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Θ▅小楼▅Θ安格的雪样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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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遇到安格的时候,我刚刚成为这所医院的住院医生。我遇上的第一个病人,就是安格。   
        那年,他十六岁。   
        刚刚毕业的我热情而开朗,有着别的医生十分羡慕的朝气和活力。他们的目光会从每一个角落里投放过来,带着一种近似于忧伤的迷恋。   
        我在雪白的世界里做着有关救赎的梦,未来犹如白玫瑰一般梦幻而芬芳。   
        某日,我一边翻看着病历,一边等待马上就要开始的主任查房,这时,我注意到一个新入院的病人——他的名字叫“安格”。   
        安格?多奇怪的名字啊,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怀着这样的好奇,我很快就看见他了。   
        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一个人长得好看,但我想如果长得像安格那样,大概就是极致了。   
        我曾经强烈的怀疑过安格的存在性,因为哲学家说,一个人如果对一个事物的真实性产生疑问,就会用虚幻的符号去代替它。那时我脑海里的安格是一个虚幻的符号,一个虚幻而完美的符号,一个有着《指环王》中精灵般娟秀面貌的符号……于是,脑子里开过一列隆隆的列车,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主治医生的病情描述已经结束,我还在发怔。   
        而病床上的安格是动的,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主任,调侃地说:“主任,我又来啦。”   
       “安格,说真的,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主任故意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也是耶。可是我拜托你给我一个痛快你又不干,好小气。”安格轻轻嘟起的嘴巴,在清晨的阳光里宛然欲开的花苞。   
       “你别给我找麻烦就好了,害我只敢把你排在空病房里。”主任轻轻的叹息着,   “好好呆着,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   
       “切~每次你都这么说。”安格突然笑了,笑得整张脸如同美玉一般白璧无瑕。   
       “好了好了,好好治疗,过两天安排你手术。”主任不禁也微微笑着。   
       “这次谁管我的治疗啊,我不要上次的孙医生,他好讨厌,老是发疯一般的凶人家,搞得人家好害怕。”安格一副要哭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指向科里著名的好好医生--孙谨祥。   
        孙医生的脸立刻通红一片,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很快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连孙医生也会发火?我不禁怀疑起安格说话的真实程度,或者,孙医生可能具有两面性。   
       “好好,不要孙医生,这次我亲自管你好不好?”主任难得的好脾气,依然笑眯眯的说。   
       “好是好--可是主任好忙,都不能一直照顾安格……”长睫毛转了回来,扑闪着,一副泫然的样子。   
       “呵呵,那我给你找个好脾气的大哥哥好吗?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找他?”   
        安格天使一般的脸上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眼睛缓缓的飘过主任身后的人,那副神情真是又天真又可爱。   
        主任的眼睛在人群里来回的搜索着,搜索到我的时候就精确的定格了。   
       “龙天,就你好了,今后由你跟着我,负责安格的治疗。”   
{二}   
        主任查房结束后,大家都不禁松了松筋骨,血液科主任是全院出了名的严厉,很多轮转的住院医生都在这个科里栽过跟头,所以只要有主任在,大家都是小心又小心的样子,可不,今天一场大查房下来,不异于高强度的体力活动,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疲怠。   
        主任一走,孙谨祥医生也埋着头快步离开,犹自我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撞他的枪口。   
        尽管我有好多问题想问。   
        其他几个医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好意地说:“跟着主任学吧,好机会,要抓住。”   
       “我会的,我会小心主任的。”我诚恳地点点头。   
       “给你一个忠告,除了小心主任,更要小心安格。”   
        我不解,那个孩子娇贵的神态还在眼前,怎么看都像是天使坠落人间。   
       “孙医生都栽过,你想想难度吧。”   
        医生说话讲究深奥,一切点到为止。   
        所以我依然如坠云端。



1楼2011-04-04 17:29回复
    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畏忌他呢?十六岁的孩子,就算犯错——又能过分到哪里去呢?   
