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关心的评论里也没有挖

他没有不在乎他们，只是，他在乎的同时，还任由他们受苦。 'hEvW  
终于到了这一天，楚蘅绝望了，宗家也绝望了。于是他们宁可割断母子亲情，也要离开他。 }01c7/DRP<  
而且，宗家现在有底气——那位程七少爷的嫡妻夏天里急病过世，程七爷已是鳏夫。贺弘文怀着说不清的醋意拜读过程德燮自家选刻的诗集，已然明白这是一位深情款款的才子。只要楚蘅点头，就算他从此功名无望，就算程家开祠堂撵他出门，他也一定会把这位表妹娶回来。更何况楚蘅是程家的外孙女，程家未必做得这么绝！ 2)iwAu   
想到楚蘅，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疼得他手足无措。他真的舍不得她受到世人嘲笑，舍不得她想起儿子就痛断肝肠，他无法接受她做了别人的妻，那样娇羞地红了脸颊，惴惴地看着另一个人。 w^ AY= Fc  
他想起他挑起遮住她容颜的盖头，那只握秤杆的手紧张得有些颤抖。虽然他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任何人，可事到眼前，心底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妻子美丽又聪慧。他听见周围的人都赞叹了一声，定睛去看时，正和她望过来的大眼睛相触。她羞红了脸，但还是偷偷地多看了他一眼。他的心上一软，忽然明白，他担负了这女孩的一生，她的全部身家就是他，再也无法背离。 t2L }  
狼狈而美好的洞房花烛夜，两个人对对方都一无所知，对对方的身体也一无所知。他真是个俗人，他以为他只会淡漠地完成这最后的仪式，可触到她颤抖的身体时他还是不由控制地兴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其实他比她还要紧张。中间他觉得那女孩眼睛一弯，似乎是想笑了，这让他很没面子。误打误撞地终于找对了地方，他心里一松，这才发觉身下的人已疼得一身冷汗，身体簌簌地抖，眼泪流在枕上浸湿了头发，却用手背死死地抵住了唇，没有哭出一声。 e9LP!"@EY  
她从来都是这样隐忍的。贺弘文恍惚觉得，自己伸出手就能触到她柔嫩的脸颊，替她擦掉苦泪。可如今，她的眼泪他擦不尽了。 L:.z FW,  
她是他的，也只有她才是他的……可他竟连她也没能抓住。 wV604eO(  
“你的字写得真好。”她赞叹，“只比我稍微差一点。”新婚第二天她这样说，他忍俊不禁。 iL$~d@AEn  
“太太是不是不喜欢我穿红色的衣裳？”她有些紧张地问。“没有。你这样很好看。”他安慰着，还开玩笑，“这就是‘画眉深浅入时无’？”其实母亲是看到了站在一边的表妹穿着粉红裙，心里有些黯然。母亲是一直为表妹抱屈的吧，好端端的官宦小姐，落到了做偏房的地步。因为不想让表妹感觉到做妾的微贱，所以母亲尽量袒护。可是她从没想过，那个坐着大红花轿进门的她真正的儿媳，在她的偏袒中被牺牲掉了。 nF)b4`Nd  
“你说，男孩，还是女孩？”她甜蜜地期待着。“都好。”他回答说。他说的是实话，但今天他才觉得，这回答是何等无情。他从未像她那样期许未来，日子于他而言一直是怎样都好。她本来是很爱说话的，后来或许是察觉到他喜欢安静，对着他时她便很少叽叽喳喳地说话了。他偶尔发现她会对着祺哥儿自言自语，他觉得那很可爱，却从没想过在这个家里，她只能把祺哥儿当成唯一的亲人。 rjo1  
“你别带你后娶的女人来拜祭我，也别写那些假模假式的怀悼的话来骗我。”她倔强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终于还是淌了下来。啊，现在想起来，这样赌气的话里有着怎样的温暖……至少那时候，她还是在乎他的。 ^[6S]Ft(  
“人这一辈子……还真是聚散无常。”从程家吊唁回来后，楚蘅背着他哭了好久，他其实知道，但强忍着没有发问。她不可能为那个根本没有见过几面的表嫂那般伤心，真正让她伤心的是丧妻的程德燮吧。晚上对着滴泪的蜡烛，她喃喃地说了这一句。他恶意地想，她是在惋惜一个少妇的夭逝，还是感叹她自己错过的姻缘？可是，她怎么能不叹息呢？至少那样她不会有一个时时护短的婆婆，和一个从未怜惜过她的丈夫。 S8dX8,qg  


