前几天新画的那张杀生丸。
      她毕竟不是只画自己,偶尔她还是会画画别的人,或是家里的人们。
      记忆翻腾上来,她突然想把自己全部的速写本拿出来看。
      她翻阅了好几本,看著自己的线条从最初的生硬逐渐进化,不由得笑了起来。
      翻到其中一页,她发现侧边有被撕过的痕迹。
      根据前后两页所签写的作画时间,她很快的想起这张画的去向。
      是犬夜叉。
      她蓦然想起了当初为他做画的景象。
      他其实跟他的哥哥没那麼像,至少还没像到都留著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他直顺的黑发似乎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她知道他们家的问题,因此可以猜到他对自己有著一定程度的介意——不太好的那方面。
      不过当她注意到他好不容易愉快起来的表情又暗沉下去时,顿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第一次为杀生丸画的那张像。
      「像吗?」话一说口,她猛然感到后悔。
      这样一个具有双重意味的简洁句子,她是不应该对犬夜叉这样的人说的。
      「...所有人都说我们的眼睛很像。」
      他口中的语气显的相当平静,不似之前那样大起大落。
      她晓得那是怎麼一回事。
      她记起了杀生丸临走前的交待。
      虽然他的用字还是那麼精简,可是她想把那些话解释为她自己的意思。
      他一定不会承认的,所以她只要像他一样,顺著自己的心意而行就好。
      化作她现在能够做到的行动。
      她想为他做点什麼。
      「犬夜叉先生,在我的笔下,你们永远是两个不同的人。」
      她甚至有些意外自己能说出这麼好的话。
      那时的她忍不住看著他的眼睛,她从他出现时,就被这双金色的眼睛给吓著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那对眼睛会这麼像,像极了。