    我不断的安慰自己。   
    再怎么,那么漂亮的孩子,主任又明摆着偏爱,应该是个不错的孩子。   
    所以第二天见安格的时候,可以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安格,今天觉得怎么样?”我捧着病历走进病房,笑眯眯地问他。   
    笑容这个东西,好比篮球,一个人抛出去,要有另一这个接住才有意义。而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我的笑容抛出去了,篮球吧唧一声落地,连声响都没有。   
    安格扭头看者窗外,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我说话。   
    也许在想什么事情吧,我这样想。记忆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再次突兀了出来,强烈的吸引着我。于是我情不自禁的走到床的另一侧,去观察他的眼睛。   
    同样是深不见底。   
    完美之致。   
    却没有一点生命的感觉。   
    一滩死水。   
    我吓了一跳,连忙摇晃他:“安格,安格,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漆黑的眉毛皱了起来。   
    “干什么?”   
    “你……你刚才……”我很想用一个科学的词语来形容他刚才的灵魂出壳,但发觉这种努力根本就是枉然。科学不支持灵魂出壳,安格好好的坐着,呼吸心跳都很正常。   
    “告诉你,如果不是做检查,请你今后不要随便碰我。”   
    安格从下往上看者我,但给我的感觉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安格,我想你忘记了,昨天主任刚刚任命我负责你的日常治疗,我们应该做朋友……”   
    “别的医生没有告诉你吗?”   
    突然被打断的感觉让我有点走神,我呆呆的看者他随机的发出一个疑问词。   
    “不要跟病人做朋友。”   
    “因为他们会死。”   
    说到“死”的时候安格的目光莫名其妙的亮了一下,好象蜜蜂捕捉到花的香气,或是饿狮可那件大群的羚羊,他无比兴奋的感觉着这个字从他的舌尖滚落出来,刺激着我的身体一个激灵。   
    我的手的确在轻轻的发抖。它握住安格的病历。   
    安格。白血病患者,因已成功的寻获到配型骨髓,住院接受治疗期间,择日行骨髓移植手术。   
    包裹着病历的铁夹子依然冰冷,但其内容却是让人温暖的。   
    一想到这里,我又无端的快乐起来。连安格的阴阳怪调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安格,你看,你需要的骨髓已经找到了,不日你就是一个健康活波的少年了,这样你还说自己会死吗?”   
    那束亮光轻佻的跳动了一下,然后就隐藏在长而密的睫毛里。他无比轻蔑的看我一眼,冷笑着:“骨髓还长在别人身上,你知道什么。”   
    他语气中的不屑让我觉得愤怒。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安格变得这么偏激,但我不能接受安格在接受别人生命的馈赠时却是这样讥讽的态度。   
    我不能接受有人把生命但儿戏。   
    “安格,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的,你找到了一个血型相符的骨髓,你有新生的机会了,你那么幸运,我不知道你还在埋怨什么。”   
    “我又没有要新生。只是某个女人愚蠢的行为罢了,我为什么不能埋怨?”   
    安格继续冷酷的笑着,他的脸孔在千里之外。   
    “什么女人……我不明白……”   
    “我妈呀。只有她在一直不停寻找着配型的骨髓,若照我的意思,早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安格恶狠狠地说着,他白壁无暇的脸上因为凶狠而扭曲着,完全不复美感所言。   
    “你是说……手术不是你的意思?”   
    “当然,你以为我这么喜欢医院吗?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们这些所谓伟大其实屠割生命的手碰我的身体吗?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们有机会居高临下的向我宣布我的生或者是死吗?你以为你们是谁呀?”   
    当安格字正腔圆的说完最后的这几个字,他满意的发现我的脸色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暴怒。   
    平静,平静,平静。   
    我一再的这样告诉自己。
    


    2楼2011-04-04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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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1 19: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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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们两个的交谈将不欢而散,我知道我们中间有一个已经疯了,还好,那个人不是我。   
      “既然这样的话,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妈妈是愚蠢的女人,医生的手是脏的……除了检查我不会碰你,当然,我也会转告你的母亲,为了你的情绪考虑,在手术前尽量不要来看你,这样好不好?”   