“你当我是要儿子的性命呢，还是要你？”是啊，他真傻。从来都没有给予妻儿半点保护的丈夫，要了有什么用？他一直都在坐视他们母子被蚕食，眼看着她辛苦地维护着与他母亲的关系，却袖手不管。今天他才明白，在这个家里，失去了她，谁也不会比他更痛，包括他的母亲；只有他是被活活地拆去了骨头，就算有一天还能站起来，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贺弘文了。 fEB&)mM  
前面的路越来越熟悉，原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盛府。他掉过头，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明兰？让她料中了，他真的除了曹锦绣，谁也照顾不好。 v,d bto0  
他游魂一样晃荡了一天，最后还是尾随的家人看不下去了，趁着宵禁前将他死活拉回了家里。 tJvs ?eZ)  
一进门，黄嬷嬷便迎上来：“弘哥儿，太太请您过去。”脸色极其难看。 !zQbF&>  
去就去吧。贺弘文苦笑，母亲想必又听了什么话，不知又做了什么惊人的打算。  va [r~  
他们从正房的院里穿过，贺弘文忽然发现自己房中亮着灯。他心里一阵狂喜，一阵风般卷进了屋子，连黄嬷嬷说什么都未听清。 X.GK5Phd  
他的突然出现把屋里的人吓得一哆嗦，却是香怡。 6FkBb !ASk  
“姑爷……姑娘打发我来收拾些东西……” mu{\_JX.A  
贺弘文失望地挥挥手。他真傻，她已经说了那样决然的话，又怎会这般轻易地回来。 |@BX*r  
他和黄嬷嬷一路沉默到了茂萱堂，果然，曹锦绣正在这里，一见贺弘文便泪水盈盈地迎了上来：“表哥，都是我……” >0JC u^9  
贺弘文摆了摆手，“不关你的事。”本来也不关她的事，错的是他这个顶门立户的男人。 8osP$"/o  
贺母有些惊异于儿子的回答：宗家介意的，难道不是锦儿的事？ DMA`Jx  
贺弘文垂手站下：“娘有什么话，请吩咐吧。” ~3)d?{5  
“表哥，”曹锦绣怯怯地拉着他的衣袖，“明天，你带了我去宗家请罪吧……就算是宗家把我打死，剥皮抽筋，只要奶奶能回来，我也无怨的。表哥，只要你过得高兴，我死也瞑目……” ]Pe8G(E!  
贺弘文往旁边躲了躲，将衣袖从她手中拽出来，“与你无关，你不必再说了。” Fl!D2jnN  
“表哥！”曹锦绣凄凉地喊了一声，“只求你……把我埋在贺家的祖坟里……”她哀哀地哭，但贺弘文实在没力气再说话了。 KQ^|prN?y  
“锦儿，你先回房去，我和你表哥说。”贺母看情形有些不对，想了想，决定还是和儿子单独商量。 J:@yG1VIp  
曹锦绣擦了擦眼泪，“是……”又幽怨地看了贺弘文一眼，“表哥，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从来没有坏心……”说完便捂住了嘴，嘤嘤哭着退了出去。 <{j;']V;  
贺母等了半天，贺弘文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终于还是贺母忍不住了，“弘儿，你今天可往你岳父家去了？” UW1i%u k  
贺弘文摇了摇头。 ZYt1V"2VJ  
“你好生说些赔情的话……” T-h[$fxR_  
“没用的。”贺弘文又摇了摇头，“宗家已经说出了口，便不会轻易收回。” b7'l3mQjk  
贺母压低了声音，“弘儿，刚刚锦儿和我说的话，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宗家是真的要和离？” ^j2ve's:  
来了。贺弘文的心像冰一样冷，他按住难过和勃然而生的愤怒，涩声答道：“娘有什么话，请吩咐吧。” 1CR\!?  
“倘若当真和离，吃大亏的是楚蘅，她这辈子……难道宗家就舍得？我想着，他们不过是拿和离做个幌子，只想要咱们低头……无非是想迫着你休了锦儿。可是，你当初也答应过你姨妈……再说，你若被岳家拿捏住了……” e*}:t H  
其实曹锦绣的原话是：“宗家这分明是拿和离拿捏着姨妈和表哥，只想压贺家低头！若有这一次，以后若宗家想要做什么，便这般来威胁，贺家永无宁日！”但话到了贺母嘴里，她觉得说不出口，便将语气和缓了些。她一面说着，看到儿子似乎是笑了，不觉惊疑起来，便缩住了口。 )a5ON8?  