      23楼2011-04-24 01:13
      回复
        *
        不知不觉间她又翻回了最新的那本。
        她看著新画的那张杀生丸好一会儿,起身把这些本子全部收了起来。
        整齐地一本一本摆进架上。
        她想,再也没有机会把他们拿下来了。
        眼神不经意地瞄到左手腕卡在手表上的银手环,她略带感叹的转动了它一下。
        接著她拿起床柜上那封信,花点时间看完它。
        哼著歌思考了一段时间后,她拿出了抽屉里的录音笔,按下录音键。
        「对了,最近我这里又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24楼2011-04-24 01:14
        回复
          *
          大约是一年前,桔梗的十八岁生日。
          她的姊姊很奇怪地,是个不怎麼爱过生日的人。关於小时候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了,但不知道从几时开始桔梗就表示不需要再费心为她准备生日了。她曾以为是疾病的缘故让她的姊姊变的孤单起来,而对亲人自画了一道距离。
          「姊姊,生日是庆祝你又大了一岁呢。」
          但或许对她的姊姊来说,只不过是「又活了一年」。她禁不住在心底叹气。
          「可是生日派对、惊喜什麼的,很浪费时间呢。」
          「不会呀,何况,我们不觉得麻烦,你只要等著收礼物就好了。」
          「我不是说这个...」
          「比起那些事情,我想把时间拿来画画。」
          她这才明白她的姊姊原来指的是她自己,但她实在是不懂为什麼她姊姊会这麼说。
          不过她隐约地觉得,是为了某种悲伤的念头,而且是她不能改变的。
          既然是桔梗自己的期望,所有人也没有再坚持什麼。即便是她们的父母,对此也表示了同意。每年桔梗的生日就是来自她身边这些人的几句生日快乐或是卡片,连礼物也没有——因为她的姊姊连礼物也不想收,几年下来就是这麼简单的过去了。
          那年她跟犬夜叉十六岁,他对她说想邀集大家的心意送份礼物给桔梗。
          她懂得那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她完全没有反对,大力支持他做这件事,还帮忙他去问了父母、还有许多人给他多些意见。
          她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因为是她唯一的姊姊。
          她也相信自己有那个气度,看著自己最重视的两个人幸福。
          那天她陪著他走进庭院里,还记得他脸上的表情是多麼紧张,拿著礼物盒的手都冒出了手汗。
          「为什麼...以前不是说过不用了吗?莫非爸妈也...」她的姊姊停下了手上的铅笔,带著一点好奇的眼神看著他们。
          「别这样嘛,姊姊。这礼物算是我们几个人合送的,难得送一次,别不收嘛。」
          「阿篱,你都说出这种话了,我这下要怎麼拒绝呢?」
          「你看过礼物是什麼再说也不迟啊!这礼物可是犬夜叉构思的呢。」
          她尽责地不断跟桔梗说话,因为她想他现在可能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哦,是犬夜叉提议的...?」
          犬夜叉怯生生地递上礼物盒,桔梗面带微笑地接过,把它摆在腿上直接拆解起来。
          一只纯银打造的手环呈现在三人的眼前。
          手环的款式相当简洁,没有多余的设计,只用银的材质来衬托出它的气质。上面扣了一株雕的精致的桔梗花,材质是带些透明的蓝色琉璃。
          她的姊姊看到这份礼物,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麼。
          她生怕场面冷了,连忙又开始说起话来。
          「本来是想送手表给你的,可是你手上那只表戴了这麼久看你喜欢的紧,我们才决定送你手环的。」
          「我透过爸爸那边的人脉联络上一个会做这些首饰的人,这款式是犬夜叉和他讨论了很久才定的。」
          「姊姊你喜欢吗?瞧,银白色的,这朵花又配你的名字,多好啊,戴著便是独一无二的呢。」
          她说了这麼多,无非期望著她姊姊的脸上出现赞叹的、甚至是有些害羞的满意,可她的眉间却隐隐带了几分苦涩。
          「......喜欢。只是...」
          「只是什麼?」
          一直没开口的犬夜叉终於说话了,他盯著桔梗,深怕漏掉任何一句话跟表情。
          「这花看起来似乎有些脆弱。」
          他们不约而同的心想:什麼,竟是为了这样的事。
          「哎,肯定是有什麼特别技术的,这麼精心打造,才没这麼容易坏呢。」
          「对啊,你——你又不是那种作事不小心的人。」他赶紧把话转了回来,差点就说成了「你又不会外出,没什麼弄坏的机会」。
          「可是,它看起来很脆弱呢。」
          她的姊姊沉思一会儿,动手拆开了扣著那个饰品的扣环。
          「我还是把它取下来好了,总是怕弄坏了它。」
          「...反正是送你的礼物,随便你怎麼处理。」
          她看著犬夜叉有些落寞的表情,心想还是不能不说点话。
          「姊姊,既然这麼难得,乾脆来许个愿吧。」
          「许愿?生日愿望?连这个也要吗?」
          「就说是难得了嘛,桔梗。」
          「哎呀,你们总这麼逼著我,叫我怎麼拒绝呢。」她一边笑著,一边戴上那只缺了饰品的手环。
          「还记得许愿的规矩吧?前两个要说,最后一个不说。」
          「嗯...那麼第一个愿望,希望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幸福快乐。」
          这让他们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说是难得了,你还许这样的愿,岂不是在敷衍我们吗?」
          「姊姊~生日愿望就是该许些跟自己、跟身边的人有关的事情啊。」
          她刻意加重了「身边的人」的音调,但桔梗只是摇了摇头。
          「愿望这种东西是不会摆著等人实现的,那我许世界和平又有何不可?」
          「你不许的话,怎麼知道不会实现呢?」
          「不会实现,才叫做『愿望』啊。」
          「会实现的,第二个愿望你说说看,我会想办法让它实现的。」
          他鼓足了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连她都是一愣。
          随即心底感到一丝羡慕,但很快地又恢复了平静,她接著说:
          「是啊,姊姊,我也会想办法让它实现的。」
          「不管怎麼样的愿望都会吗?」
          「一定!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看著他,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事已致此,她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了不是吗?
          但是,还是再帮他一把吧,她想,总归也是了结了自己的心意也好。
          「姊姊,你就许个跟自身有些关联的愿望吧。」
          「那...」
          她的姊姊一手支著下颚,眼光在他们身上流转。
          然后她的表情说她已经决定好了。
          「我希望——」
          桔梗的笑一如往常那样,笑的那样美丽又温和。
          「——我唯一的妹妹阿篱,可以跟她最喜欢的犬夜叉交往,两个人永远都在一起过的幸福快乐。」
          她的双手交叠相扣,摆出祈祷的手势,刚戴上的银手环在光照下闪闪发光。
          她用这样的姿势看著那两个人,问了:
          「这个愿望,会实现吗?」


          26楼2011-04-24 01:15
          回复
            *
            杀生丸安静地听完这段故事。
            大概是因为讲了这麼长的一段话,此刻她也已经冷静了许多,不再大吼大叫的了。
            「我从很久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心甘情愿地目送他们走下去...」
            「我真的...不懂。不懂姊姊她到底在想什麼。」
            「那又如何?」他的回应还是一样了无生气。
            她抬起头,想著这个冷漠的人又要说出什麼样的话讽刺她的可悲。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并不难懂。」
            他抛下这句话,这次真正的走开了,留下她一人孤立的颤抖。
            「是吗?」
            「可是...我真的不懂啊。」
            她的双手捂著脸,身子慢慢地蜷曲起来。