      安格俊秀非凡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潜伏在深处的豺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微微的向后靠着,靠着,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果然没有人愿意理睬安格,安格永远是一个人……”   
      {三}   
      我的沮丧是大家意料当中的事情,仿佛早就在等我去栽这个大跟头一般,他们非常默契的,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看者垂头丧气这四个字终于挂在我的头顶,他们会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或者老气横秋的对我说:“小伙子,别泄气,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多着呢,想开点就好了。”   
      可是我想不开,安格乖张孤僻的脸就在眼前,比他娇俏可爱的第一印象还要深刻,我像看见一块好好的美玉被糟蹋了一般,心痛的感觉直扎心底。   
      我决定去找孙医生。   
      孙医生是好好先生,地球人都知道。但好好先生也有脾气,当我说出安格两个字后它酝酿出一片低气压。   
      “不要问我安格的事情。我宁愿从来没有治疗过他。”   
      孙医生粗暴地打断我。   
      “可是,大家都说,安格的事情最好问问您。”我必恭必敬。   
      这句话其实应该打个折扣。   
      大家的原话是:安格的事你最好不要去问孙谨祥。   
      我不得不问孙医生每那次的病历几乎都在他本人手里,病历上只写了何时入院,何时出院。   
      据说是主任和安格本人都同意他保管病程记录。这一点非常让人费解。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好吧,我简短的告诉你。你怎么对他好都是白搭,死心吧!”孙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左胸的第二肋见有点痛。   
      “可是,他只有十六岁啊,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负责他的时候他才十三岁,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十三岁……如果任性一点的话也是可以原谅的……”   
      “任性一点——”孙医生冷笑着,目光咄咄逼人的看者我。 他的身体是在靠近我吗?以至于眼睛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近……镜片的反光居然能够清晰的反射出我那张极度吃惊的脸,在瞳孔收缩的那一瞬见放大。   
      “是任性一点吗?”   
      “任性一点的人会在医院里自杀吗?”   
      “会吗?”   
      孙医生那咄咄逼人的面孔仿佛还在面前,但再见到安格的时候,我还是露出了笑容。   
      不是不相信孙医生的话,而是——如此漂亮的安格实在让我想不起“戒心”二字。于是,也就刻意忽略掉了。   
      我仍然期望能好好地待他,继续做我那有关救赎的雪白的梦。   
      “安格,我首先说明,今天我是要检查你,才触碰你的。”   
      我举起双手,向他展示我干净的手掌,“而且,我来的时候有洗过手,所以绝对干净。”   
      安格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不理我。   
      好彩头,至少他没有当场抢白我。   
      开始检查。   
      一切还好,来时的低烧已经被完全压服了,只是心跳快了点。透过薄拨的胸壁,我几乎能够看到他那脆弱的心脏,正在拼命将稀薄的血浆一点、一点泵到全身的血管里,以支持他十分虚弱的身体。   
      “还好,明天给你输400毫升的血。”我顿了顿,故意幽默的说:“会不会害怕看见那么多血?我明天让护士把你眼睛蒙起来?”   
      我知道一些幼儿的白血病患者就是这样输血的,当然也可能包括像安格这样的少年和一些自认为很勇敢的成年人。   
      安格的睫毛抖了抖,回过头来给我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不得不承认带着诡异笑容的安格也是极完美的,不过就是长了黑翅膀的天使罢了。   
      “我输血的时候,一般医生比较害怕哦。要不要我让护士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3楼2011-04-04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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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呢?”  