他仰起头看着高高的秋千架，忽然想起刚搬到新宅不久，有一天他走进后园，看见楚蘅正在荡秋千。侍女们推得太高了，他害怕了，紧张地站在那里盯着看，生怕她一个抓不牢摔下来。后来他抱怨她太不小心，她小嘴一撇，“光看着着急有什么用，怕我摔着，就来救我啊。” TZS:(MJ9M  
他悚然一惊。 :.NCS`z_  
光看着着急有什么用？ {FNq&)#`  
他是不是真的就这么认了，任由别人把他的婚姻、他的生活、他的一生都撕得粉粉碎？ _,]@xFCOH  
他是个男人啊！不是能养家糊口就叫作男人，他现在是一家之主，难道就没有挺身收拾局面的责任？ nL-kBW Ed>  
也许她还等着他，等着他去救她。贺弘文忽然一阵兴奋。是了，她怎么会舍得离开儿子，她定是想激他锐身自任，就算不能治国平天下，至少他得做到修身齐家。 YXjWk),  
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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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张地捏紧了秋千索。说服母亲，让表妹别宅而居！他真笨！楚蘅说要别宅而居时他竟然没有想到，要别宅也不该是她！母亲怕的不过是表妹茕茕无依，如果他不休离，吃穿用度一概不缺，母亲又有什么理由坚决反对？难道表妹还真的重过自己！就算重过自己，也不可能重过儿孙加在一起的分量！ K_E- Hgg_  
他要怎样对母亲说，她才容易接受？几场啼哭是免不了的，几番哀求也是免不了的…… GjvTYg~  
“少爷！”贺母房里的小丫头黄着脸跑过来，“少爷快去看看太太……太太背过气去了……” rCdf*;  
贺弘文一惊，急忙跟着丫鬟跑向了母亲的院子。 i@ XFnt  
贺母这一场病生得甚是沉重，连续三天三夜，几次昏厥都是好容易才救醒。她自己也知道不妙，稍微清醒时便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和外甥女。曹锦绣乖巧地跪下：“姨妈放心……表哥……会怜惜我的。”贺母在枕上艰难地点了点头，哀伤地看着儿子。 vswBK-w(Z  
贺弘文说不出话，怔怔地看着母亲。尽管缠绵病榻多年，可当死别的时刻真的就要到来，他仍然感到彻骨的伤痛。现在还有什么好说？他能在这个时候说他不想再照顾表妹吗？ ;BM
m47<  
“锦儿……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跟你表哥……说。”贺母断断续续，说得十分吃力。曹锦绣哭得手脚发麻，仍万般不舍地看着姨母，被两个丫头搀了出去。 pe1_E KU  
屋里只剩下贺弘文母子。贺母望着儿子清秀的脸，儿子憔悴了好多…… B =`"!?we  
“弘儿，娘拖累你了……” 0fTEb%z8  
贺弘文眼泪泫然，“没有……娘别胡思乱想，没事的……” $q6
'VLPo  
“你是个好孩子……”贺母含着眼泪，“楚蘅也是个……好孩子……把你交给她……娘也放心了……” !cWnQRIt_F  
“娘！”贺弘文抓住了母亲枯瘦的手，“娘，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mJ%r2$/*  
“听娘……说完……”贺母喘息了一阵，“以后……想听……也听不、听不着了……” !I? J^0T  
贺弘文忍着眼泪，看着自己的母亲。从青年就守寡的母亲，比同龄人看上去更加显老。加上病骨支离，才四十岁的人，看上去竟比自己的祖母也年轻不了多少。只这么几天，母亲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N}V'9  
“去……把楚蘅接回来……好好对她……娘是愧对她了……” rGZ@pO2  
“娘……” C%P"Ds=w0N  
“就说……娘求她……回来……” B(MO!GNg=  
“是……” iR#jBqXD  
“求她……看在娘……生养你的份上……容了锦儿……别赶她……走……” 2|~& x~  
“……” CRWO R pP  
“锦儿……是个……苦命的孩子……除了我……和你……没人疼她了……弘儿……别怪娘临死还……还给你们个拖累……上天有……好生之德……” B0Z~L){i  


贺母服下了药，胸口舒服了些，看看儿媳和孙子，心里欣慰，一会儿便睡熟了。楚蘅悄悄交代了丫鬟几句，便往自己院子里来。贺弘文在身后跟着，楚蘅也不与他说话。 7 Zt\G-QV  
她一走八九天，府中诸事无人料理，待她一进屋，便有一帮管家媳妇前来请示。楚蘅一一打发了，回到卧房，刚一进门，贺弘文便从里屋出来，把丫头们关在了门外。 Wk\@n+Q {]  
“你干什么关门？”楚蘅怒视，“大白天的，叫人闲话。” P0e""9JOo  
贺弘文看着她笑，“你怎么回来了？” F,M"/hnPT  
楚蘅愤愤道：“不回来，难道等人说是我任性没家教，气死了婆婆？” .3<IOtD=  
贺弘文笑道：“那你又为什么求了六叔来给娘瞧病？” eQFb$C]R}y  
楚蘅脸一红，怒道：“我又不是你，狼心狗肺。太太对我虽不算好，可也没虐待我。六叔不回来我也无法，既然赶上了，谁让你这讨嫌的人偏偏命好！” u'i%~(:$\)  
“是这样……”贺弘文垂下头。楚蘅转身想去歇息，贺弘文突然趁其不备将她抱了起来，吓得她惊叫了一声。 K- I\P6R`  
他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我天天想着你和祺儿，你想不想我？” Q_aqX(ig  
楚蘅眼圈微红，扭开头道：“我天天想着再也不用看见你了，开心得很，哪有工夫想你！” oWDSK^  
一串绵绵密密的吻不由分说地落在了她的脸颊和脖子上。“还嘴硬……”他一面吻着她一面说，“你听二嫂说……我衣服单薄……就打发香怡回来……我第二天就看见……斗篷和出毛的衣裳……都放在箱子里……还说你没想着我？” LMFK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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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放在那！”楚蘅哭了，“你冻死了和我有什么相干？我为什么要管你？” hu P^2*c  