            27楼2011-04-24 01:15
            回复
              *
              杀生丸的脚步很快的踏出了日暮家的大门。
              他微微侧身回头,但从这里是看不见那座庭院的。庭院在宅邸的最深处,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对於那个故事,只有一个是他在乎的。
              他想知道那个没说完的下文。
              ——她所没有说出来的第三个愿望。


              28楼2011-04-24 01:16
              回复
                *
                「这是您最后一次来了,对吗?」
                她这边也听说了一切,关於他母亲的离婚决定,随后带他一起搬去A县。
                她身为局外人是不好表示什麼的,但她并不因此觉得他的母亲可怜。这件事孰无对错之分,终究只是心之所向的问题,她的母亲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疗养她的自尊。
                但关於这些,她都不用说出口。她甚至也不用说出任何劝慰,因为他不需要。
                她晓得他们之间只要道别就好。
                他只是为此而来,她想。
                「人总是会分离的。我也相信杀生丸先生不管在哪边都能过的很好。」
                她的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微笑。礼貌的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别离。
                「那你呢?」
                「我?」
                她微微一愣,不过又很快地反应过来。
                「我的身体状况,大家都很明白了不是吗?」然后她再次恢复了那份镇定。
                「...我的弟弟,犬夜叉。」
                「我知道。」
                这句话让他笑了。
                她也笑了。
                会有另一个人来代替他的,而他们之间本来就什麼也没,所以也不需要留下什麼。
                不需要任何承诺。
                他们都应该懂得的,不是吗?
                「再见,桔梗。」
                「祝您一路顺风,杀生丸先生。」
                她站起身,做了一个十足礼貌的行礼。
                於是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离去的背影。
                然后重重地坐回她的石椅。
                再见。那是属於他绝对的宣告。
                她晓得他不会再来了。
                她闭著眼睛就这麼沉思了许久,然后起身抓回她的画笔,她的速写本,摆好镜子。
                她还有该做的事。
                她还不能停下来,不管发生任何事。


                30楼2011-04-24 01:17
                回复
                  2025-05-21 17:53:59
                  广告
                  *
                  她从房间走进庭院时,意外地发现杀生丸已经到了。
                  年轻的女佣为他递上了茶具与糕点,他微微点头,没说什麼。即使那名女佣在离开时还不忘回头多打量他几眼,他也完全无意理会。
                  然后她看著那名女佣急忙忙地跑回本馆,和躲在那里的几个人说起了话。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医生,你可以不用在意他们的话。」她走近她的老位子坐下。
                  「我从来不在乎闲言闲语。」他头也没抬地回应了她。
                  意料之中,她想。
                  她的视线穿过杀生丸,注意到本馆那里,那几个女佣还在那里叽叽喳渣讨论著,时不时地小心往这边一望。
                  这情景蓦地让她感到一阵趣味涌上来。
                  「唉。」
                  他听到了,微微地抬头看著她。
                  「可是我有点在意。」
                  她带著一贯的微笑继续说话,直视著他的双眼。
                  「准确的说,我们之间、你和我的身分应该是什麼呢?」
                  「我是你的青梅竹马与主治医师,仅此而已。」
                  「喔...」
                  她嘴角的弧度些微上扬,但她很小心地掩饰著。
                  原来他也变的很会开玩笑了。这话给她的妹妹与犬夜叉听到,不知是怎麼样的光景,她想。
                  「我可以多添加一种身分吗?」
                  他盯著她没有任何动作,但她晓得那是要她说出来的意思。
                  「男朋友。」
                  她捕捉到他平淡的眼神终於有了一丝的变动。
                  但这次她看不出来那是什麼意思。
                  「...你见异思迁的速度真快。」
                  良久,他只吐出这句话。
                  听了这句话,她很快地了解妹妹上次那副表情是怎麼回事了。
                  她好像也有点了解,妹妹是怎麼请的回来这个人了。可想而之,他应该也从妹妹身上知道了不少。
                  但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无谓的。
                  「或许吧,你喜欢就好。」
                  「什麼意思?」他的眉头微微一动,但她并没有注意到。
                  她正想著这短暂的趣味也该结束了。
                  「呵,我只是开玩笑。再说,当你的女朋友会很累的。」
                  她很少把话说的这麼白,不过对於感情这种事,她虽然毫无经验,也晓得是不能乱搪塞的,何况是眼前这位先生?她很谨慎。
                  「这毫无关联。」
                  「什麼?」她有些纳闷,那句话让她不甚理解。
                  难得你也会这样要我复述了,他想。
                  但对於她此时的表情,她的疑惑,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预料不到的是接下来的,她会怎麼回答呢?
                  「做你的男人,跟你成不成为我的女人毫无关联。」
                  她错愕的看著他的金色双眼,却又很快地避开了视线。桌面下,她微微用力地握著她银手环上原本连接著饰品的扣环处,它又卡在了手表的表带上。
                  然后她又看回他的双眼。
                  「我明白了,杀生丸。」
                  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覆,这让他意味深长的笑了。
                  他还没遇过什麼人敢这样直呼他的名字。
                  「这样你知道该如何向那些人交待我的身份了。」
                  「...嗯。」
                  她望著他的笑,觉得那表情跟他们告别时的笑彷佛是不一样的。
                  她难得如此心慌,因为她完全想不透。
                  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彷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31楼2011-04-24 01:17
                  回复
                    *
                    「枫婆婆。」
                    作画中的女孩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叫住了她。
                    「怎麼了?小姐。」
                    「明天理发的预约请帮我取消吧。」
                    「啊?小姐...」
                    从今以后,那位银白长发的年轻人不会再来了。刚刚目睹他的离去似乎也不怎麼在乎这场离别,枫原本以为她的小姐会对此发表一些什麼感想,却没料到在那之后她如此镇定地继续画画,然后为了这个不怎麼要紧的事情唤住了她。
                    她的小姐总是穿著不合年龄的白色连身裙,却留著如同男孩子一般的短发。
                    曾经问过她为什麼不像女孩子那样留头长发,她也只是摇摇头说:「头发总是要剪的,何必留下呢?」这样的话。因此虽然不再出门,每过一阵子总会请人来替她理发。虽然她表示实在可免了这道手续——她不需要什麼时尚好看的发型,可作为一个看著她长大的女仆,总不忍看她的小姐不美。
                    这回却取消了理发预约,莫非是她的小姐铁了心不想再让那些外面的理发师进来?可枫却对自己的剪发技术毫无自信。
                    出乎意料地,她的小姐这麼说。
                    「我想开始留长头发。」
                    她望著镜子,一边用手卷著发稍一边说著。