                隔了好一会儿,安格冷漠地问。  
               “还在外地……”  
               “就不怕见不到他儿子最后一面?”安格嘿嘿的冷笑着。  
               “孩子,你别这么说……你的病需要钱啊……”  
               “早叫他不要把钱扔棺材里了嘛……”。很不屑的声音。  
               “安格……你别再乱说话了,你说这样的话……妈妈好伤心……”  
               “那你也别来了,上爸爸那儿去给我挣活命钱吧。”  
                嗓子越发的干涩起来,而安格嘿嘿的冷笑在其中分外刺耳。  
                面若寒霜。  
               “你答应我不来医院的,你说话不算数。”  
               “安格,你的手术老是不做,我真的放不下啊,万一又发生以前的那种事情……”  
               “那也是我的命。”  
               “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格低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遮住眼睛在面颊上投下阴影。  
               “安格,不然妈妈去找那个人,妈妈去求他,求他赶快把骨髓捐给你好吗?多少钱都给他,磕多少头都可以,妈妈……”  
               “你还打算贱多少次?”  
                安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语音轻柔,如白绸子般轻软匹练。然而那语气间的狠劲,又是那样的冷酷和陌生,我想大概这个才是真正的安格,安格有一颗魔鬼的心,他可以在亲人的伤口上再捅一刀。  
                你还打算贱多少次?  
                没有人,可以对辛苦抚育自己的父母说出这样的话。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明显,美丽的女子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我冲上去,很想在安格漂亮的面孔上甩一巴掌。然而我没实施成功,那个女子拼命的拖住我,哭的惊天动地,“医生,您别生我儿子的气,是我对不起他,真的是我对不起他的!”  
                安格犹自梗着脖子不认错,残忍无比的再捅一刀:“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好了!反正我一直都不想活!”  
               “安格!”我怒叫道,“那是你妈!”  
               “我知道!所以才都是她的错。”  
                时间有一瞬间的暂定,三个人都眼互相看着,仿佛不认识对方。  
                然后安格哇的一声喷出血来,点点低低,像极红色的樱花。  
                于是镇定下来,一字一句,冷若冰霜。  
               “在我18岁拥有刑事处罚权之前,我所以的错都是他们的,所以,他们要承担我所以的罪过,我所以的错误,我所以的幸与不幸……”  
               “承担我存在的错误……”  
                我活着的错误。
        


        7楼2011-04-04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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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美丽的女子走了之后安格的身体极度虚弱,输血都不管用,看来安格说不让妈妈来是自知之明,我很想现在教育一下安格,但看他昏迷中还微蹙的眉头,我非常善良的把这个日期无限后延了。  
                  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如果我今天又一次批评你,你服气吗?”主任的脸可以刮下一层霜来。  
                 “是我不好,我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应该让白血病人情绪波动,我不应该看见白血病人情绪波动的时候不横加阻止……”   
                  我像背书一般历数自己的过错,语气沉重的恰倒好处。  
                  很多年以前母亲就曾经说过,我不仅笑容好看,痛心疾首的样子也非常动人。  
                  所以每次我犯错就赶快认错,所以我往往认完错以后更招人喜欢。  
                  果然,主任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8楼2011-04-04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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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禁声。  
                 


            9楼2011-04-04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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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安格的母亲了?”  
                      我点点头,  
                    


              10楼2011-04-04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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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美丽贤惠,
                     


                11楼2011-04-04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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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1 19: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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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善良的


                  12楼2011-04-04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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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楼2011-04-04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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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吧?”