贺弘文心疼地吻着她的眼泪，“你没那么心狠……舍不得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爹。”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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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蘅推开他，恨声道：“我是不如你心狠！我进门以来，林林总总，多少委屈，你何曾心疼过我？这家里除了老太太，谁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她被父母卖给了人，她不能生养，所以可怜得很；我怀着孕，却被她一再暗算，几乎连孩子都掉了，婆婆和丈夫却没一句重话怪她，我便是不可怜的了？太太今日让她管家，明日又赞她心疼你，分明当她才是你妻子，我是外人。我在你们母子眼中虽不如草芥，在我爹娘眼里，却也是珍宝般的女儿。那一次我差一点把祺哥儿掉了，我娘回去哭了几天，旧疾都犯了，太太却还是一味回护曹锦绣，连亲孙子都能不顾，怎不让人寒心？我娘那时便后了悔，起了和离意思。后来又问我在婆家究竟过得如何，我也没必要瞒着，自然是要对她实说的。我爹娘的意思，既然你家里不拿我当媳妇，我又何必在这里辛苦熬着，又碍人的眼？我大哥大嫂也说，若我不愿再嫁，他们养我一世。我自己想了这许久，我无德无才，你贺家的媳妇，我是做不好的了。不如我早些离开，好让你娶个能捧着曹锦绣的人回来。或者，太太更喜欢你把曹锦绣扶正，她再胸怀大度地替你讨上几十个小妾，生上一百个儿子，岂不皆大欢喜！我是没半分留恋你，只可怜我这两个孩子……”说到孩子，她哽咽起来，“我疼得死去活来才生下的孩子，却要交到那差点害死他的女人手里，再也没有亲娘照拂……也再见不到亲娘了……”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K/vxzHSl  
贺弘文也湿了眼眶，抱紧了她，“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这些天我都快痴了，耳朵里老是听见祺儿的声音，就跑出去看是不是你回来了。我也明白，你在这里憋屈得很，我娘她……唉。”他还是说不出母亲的坏话来，“娘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她老瞧着别人都好好的，只有锦儿孤苦无依，生怕她受了薄待。而且她只记得锦儿小时候温柔可亲，所以事事信她。今日幸好娘无事，”他舒了口气，“她心心念念地嘱咐我不要把锦儿赶出去，我真是没用，明明都打算好了要把她送到别处去住，可娘只剩一口气，那样求我，我真说不出违背的话来。” /a[V!<"R  


大太太瞟了贺母一眼，心道：“三弟妹这样糊涂的人，哪里说得过这位亲家，没开口就败了。” -U >y   
宗夫人道：“蘅儿嫁过来，我看着姑爷对她和气，亲家老太太、太太和家里的长辈都疼爱她，心也就放下了。这孩子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我什么时候问她，她都说在婆家好得很。最初陪房嬷嬷告诉我，太太要给姑爷和那位姓曹的姨奶奶圆房，我还骂她信人挑拨。后来又问了丫头，才知道是真的了。” lj4o#^lC  
贺母又羞又窘，挣扎起来，欠身道：“我这里给亲家太太赔个罪……这原是我一时糊涂，让媳妇伤了心了。但请亲家太太信我，我真真没有欺压着媳妇的意思……” .XS9,/S  
宗夫人道：“亲家太太为人厚道，对我们蘅儿也好，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她吃着蓂儿的药，这房也圆不得了，不提也罢。可怎么好好的，又闹出通房丫头来了呢？亲家太太，您可别嗔着我说，每次我们蘅儿怀孕的时候，这位姨奶奶都会兴出些事来。上次是要圆房，蘅儿不答应，她便跟蘅儿有的没的说了一车不着调的话。大太太您知道，我们蘅儿是个嘻嘻哈哈没愁事的孩子，都气到差点流产，可见她说的话有多难听。后来又说姑爷调戏她，把蘅儿气得早产了半个月。这一次又是她，闹着要给姑爷放丫头，要不是蘅儿她哥哥灵醒，看着蘅儿情形不对就一碗一碗的药给她吃下去，又不知道祜哥儿保不保得住。大太太，不知道这样伤人子嗣的事在贺家，一向是怎么处置的？” ?IF)+]  
大太太总不能丢了贺家的颜面，只得说道：“那是定要把这妾室休离的。” !Ms[eB  
宗夫人道：“府上的规矩不是在自己屋子里禁足几个月？” > ' i  
大太太又讪笑，“自然不是。不过……弟妹身子弱，身边少不了这位外甥女服侍，从权也是有的。” ]rN#B-aAr  
见贺母大急，宗夫人摆手道：“亲家太太不用着急。我知道你离不得这位外甥女，但我的女儿，我是不能让她继续这么下去了。这么一次次折腾，再年轻的人也受不了。就是不说她，看祺哥儿和祜哥儿，都是生生保胎保住的，便比平常的孩子都细弱。这可都是亲家太太的亲孙子，您总不想以后再有孙子还是这样吧？所以，姨奶奶不用挪动，继续跟着您住，只让我们蘅儿单过就是了。家务事也一并交代了，我们蘅儿只拿份内的月例。宅子您若不愿买，我宁愿自家拿出钱来。” f0>!qt  
贺母急道：“亲家太太！楚蘅是……是我正经儿媳妇，怎么能让她别宅居住？弘儿怎么办？这个家又交给谁料理？传出去……我们还用做人吗？” ,xfO;yd  
大太太也道：“亲家太太，您心疼女儿我们明白，可咱们贺家也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家。满京城看看，谁家正房奶奶在外头单过，倒是小妾留在家中主事？再说这一房的家务是老太太亲自交给侄儿媳妇的，断没有丢开不管的道理。”她看看贺母，“若是侄媳妇和曹家的断不能住在一处，侄媳妇又不能走，弟妹，你说怎么办？”使眼色示意她顺坡下驴。 5d\q-d  
贺母哆嗦着嘴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来说去，不还是要赶锦儿走吗？她带上了哭腔：“可锦儿她……她现在已经改过了啊！自打蘅儿回来，她一直都安安分分的。亲家太太，她是我亲姐姐的闺女，就跟我的闺女一样……”话说出口才发现又说错了，后悔不迭，“我是说……楚蘅也跟我的闺女一样，她们俩……就不能……跟亲姐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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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夫人笑了，“若是嫁了同一个丈夫，怕是再亲厚的姐妹也要各怀心思。” w= P 9FxB  
