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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末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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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两滴……独属于少女的末世之雨淋漓而下。少女一个人撑着把破旧的雨伞,缓缓地走在雨幕中。往昔的回忆宛如走马灯般浮现,随即被空气中的水汽模糊。
忽然,一滴雨水渗透破旧的伞面,滴在了少女的睫毛上。世界在少女的视野里模糊了一半,那道清晰的分界线好似世界破碎的第一处裂痕。
然而少女知道自己把这雨夸张了。
在人们撑开的伞面上,雨滴清脆地碎裂。街边的咖啡厅里,少男少女正亲密地交流,甚至连路边流浪的野猫也安详地睡在屋檐下。一切都与过去别无二致,所有人都正常地生活。
可这场平淡的雨却在少女悲伤的心境中被打上了一层滤镜,让所有的雨滴都染上了鲜红色,成为只有少女才能够察觉到的末世之雨。
每一滴雨都在少女那被悲伤扭曲的感知中化作陨石,宛若流星般击中她那些飘散在空气中的记忆。她想起了十三岁那年创作的第一首稚嫩的曲子,那么天真的声音是她很久没有再听到的。因为她的曲子和她远超同龄人的音乐天赋都在她的家长的一句“搞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中化为虚无。而这种可以让她伤心透顶的话,她的家长对她说过无数次。
在这频频被否定的人生中,偏偏她的努力也得不到回应。所有人都只能看见她在休息,在虚度光阴,但就是看不见她那些徒劳无功的努力。在反复失败之后,所有人都认为她顽劣,而她也只能在各色人等的口诛笔伐中保持沉默,独自消化心中的委屈。
虽然经常被否定,但少女依旧对音乐这一方面执着。她仍然在写歌。她歌唱自己的悲伤,只是这些歌声从未有过听众。
出于自己受过的伤,少女从来不分享自己的情绪。她习惯性地装作开朗的样子,努力遮掩自己已经腐败的内心。她拼尽全力,但最终只能被当成一个正常人。
雨幕依旧淋漓,她似乎从雨滴组成的瀑布里看见了自己那破碎的信念。这信念,是由少女身边所有人灌输给她的。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少女把这个信念当作自己前往未来的动力,每次她想要停下脚步时,她就会去回忆那个信念。可现在,少女赖以为生的信念也破碎了。
谎言,全都是谎言。
雨依旧带着末日的气息,但讽刺的是,雨本身是无辜的。它滋润万物、洗涤街道,孩子们穿着雨鞋肆意地踩水,笑声清越。她的末日,只是对世界对他人来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潮湿午后。
所谓绝望,不是生命力的枯竭,而是你站在完好无损的世界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内部有什么东西停止了运转。就像雨会停,云会散,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但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少女的脚步停在了城市外,一条不知名的小溪旁。
雨滴在水面上画着无数个句号,仿佛是少女人生的休止符荡漾其上。她蹲下身子,想在浑浊的水中看见自己的脸,但也只能看见被雨滴不断击碎又重聚的灰白色的天空。
这时她才明白:不需要陨石撞地球,只要足够多的否定,足够漫长且徒劳无功的努力,足够美丽但最终被证明是虚构的信念,就足以引发一场独属于一个人的静默的末日。
少女伸手去触碰溪水,冰冷的感觉让她知道此刻自己还真实地活着。
远处的樱花树正在雨中飘落最后的花瓣,像一场粉白的雪。她看着那些花瓣随着水流而来,经过她的指尖,毫不停留地离开。
雨越下越大,这是少女的雨,一个无人知晓的末日。
雨声滴滴答答,少女用最后的力量,和着雨音,唱出见证自己终结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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