                       我很用力的点点头,几乎不用一秒考虑。  
                            “我十四年前见到她的时候,她比现在还漂亮,如果这世界还有一个人可以跟她比的话,那大概就是安格了。”  
                             我很想纠正一下主任的口误,安格是很漂亮,但他不善良,一点都不。如果他算善良的话,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善良的像小兔子。  
                             主任横了我一眼,加重语气答:“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跟她比美丽、善良的话,大概就是安格了。”  
                             我承认我不能接受,我很倔强的把它表露在脸上。  
                             主任置之不理。  
                            “我认识安格和安格家人14年,小安格的白血病就是我确诊的,小安格每一次病情的反复都是我治疗的……可以说,他后来14年的岁月里,有1/3的时间是在我这里度过的,我对他,有一种近乎于父亲一样的感情。”  
                             我心里暗暗撇嘴。  
                             把别人的小孩娇惯成这样,主任你这个“父亲”当得我哑口无言。  
                             主任没有发现我古怪的表情,他沉浸在往昔里不能自拔:“我是真心喜欢安格的,你没见过他小时候,那是怎样一下可爱、懂事的孩子啊,打针从来不哭,他还会混物着小手绢给爸爸妈妈檫眼泪。他总是用很纯净的笑容对所以关心他的人说,我会好好活着,我要活到老,养爸爸妈妈一辈子。”  
                             老主任的话很有感情,我承认我听进去了。


                      14楼2011-04-04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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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呀,很多人都这么说耶。”安格仿佛沉浸在回忆里,明亮的眼波也游戈起来,“从小就有很多人说我漂亮的跟天使一样,简直就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也许我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我是偷跑下来的天使,想看看人间是什么样子的,结果被上帝发现了,大发雷霆的要我回去的,所以,注定活不到老的……”


                        18楼2011-04-04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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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安格,别乱想,你会一直很健康很健康的,会一直健康到老的……” 
                          “呵呵,好啊,你给上帝打个电话,说我很喜欢这个人间,舍不得回去,让他宽恕我多呆几天。” 
                          “好,我晚上就回去打,就说安格给我当弟弟了,上帝你换人吧,这个不能用了。” 
                          安格咯咯的笑着,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型。 
                          “你有上帝的电话吗?吹牛皮……号码多少,你说。”安格顽皮的羞我的脸。 
                          “********宣传遥控治病呢,上帝再怎么也比他先进吧,我托个梦就行了。”我也配合的眨起眼睛。 
                          “呵呵,龙医生你真的 ……” 
                          安格又一次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过却依然发出好听的声音。 
                          这一次我没有阻拦,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阻拦的理由。     
                             日子要是一直这么过该多好。 
                          幸福的感觉要多少都不嫌多。 
                          可是我还是要醒来。 
                          本性。 
                          动物都会有本能去避免伤害,何况人呢? 
                          龙天的笑容阳光但却无力,我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所以不敢让自己幸福太多。 
                          所以不敢让自己做梦太多。 
                          对于我而言。 
                          16岁和幸福。 
                          都是奢侈的。 
                          那天下午我去巡房,又一次看见那个美丽的女子,她依然在哭,我好象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都在哭。 
                          安格素面如霜。 
                              同样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上午的时候可以笑成弯弯的月牙,下午就变成冷硬的冰块? 
                              我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像上午的时候安格敏感地捕捉到我态度的变化。 
                              “安格,妈妈以后天天都来看你好不好?妈妈来照顾你?”那个可怜的女人哭着哀求,如果声音也可以流泪的话,我相信它现在流的是血。 
                              “不好。” 
                              安格的话言简意赅。好懂得令人费解。 
                              “安格,我们还有机会啊,你好好养身体,养好了我们再等,我们可以一直等下去啊。” 
                              “给人玩了这么多次,还没有烦吗?” 
                              安格冷冷地笑着。眼睛看着窗外。 
                              “尘归尘,土归土吧。” 
                              安格淡淡地说着,轻轻的呼吸好象在抚动古老的窗台上厚厚的尘埃。 
                              女人哭泣着走了,不是她自己要走。是我要求她走的。 
                              安格被子里面的手不住地颤抖,让我突然觉得害怕。 
                              如果真要发作,安格好象每次都是最后一个。 
                          然后就是最痛苦的一个。 
                              送走了女人我回到安格的病房。他依然固执地看着窗台,其实上面什么都没有,可安格就是固执地看着。 
                              “为什么你妈妈会突然来?不是不要她来吗?” 
                              “我告诉她,不要再做梦了。” 
                              安格淡淡地说着,好象说着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他清秀的侧面在下午的微光里模糊为一片,柔软的,仿佛彻底的溶进墙壁,纸一般的苍白。 
                              我的心沉……沉……沉…… 
                              “你知道了?” 