贺母默然，许久才道：“不知道弘儿的心思怎么样。” H<EQu|f&x  
宗夫人仍然含笑：“那就请姑爷来问问好了。” NKb1LbnZ*y  
大太太道：“弟妹，你那侄女既然只是在贺家养老，在哪里住有多大分别？横竖她也能来看你。若老太太知道了，要按着家法办，那便老都养不成了。” 6(d}W2GP  


他没有不在乎他们，只是，他在乎的同时，还任由他们受苦。 'hEvW  
终于到了这一天，楚蘅绝望了，宗家也绝望了。于是他们宁可割断母子亲情，也要离开他。 }01c7/DRP<  
而且，宗家现在有底气——那位程七少爷的嫡妻夏天里急病过世，程七爷已是鳏夫。贺弘文怀着说不清的醋意拜读过程德燮自家选刻的诗集，已然明白这是一位深情款款的才子。只要楚蘅点头，就算他从此功名无望，就算程家开祠堂撵他出门，他也一定会把这位表妹娶回来。更何况楚蘅是程家的外孙女，程家未必做得这么绝！ 2)iwAu   
想到楚蘅，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疼得他手足无措。他真的舍不得她受到世人嘲笑，舍不得她想起儿子就痛断肝肠，他无法接受她做了别人的妻，那样娇羞地红了脸颊，惴惴地看着另一个人。 w^ AY= Fc  
他想起他挑起遮住她容颜的盖头，那只握秤杆的手紧张得有些颤抖。虽然他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任何人，可事到眼前，心底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妻子美丽又聪慧。他听见周围的人都赞叹了一声，定睛去看时，正和她望过来的大眼睛相触。她羞红了脸，但还是偷偷地多看了他一眼。他的心上一软，忽然明白，他担负了这女孩的一生，她的全部身家就是他，再也无法背离。 t2L }  
狼狈而美好的洞房花烛夜，两个人对对方都一无所知，对对方的身体也一无所知。他真是个俗人，他以为他只会淡漠地完成这最后的仪式，可触到她颤抖的身体时他还是不由控制地兴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其实他比她还要紧张。中间他觉得那女孩眼睛一弯，似乎是想笑了，这让他很没面子。误打误撞地终于找对了地方，他心里一松，这才发觉身下的人已疼得一身冷汗，身体簌簌地抖，眼泪流在枕上浸湿了头发，却用手背死死地抵住了唇，没有哭出一声。 e9LP!"@EY  
她从来都是这样隐忍的。贺弘文恍惚觉得，自己伸出手就能触到她柔嫩的脸颊，替她擦掉苦泪。可如今，她的眼泪他擦不尽了。 L:.z FW,  
她是他的，也只有她才是他的……可他竟连她也没能抓住。 wV604eO(  
“你的字写得真好。”她赞叹，“只比我稍微差一点。”新婚第二天她这样说，他忍俊不禁。 iL$~d@AEn  
“太太是不是不喜欢我穿红色的衣裳？”她有些紧张地问。“没有。你这样很好看。”他安慰着，还开玩笑，“这就是‘画眉深浅入时无’？”其实母亲是看到了站在一边的表妹穿着粉红裙，心里有些黯然。母亲是一直为表妹抱屈的吧，好端端的官宦小姐，落到了做偏房的地步。因为不想让表妹感觉到做妾的微贱，所以母亲尽量袒护。可是她从没想过，那个坐着大红花轿进门的她真正的儿媳，在她的偏袒中被牺牲掉了。 nF)b4`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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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我是要儿子的性命呢，还是要你？”是啊，他真傻。从来都没有给予妻儿半点保护的丈夫，要了有什么用？他一直都在坐视他们母子被蚕食，眼看着她辛苦地维护着与他母亲的关系，却袖手不管。今天他才明白，在这个家里，失去了她，谁也不会比他更痛，包括他的母亲；只有他是被活活地拆去了骨头，就算有一天还能站起来，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贺弘文了。 fEB&)mM  
前面的路越来越熟悉，原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盛府。他掉过头，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明兰？让她料中了，他真的除了曹锦绣，谁也照顾不好。 v,d bto0  
他游魂一样晃荡了一天，最后还是尾随的家人看不下去了，趁着宵禁前将他死活拉回了家里。 tJvs ?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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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突然出现把屋里的人吓得一哆嗦，却是香怡。 6FkBb !A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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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弘文失望地挥挥手。他真傻，她已经说了那样决然的话，又怎会这般轻易地回来。 |@BX*r  
他和黄嬷嬷一路沉默到了茂萱堂，果然，曹锦绣正在这里，一见贺弘文便泪水盈盈地迎了上来：“表哥，都是我……” >0JC u^9  
贺弘文摆了摆手，“不关你的事。”本来也不关她的事，错的是他这个顶门立户的男人。 8osP$"/o  
贺母有些惊异于儿子的回答：宗家介意的，难道不是锦儿的事？ DMA`Jx  
贺弘文垂手站下：“娘有什么话，请吩咐吧。” ~3)d?{5  
“表哥，”曹锦绣怯怯地拉着他的衣袖，“明天，你带了我去宗家请罪吧……就算是宗家把我打死，剥皮抽筋，只要奶奶能回来，我也无怨的。表哥，只要你过得高兴，我死也瞑目……” ]Pe8G(E!  