                    32楼2011-04-24 01:18
                    回复
                      8
                      最初的时候,桔梗称呼他为「杀生丸先生」,就像许多人一样。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差了他六岁的日暮家小女孩。
                      再次见面的时候,她称他为「医生」,彷佛出自於他现在职业的尊敬,却又若有似无地点醒著他在这宅邸里毫无作为的身分。
                      阔别多年,她已成了一位少女,当初与她的芳华不一致的成熟如今越趋明显。
                      现在她直接念出他的名字,「杀生丸」。
                      那是因为他们之间多了第三个身份的变化。
                      不管是何时,她似乎总能恰如其分的与他说话。
                      如同她对他的称呼,她始终站稳在一个适当的边界上,既不逾越了他,也不卑微了她。
                      让他们之间不存在需求与被需求,只是一个对等的位置。
                      所以即使多了一层身份,他也不必因此改变什麼。
                      他还是维持著一样的频率去日暮家,还是一样坐在同一张桌前做著自己的事。
                      最多不过是,比起以前他会多花一点时间看看她在做什麼:单耳戴著耳机,像是在思考般的专注听著音乐,偶尔提起笔写些东西——其实也跟之前没什麼差别。
                      她的淡漠就像他一样。
                      他晓得许多人私下对他的评语是:难以亲近、自我中心、冷酷无情。
                      而她或许不过只是把这些性格稍稍转化后的版本。
                      她喜欢面带微笑,却让人不知道笑的时候有几分真心。
                      她的用字遣辞既拘仅又合宜礼节,只是不冷不热的对待另一方。
                      因此最多人是说她: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看的出来在这之下的她,其实只是跟他一样的淡漠,像别人眼底的骄傲。
                      只是在乎某个东西,所以对於其他的一切再也不管。
                      就以她来说,她几乎不曾过问他的事情。他平时做些什麼?他的工作情况如何?她彷佛对於这个庭院之外的一切毫无兴趣,她不看电视、报纸,而她父母为她特别购置的那台电脑,她一个礼拜用不到几次,更别说网路功能了。
                      她只执著在一个唯一上,一如当年。