                              “嗯……”安格微微地思索,然后淡淡地冷笑着,“其实很容易的,给脊髓库打个电话,问那个人的脊髓手术什么时候做,然后就知道了。” 
                              “也很容易猜到这样的结局。知道自己的病人死路一条,如果态度还没有变化,大概就真的无可救药地冷酷了。” 
                              说到冷酷,安格脸上果然就浮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来,他冷漠残忍地看着对面枯坐的自己的灵魂,目光一点,一点的,就这么死去了。 
                              “安格,别泄气好吗?你都有三个换骨髓的机会了,也可能有下一次……只要你不放弃治疗,很可能马上就会发生奇迹的……” 
                              “没有下一次,没有奇迹。”安格生硬地打断我的劝告,异常决绝地说道,“关于我的病情我也直接问过主任了,他说我活不过今年的三月。”


                          19楼2011-04-04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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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三月吗? 
                                是的。 
                                三天前我就知道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是不承认罢了。我刻意地忘记了主任交代下来的话,继续做我无知贪婪的梦。而现在,相同的话从安格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冰冷地蹦出来,我几乎像受了侮辱一般感到难以接受。我无望地想要捕捉什么,甚至希望安格的手指在被子里面抖成筛糠……而我伸进去握住它们的时候,除了刺骨的冰寒,它们坚硬如磐石。 
                                “不要以为我很脆弱。如果我是那样的人,大概活不过8岁。” 
                                安格无比讽刺地冷笑着,将手轻轻地抽离我的控制。 
                                “不应该是这样的。安格,不要这么压抑自己的感情好吗?”我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为什么要哭呢?” 
                               安格很奇怪地看着我。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结局啊!” 
                               “人性的背叛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俯拾皆是啊。” 
                               然后他久久地看着我,看着我现在的表情比他更像一个初闻噩耗的病人。 
                               “别的医生没有告诉你吗?” 
                               “不要跟病人做朋友。” 
                                “因为他们会死。” 
                               同样的话,同样说话的人,同样的听众。我有一种时空倒错的感觉,仿佛安格还是那个乖张的安格,我还是那个嫩头青的医生,安格在说到死的时候眼睛会突然一亮,然后满意地看着我的愤怒在胸腔里聚集。 
                            一瞬间我明白了母亲的担忧,也明白了主任的犹疑。他们没有点明的顾虑,就是人那飘忽不定的感情。可是我清醒得太晚,我一头扎进安格淡淡悲伤的目光里,怎么游都游不上来。 
                                “对不起啊,又让你担心了。” 
                                “不过我只有十六岁啊,所以,所有的错都可以被原谅的,不是吗?” 
                                安格这样笑着,眼睛里是怜悯的悲伤。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还是,只是单纯地觉得愧对别人。 
                               对不起哦。 
                               让你伤心了。 
                               其实我也不想的。 
                               虽然我只有16岁,任何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但我还是不想承担太多。 
                               太多的情感跟太多的幸福一样,都是要还的。 
                               可惜我没有时间还。 
                               如果上帝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会让你觉得幸福。 
                               既然不能够,那就让你觉得我很幸福好了。 
                               我想给你一个真正的安格。 
                               一个真正的angel.