贺弘文往旁边躲了躲，将衣袖从她手中拽出来，“与你无关，你不必再说了。” Fl!D2jnN  
“表哥！”曹锦绣凄凉地喊了一声，“只求你……把我埋在贺家的祖坟里……”她哀哀地哭，但贺弘文实在没力气再说话了。 KQ^|prN?y  
“锦儿，你先回房去，我和你表哥说。”贺母看情形有些不对，想了想，决定还是和儿子单独商量。 J:@yG1VIp  
曹锦绣擦了擦眼泪，“是……”又幽怨地看了贺弘文一眼，“表哥，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从来没有坏心……”说完便捂住了嘴，嘤嘤哭着退了出去。 <{j;']V;  
贺母等了半天，贺弘文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终于还是贺母忍不住了，“弘儿，你今天可往你岳父家去了？” UW1i%u k  
贺弘文摇了摇头。 ZYt1V"2VJ  
“你好生说些赔情的话……” T-h[$fxR_  
“没用的。”贺弘文又摇了摇头，“宗家已经说出了口，便不会轻易收回。” b7'l3mQjk  
贺母压低了声音，“弘儿，刚刚锦儿和我说的话，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宗家是真的要和离？” ^j2ve's:  
来了。贺弘文的心像冰一样冷，他按住难过和勃然而生的愤怒，涩声答道：“娘有什么话，请吩咐吧。” 1CR\!?  
“倘若当真和离，吃大亏的是楚蘅，她这辈子……难道宗家就舍得？我想着，他们不过是拿和离做个幌子，只想要咱们低头……无非是想迫着你休了锦儿。可是，你当初也答应过你姨妈……再说，你若被岳家拿捏住了……” e*}:t H  
其实曹锦绣的原话是：“宗家这分明是拿和离拿捏着姨妈和表哥，只想压贺家低头！若有这一次，以后若宗家想要做什么，便这般来威胁，贺家永无宁日！”但话到了贺母嘴里，她觉得说不出口，便将语气和缓了些。她一面说着，看到儿子似乎是笑了，不觉惊疑起来，便缩住了口。 )a5ON8?  


他仰起头看着高高的秋千架，忽然想起刚搬到新宅不久，有一天他走进后园，看见楚蘅正在荡秋千。侍女们推得太高了，他害怕了，紧张地站在那里盯着看，生怕她一个抓不牢摔下来。后来他抱怨她太不小心，她小嘴一撇，“光看着着急有什么用，怕我摔着，就来救我啊。” TZS:(MJ9M  
他悚然一惊。 :.NCS`z_  
光看着着急有什么用？ {FNq&)#`  
他是不是真的就这么认了，任由别人把他的婚姻、他的生活、他的一生都撕得粉粉碎？ _,]@xFCOH  
他是个男人啊！不是能养家糊口就叫作男人，他现在是一家之主，难道就没有挺身收拾局面的责任？ nL-kBW Ed>  
也许她还等着他，等着他去救她。贺弘文忽然一阵兴奋。是了，她怎么会舍得离开儿子，她定是想激他锐身自任，就算不能治国平天下，至少他得做到修身齐家。 YXjWk),  
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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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张地捏紧了秋千索。说服母亲，让表妹别宅而居！他真笨！楚蘅说要别宅而居时他竟然没有想到，要别宅也不该是她！母亲怕的不过是表妹茕茕无依，如果他不休离，吃穿用度一概不缺，母亲又有什么理由坚决反对？难道表妹还真的重过自己！就算重过自己，也不可能重过儿孙加在一起的分量！ K_E- Hgg_  
他要怎样对母亲说，她才容易接受？几场啼哭是免不了的，几番哀求也是免不了的…… GjvTYg~  
“少爷！”贺母房里的小丫头黄着脸跑过来，“少爷快去看看太太……太太背过气去了……” rCdf*;  
贺弘文一惊，急忙跟着丫鬟跑向了母亲的院子。 i@ XFnt  
贺母这一场病生得甚是沉重，连续三天三夜，几次昏厥都是好容易才救醒。她自己也知道不妙，稍微清醒时便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和外甥女。曹锦绣乖巧地跪下：“姨妈放心……表哥……会怜惜我的。”贺母在枕上艰难地点了点头，哀伤地看着儿子。 vswBK-w(Z  
贺弘文说不出话，怔怔地看着母亲。尽管缠绵病榻多年，可当死别的时刻真的就要到来，他仍然感到彻骨的伤痛。现在还有什么好说？他能在这个时候说他不想再照顾表妹吗？ ;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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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跟你表哥……说。”贺母断断续续，说得十分吃力。曹锦绣哭得手脚发麻，仍万般不舍地看着姨母，被两个丫头搀了出去。 pe1_E KU  
屋里只剩下贺弘文母子。贺母望着儿子清秀的脸，儿子憔悴了好多…… B =`"!?we  
“弘儿，娘拖累你了……” 0fTEb%z8  