                      33楼2011-04-24 01:19
                      回复
                        *
                        那天是他放榜的日子。
                        同一个屋檐下她的妹妹殷殷切切地询问他的结果,然后兴高采烈地说著:「真是太好了!好厉害啊,那麼难的...杀生丸先生真的很不简单呢!」
                        相比之下,她似乎是因为远远看见了他们俩人的对话,她妹妹的高度反应让她觉得不得不暂时搁下画笔与他说些话罢了。
                        「我听说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T大医学系。」他连多余的客套都免了,直接把结果说出来。
                        「恩,因为是杀生丸先生呢。」
                        她以一种毫不意外的语调说著,彷佛连他为什麼会选择了这个科系也不觉得惊讶。
                        「不恭喜我?」
                        「对您来说这并不是最值得庆贺的事情,我是这麼觉得的。」
                        他想,这确实是很像她会说的话。对他,她也很晓得自己需不需要这麼做。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你呢?」
                        他的眉头微微一抬,她就立刻明白了他所指为何。
                        「我?对我来说,我心中的目标没有改变过。」
                        对比她所言的「目标」,年仅十二岁的她却露出了十分美丽的微笑。
                        「但是,还是谢谢您,杀生丸先生。」
                        让他难掩他心中的惊讶。
                        那无疑是他人生中难得一见的挫败。
                        不过,他不会承认,也不需要承认什麼。
                        因为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一定会得到。
                        


                        34楼2011-04-24 01:19
                        回复
                          *
                          「杀生丸,你今天来得晚了呢。」
                          他看的出来她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张桌子前一段时间了。
                          「几个烦人的同事。」他淡淡地说道,随即拉过椅子坐下。
                          其实他可以不需要解释这些。
                          不过於他们之间新的身份来说,他觉得无妨。
                          「我倒不觉得在你那张表情下,会有你无法摆脱的人在。」
                          「我也很意外原来在能吸引到更多女人的前提下,这张表情对他们不起作用。」
                          「哦?」
                          她想了一会儿。
                          「这叫做...联谊来著的?」
                          他冷笑,看来她对外界的了解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匮乏。也许是她听贯了那些仆人们的闲聊,无意识地吸收了起来。
                          「嗯...这可不行呢。」
                          「怎麼。」
                          「你得告诉他们,你已经是我的了。」
                          「你很在意?」
                          他十指交叠地托住他的下颚。
                          他等待她会有如何的反应。


                          35楼2011-04-24 01:20
                          回复
                            *
                            「杀生丸先生现在是考生吧?」
                            那天她很少见的问了关於他的事。
                            当她不再专注於自己的事情上,这样问著他话的时候,他觉得她看起来才像一个十二岁的女孩。
                            「嗯。」
                            「......」
                            「......」
                            他面不改色地看著手上那本外文小说,头丝毫不打算抬起来。
                            「请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苦笑。
                            「说起来,您的目标是哪间学校呢?」
                            「......」他翻过一页,依然没说任何话。
                            「...对不起,是我多话了。」眼看著是个无谓的话题,她低下头。
                            也罢,她本来就没打算能知道些什麼——但他却开口了。
                            「你去医院的话,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她自然晓得他是故意这麼说的。
                            「那真可惜,看来我没有机会了。」
                            「理由?」
                            「去医院不会比较好,只是在浪费时间。」
                            「你的目标是死在家里呢。」他依旧看著手上的书页。
                            能把这话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而且是当著她的面这麼讲,也只有他了吧。
                            她不禁这麼想,随即微微一笑。
                            「或许吧,因为我很认命。」
                            他的思绪从小说中暂停了一会儿。
                            ——又是那无聊的骄傲。看来她一点也不晓得自己自以为是的程度。
                            他想起关於她所问的、他的「目标」。
                            其实算不上任何目标可言,只是他必须以此来证明自己身为那两个人的优秀儿子,或许,看能不能在他父亲心中掀起一点点的波澜——他的母亲如是说。
                            他毫无兴趣,只不过,他尚且不反对这麼做罢了。即便是堪称挑战全面领域的那门学系,也不过是让他度量自己能力的一个测试。
                            但比起那些,对於眼前这个女孩的骄傲,他想要击败。
                            他冷俊的脸庞突然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目标。
                            他只做自己想做之事,不问理由。
                            因为他是杀生丸。


                            36楼2011-04-24 01:21
                            回复
                              2025-05-21 17:47:59
                              广告
                              *
                              「你很在意?」
                              「这样可以让他们知道,人对於得不到的东西都最眷恋。」
                              他注意到在她那平静如水的眼神中,激不起一点波纹。
                              「於我,也是。」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微笑,一如当年她对他说:「但是,还是谢谢您,杀生丸先生。」
                              ——都是一样地,彷佛看穿他的期望。
                              即使如此,这也不构成使他感到挫败的情况。
                              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他是怎麼也不会容许。
                              怎麼也不会。


                              37楼2011-04-24 01:2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