                            20楼2011-04-04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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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1 19: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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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安格晶白得如同透明的脸上纵横的同样透明的泪水,蜿蜒着在唇上积聚。他依然低垂着头,长睫毛依然覆盖着他秋水一样的眼睛,而这些睫毛全部都被打湿了,它们无辜地粘连成一条一条,尖端是几颗珍珠般动人的泪珠。 
                              “安格,没关系啦。我两天就回来了。” 
                              我伸手去抚弄那些泪珠。太美丽的东西,居然有让我下不去手的感觉。 
                              安格不理我。他死死地拽着我的衣角,一个劲地流泪。 
                              我不得不重新坐下。 
                              不,被他拉住,坐回床边上。 
                              “好,我答应你,醒了就回来看你好不好?真的很快的。” 
                              我几乎是在哄他。 
                              “安格,累不累,你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答应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试探着问他。 
                              安格默默地摇摇头,他缓缓伸出他白皙的臂膀,用他最大的力气在拥抱我。 
                              他冰凉的泪水无力地蹭在我的脸上,而右颊的某一个部位,因为被花苞温柔地抚过,而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告别吻好吗?我亲了你,你也要回亲我。” 
                              说这话的安格似乎想恢复当初的骄横,但也许泪水冲刷了他的霸气,也许他本来就只想撒撒娇,他的声音柔软如清晨的第一缕春风,在春寒料峭的三月,温暖了我的整个身体。 
                              我认认真真地看他,很想把这个最美的时刻映在我的记忆里,但其实我也仅仅记住了他的那双眼睛,由 于太过的漂亮太过的纯净,局部代表了整体,再次让一路火车,隆隆地开过我的神经。 
                              我低下头,在他面颊的右侧印下我的告别吻。 
                              我好害怕。 
                              依稀中,我仿佛听到了什么。 
                              没有。 
                              他轻轻地放开我,然后又轻轻地笑了。笑容依然纯净依然天真,将那片美丽的秋光,都模糊在一片粼粼的泪光里。 他好象一直都那样乖巧而安静地坐着,面孔如白玫瑰花一般,温柔而恬静地绽放。 
                              手术很成功,我在麻醉后的第二天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无菌加护病房里。 
                              手术之前我看见了那个男孩,他也许长得并不漂亮,神态也不那么的高贵,但眼睛里的东西和安格是一样的,同样是对生命深深的渴望,还有对未来无辜的恐惧。 
                              那个男孩的手术应该也完成了吧。 
                              我这样想。 
                              于是,在休息的间隙里,我更加无可抑制地想念安格。 
                              手术后的第三天,我果然就从加护病房里转了出来,住进一个空着的双人病房。 
                              奇怪的是,病房虽然空着,却有一束白玫瑰在窗前怒放。 
                              看着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鲜花,好心的护士把白玫瑰索性端到我的床头柜上,并帮助我拿到玫瑰花丛里潜伏的一张小小的卡片。 
                              “祝你早日恢复健康!安格。” 
                              卡片是白色的,有淡淡的青纹。安格的自己还是幼稚的少儿体,歪歪斜斜的每个嘟胖的像冬瓜。我能够想象安格在我离开的某天趴在床上笨拙地写这张卡片,然后乖巧地嘱咐护士一定要让我在换房的第一天就看见这束花,还有花上的卡片。 
                              卡片带着玫瑰浓郁的香气,就像安格的小脸,永远惊人的美丽。 
                              我仿佛看见他抱着一束白玫瑰矗立在那里,羞涩甜蜜的脸孔在花朵后面天真地微笑着,然后这个笑容会永远在我的脑海里定格,代替他所有的娇纵,所有的乖张,所有的冷酷和所有的讥讽,他会那样一直笑着,笑到我希望的天荒地老里。 
                              “安格呢,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他?” 
                              我对旁边忙碌的护士露出一个最最阳光的笑容。 
                              在我的词典里,笑容就像是篮球,抛出去就一定会有回应。以前我曾经固执地认为笑容是一定要等同回报的,我有几分真诚,就回报几分恳切。而安格教会我回应也可以是多种形式的,它可以是同样潇洒的微笑,也可能是不动声色地感动,它可以是诚心诚意地交付,也可能是故意懒散的漠视。它甚至可以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 
                              可能仅仅是一句话。 
                              一句话。 
                              “他已经走了。” 
                              十六岁,我所犯下的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对吗? 
                              我说。 
                              十六岁,我还来不及犯下什么错误不是吗? 
                              我问。 
                              十六岁。 
                              我甚至还来不及说那些话。 
                              我甚至。 
                              还来不及告诉你。 
                              没有你的陪伴。 
                              我走得真的很孤独。


                              22楼2011-04-04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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