贺弘文眼泪泫然，“没有……娘别胡思乱想，没事的……” $q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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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好孩子……”贺母含着眼泪，“楚蘅也是个……好孩子……把你交给她……娘也放心了……” !cWnQRIt_F  
“娘！”贺弘文抓住了母亲枯瘦的手，“娘，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mJ%r2$/*  
“听娘……说完……”贺母喘息了一阵，“以后……想听……也听不、听不着了……” !I? J^0T  
贺弘文忍着眼泪，看着自己的母亲。从青年就守寡的母亲，比同龄人看上去更加显老。加上病骨支离，才四十岁的人，看上去竟比自己的祖母也年轻不了多少。只这么几天，母亲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N}V'9  
“去……把楚蘅接回来……好好对她……娘是愧对她了……” rGZ@pO2  
“娘……” C%P"Ds=w0N  
“就说……娘求她……回来……” B(MO!GNg=  
“是……” iR#jBqXD  
“求她……看在娘……生养你的份上……容了锦儿……别赶她……走……” 2|~& x~  
“……” CRWO R pP  
“锦儿……是个……苦命的孩子……除了我……和你……没人疼她了……弘儿……别怪娘临死还……还给你们个拖累……上天有……好生之德……” B0Z~L){i  


贺母服下了药，胸口舒服了些，看看儿媳和孙子，心里欣慰，一会儿便睡熟了。楚蘅悄悄交代了丫鬟几句，便往自己院子里来。贺弘文在身后跟着，楚蘅也不与他说话。 7 Zt\G-QV  
她一走八九天，府中诸事无人料理，待她一进屋，便有一帮管家媳妇前来请示。楚蘅一一打发了，回到卧房，刚一进门，贺弘文便从里屋出来，把丫头们关在了门外。 Wk\@n+Q {]  
“你干什么关门？”楚蘅怒视，“大白天的，叫人闲话。” P0e""9JOo  
贺弘文看着她笑，“你怎么回来了？” F,M"/hnPT  
楚蘅愤愤道：“不回来，难道等人说是我任性没家教，气死了婆婆？” .3<IOtD=  
贺弘文笑道：“那你又为什么求了六叔来给娘瞧病？” eQFb$C]R}y  
楚蘅脸一红，怒道：“我又不是你，狼心狗肺。太太对我虽不算好，可也没虐待我。六叔不回来我也无法，既然赶上了，谁让你这讨嫌的人偏偏命好！” u'i%~(:$\)  
“是这样……”贺弘文垂下头。楚蘅转身想去歇息，贺弘文突然趁其不备将她抱了起来，吓得她惊叫了一声。 K- I\P6R`  
他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我天天想着你和祺儿，你想不想我？” Q_aqX(ig  
楚蘅眼圈微红，扭开头道：“我天天想着再也不用看见你了，开心得很，哪有工夫想你！” oWDSK^  
一串绵绵密密的吻不由分说地落在了她的脸颊和脖子上。“还嘴硬……”他一面吻着她一面说，“你听二嫂说……我衣服单薄……就打发香怡回来……我第二天就看见……斗篷和出毛的衣裳……都放在箱子里……还说你没想着我？” LMFK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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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放在那！”楚蘅哭了，“你冻死了和我有什么相干？我为什么要管你？” hu P^2*c  
贺弘文心疼地吻着她的眼泪，“你没那么心狠……舍不得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爹。”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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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蘅推开他，恨声道：“我是不如你心狠！我进门以来，林林总总，多少委屈，你何曾心疼过我？这家里除了老太太，谁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她被父母卖给了人，她不能生养，所以可怜得很；我怀着孕，却被她一再暗算，几乎连孩子都掉了，婆婆和丈夫却没一句重话怪她，我便是不可怜的了？太太今日让她管家，明日又赞她心疼你，分明当她才是你妻子，我是外人。我在你们母子眼中虽不如草芥，在我爹娘眼里，却也是珍宝般的女儿。那一次我差一点把祺哥儿掉了，我娘回去哭了几天，旧疾都犯了，太太却还是一味回护曹锦绣，连亲孙子都能不顾，怎不让人寒心？我娘那时便后了悔，起了和离意思。后来又问我在婆家究竟过得如何，我也没必要瞒着，自然是要对她实说的。我爹娘的意思，既然你家里不拿我当媳妇，我又何必在这里辛苦熬着，又碍人的眼？我大哥大嫂也说，若我不愿再嫁，他们养我一世。我自己想了这许久，我无德无才，你贺家的媳妇，我是做不好的了。不如我早些离开，好让你娶个能捧着曹锦绣的人回来。或者，太太更喜欢你把曹锦绣扶正，她再胸怀大度地替你讨上几十个小妾，生上一百个儿子，岂不皆大欢喜！我是没半分留恋你，只可怜我这两个孩子……”说到孩子，她哽咽起来，“我疼得死去活来才生下的孩子，却要交到那差点害死他的女人手里，再也没有亲娘照拂……也再见不到亲娘了……”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K/vxzHSl  
