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字牵着小舒跑进岚府,跟着父亲进了后厅堂。
「爹!爹!……」十五字叫唤着,初时还是清晰可闻的叫声,但看见父亲只是背向他站在厅堂中央,完全没有反应时,叫唤声就越来越小,变成细不可闻的蚊鸣,最后完全没了半点声音。
小舒倒是有气魄多了,见丈夫害怕得不吭一声,便自己说道:「爹,那是什麼一回事?」
岚兹仍然无言地伫立。
「好吧,您要点茶吗?」小舒放柔语气。
岚兹沉默良久,终於点了点头。
岚府的后厅堂装潢华美,陈设精致,空间更是甚大。
这样的厅堂,此时在岚家的三人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孤寂。
十五字手上捧着小舒递给他的茶,却一口都没喝,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岚兹不断地喝着茶,脸上似是罩上了一层冰霜,都不知道有几年没试过这麼强硬了。小舒再也没说什麼,只是见老爷的茶杯空了就给他斟满。
虽是如此,岚兹却都把两个孩子的神色全看在眼裏,看着十五字那跟镜子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突然心中一痛。
「五儿,舒儿,以后不准再提到那女人。」岚兹轻描淡写地吩咐道,暗暗希望两个孩子没有听出他话声中的颤抖。
十五字一愣,忍不住脱口说:「可是……」
岚兹重重地放下茶杯,一字一字地重复:「以后不淮再提到那女人!」茶杯击在檀木桌上的闷响坚决而无情。
十五字没再敢有半点违拗。
十五字和小舒回到两夫妻的房中。小舒刚带上门,便被十五字拥入怀裏,耳边同时听见他的轻喃:「舒儿……我该怎办?」
小舒把头靠在十五字肩上,话声同样极轻:「你想娘亲回来?可是她曾经抛弃你。」
「我知道。」房中灯光极暗,只有窗纸透进来的日光,他眼帘半垂,光线为纤长的眼睫蒙上一片银白。此时的他,比自己的妻子更柔弱。「她毕竟是我娘亲……」
「五郎,」小舒有点不安地抬头,双手捧起十五字白皙的脸颊,「难道你不认为……」她却说不下去了。
十五字深深地看进小舒的眸裏。他知道她想说什麼。
十多年前抛夫弃子消失的人,和私奔对象散架了以后又重新出现,还跑到自己丈夫儿子面前大剌剌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认亲……
十五字想到岚府的豪华气派,觉得小舒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当年,扬州的美人可是多到名满全国,人人都说扬州是美色之乡,「美」是指人的美,「色」也不是湖光山色,而指女子的姿色。
当中最有名的便是素有「扬州三美人」之称的三朵姊妹花。
柳叶,兰镜,潇湘愔,早在年纪极轻时便盛名远播,人人都说她们是误堕凡间的仙子,个个有着沉鱼落雁之貌,尤其那妸娜曼妙的身影一扭,丰姿卓约,可不知当年有多少公子哥儿拜倒石榴裙下。
这三位大美人,一位高贵清雅,一位美艳无伦,一位千娇百媚,每位都是追求者众,三人甚至时常比拼谁的追求者最多。
扬州城裏还有一位名气同样不俗的国色天香的美人,钟离清水,只是常言道得好,「美人相见,一成朋友,一成世仇」,扬州三美人都对这位钟离姑娘没什麼好感,无聊时还说说她的坏话。
把话拉回来,当时几乎全扬州的男人都下过苦心追求这三美人,只是她们老是请人碰钉子和吃闭门羮,有时甚至兴高采烈地讨论自己刚刚拒绝了哪位名门望族,哪位追求者垂头丧气地离开时的样子最逗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