贺弘文也湿了眼眶，抱紧了她，“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这些天我都快痴了，耳朵里老是听见祺儿的声音，就跑出去看是不是你回来了。我也明白，你在这里憋屈得很，我娘她……唉。”他还是说不出母亲的坏话来，“娘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她老瞧着别人都好好的，只有锦儿孤苦无依，生怕她受了薄待。而且她只记得锦儿小时候温柔可亲，所以事事信她。今日幸好娘无事，”他舒了口气，“她心心念念地嘱咐我不要把锦儿赶出去，我真是没用，明明都打算好了要把她送到别处去住，可娘只剩一口气，那样求我，我真说不出违背的话来。” /a[V!<"R  


大太太瞟了贺母一眼，心道：“三弟妹这样糊涂的人，哪里说得过这位亲家，没开口就败了。” -U >y   
宗夫人道：“蘅儿嫁过来，我看着姑爷对她和气，亲家老太太、太太和家里的长辈都疼爱她，心也就放下了。这孩子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我什么时候问她，她都说在婆家好得很。最初陪房嬷嬷告诉我，太太要给姑爷和那位姓曹的姨奶奶圆房，我还骂她信人挑拨。后来又问了丫头，才知道是真的了。” lj4o#^lC  
贺母又羞又窘，挣扎起来，欠身道：“我这里给亲家太太赔个罪……这原是我一时糊涂，让媳妇伤了心了。但请亲家太太信我，我真真没有欺压着媳妇的意思……” .XS9,/S  
宗夫人道：“亲家太太为人厚道，对我们蘅儿也好，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她吃着蓂儿的药，这房也圆不得了，不提也罢。可怎么好好的，又闹出通房丫头来了呢？亲家太太，您可别嗔着我说，每次我们蘅儿怀孕的时候，这位姨奶奶都会兴出些事来。上次是要圆房，蘅儿不答应，她便跟蘅儿有的没的说了一车不着调的话。大太太您知道，我们蘅儿是个嘻嘻哈哈没愁事的孩子，都气到差点流产，可见她说的话有多难听。后来又说姑爷调戏她，把蘅儿气得早产了半个月。这一次又是她，闹着要给姑爷放丫头，要不是蘅儿她哥哥灵醒，看着蘅儿情形不对就一碗一碗的药给她吃下去，又不知道祜哥儿保不保得住。大太太，不知道这样伤人子嗣的事在贺家，一向是怎么处置的？” ?IF)+]  
大太太总不能丢了贺家的颜面，只得说道：“那是定要把这妾室休离的。” !Ms[eB  
宗夫人道：“府上的规矩不是在自己屋子里禁足几个月？” > ' i  
大太太又讪笑，“自然不是。不过……弟妹身子弱，身边少不了这位外甥女服侍，从权也是有的。” ]rN#B-aAr  
见贺母大急，宗夫人摆手道：“亲家太太不用着急。我知道你离不得这位外甥女，但我的女儿，我是不能让她继续这么下去了。这么一次次折腾，再年轻的人也受不了。就是不说她，看祺哥儿和祜哥儿，都是生生保胎保住的，便比平常的孩子都细弱。这可都是亲家太太的亲孙子，您总不想以后再有孙子还是这样吧？所以，姨奶奶不用挪动，继续跟着您住，只让我们蘅儿单过就是了。家务事也一并交代了，我们蘅儿只拿份内的月例。宅子您若不愿买，我宁愿自家拿出钱来。” f0>!qt  
贺母急道：“亲家太太！楚蘅是……是我正经儿媳妇，怎么能让她别宅居住？弘儿怎么办？这个家又交给谁料理？传出去……我们还用做人吗？” ,xfO;yd  
大太太也道：“亲家太太，您心疼女儿我们明白，可咱们贺家也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家。满京城看看，谁家正房奶奶在外头单过，倒是小妾留在家中主事？再说这一房的家务是老太太亲自交给侄儿媳妇的，断没有丢开不管的道理。”她看看贺母，“若是侄媳妇和曹家的断不能住在一处，侄媳妇又不能走，弟妹，你说怎么办？”使眼色示意她顺坡下驴。 5d\q-d  
贺母哆嗦着嘴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来说去，不还是要赶锦儿走吗？她带上了哭腔：“可锦儿她……她现在已经改过了啊！自打蘅儿回来，她一直都安安分分的。亲家太太，她是我亲姐姐的闺女，就跟我的闺女一样……”话说出口才发现又说错了，后悔不迭，“我是说……楚蘅也跟我的闺女一样，她们俩……就不能……跟亲姐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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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夫人笑了，“若是嫁了同一个丈夫，怕是再亲厚的姐妹也要各怀心思。” w= P 9FxB  
贺母默然，许久才道：“不知道弘儿的心思怎么样。” H<EQu|f&x  
宗夫人仍然含笑：“那就请姑爷来问问好了。” NKb1LbnZ*y  
大太太道：“弟妹，你那侄女既然只是在贺家养老，在哪里住有多大分别？横竖她也能来看你。若老太太知道了，要按着家法办，那便老都养不成了。” 6(d}W2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