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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沐浴朝露 尼山降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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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岳独尊的泰山,如同一位峨冠阔服,道骨仙风的巨人,俯览着人世沧桑。在它的南麓,汶河和泗水,恰似阔服上的博带飘向远方,它的余脉峄山、防山、尼山等,如同这锦袍上的花朵,点缀着旖旎的风光。 
  公元前551年,古历八月二十七日清晨,五峰对峙的尼山,沐浴在朝霞如霭岚之中,宛若五位仙女刚刚从天池洗罢归来,美丽的漻河像一束白练从尼山腰间缠绕而过。苍鹰在蓝天翱翔,小鸟在枝头啾啁,花鹿在林间奔逐,这一切是那样和谐,那样生机盎然…… 
  突然,“哇……哇”,几声嘹亮清脆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尼山的宁静,惊飞了栖息在林间的鸟雀。年轻的母亲颜征在腮边挂着喜悦的泪水,听着婴儿的哭声,像似在听动人心弦的乐章…… 
  “夫人,你在哪里——” 
  一位年过半百的赳赳武将,边喊边向山上奔来,他顾不得树枝戳面,荆棘钩衣,顾不得一身泥汗,满脸血水,跑,拼命地向婴儿啼哭的方向跑来,一直向妻子躺着的山洞跑来。这位武将就是叔梁纥。 
  叔梁纥一手将婴儿抱在怀中,一手搀扶着地上的妻子。他用那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大脸一会儿亲亲孩子,一会偎偎妻子。 
  “夫人,你快看看,果真是个儿子!哈哈……” 
  儿子吃着奶,安静下来了。颜征在欣喜地望着丈夫,笑眯眯地说:“快给儿子起个名字吧!” 
  “儿子秉受尼山灵气而生,排行老二,就叫孔丘,字仲尼吧。”叔梁纥脱口而出,看来他早已成竹在胸了,这个名字也许在他第一次带领年轻的妻子登上尼山,祈祷抱子娘娘早赐贵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颜征在满意地点点头,幸福地微笑着。 
  叔梁纥忘记儿子正在吃奶,从妻子怀中抱过来,亲吻着说:“怎么样,我的小孔丘?这个名字你满意吗?哈哈……”突然,他的笑声戛然止住,脸上布满了阴云。原来在亲吻儿子的时候,叔梁纥才第一次发现了他的长相,不觉大吃一惊…… 
  孔丘长得很怪。好似寒冬腊月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叔梁纥从头凉到脚,颤抖着双手将孩子递给妻子,说:“这孩子生相七陋,怪得吓人!”然后将身子扭向一边,双眉紧锁,长嘘短叹。 
  颜征在将孩子接在怀里,仔细地端详着,不禁凄然心酸。她脸上那兴奋、喜悦和幸福的神情渐渐消失了,红润的面庞变得煞白。 
  几个仆人抬着肩舆赶来。叔梁纥勉强接过孩子,又把妻子扶上肩舆,一行人下山去了。 
  小孔丘吃饱了奶,在母亲的怀里美美地睡了一觉,他哪里会知道父母亲的苦恼呢?现在,他养足了精神,在叔梁纥的怀里奋斗着,手蹬脚刨,“哇哇”地哭嚎。这是一个新的生命在呐喊,在呼唤,在抗争!……一行人默默地走着,叔梁纥和妻子谁也不说一句话,但谁的心里都不平静。 
  叔梁纥一家住在一个叫昌平乡的小山村(即现在的鲁源村),背枕尼山,脚踩漻河,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叔梁纥为了传宗接代,延续烟火,费尽了苦心,如今生了这样一个丑儿子,与跛脚的孟皮有什么两样呢?人呀,命里八尺,何必强求一丈呢?自己命里注定不该有个像样的儿子,为什么六十三岁了,还要到颜府去求婚,惹得人们议论纷纷呢?征在自过门以来,受尽了委屈,施氏今天风,明天雨,两年多来,全家未过一天安宁的日子。叔梁纥自信自己一生没做过一件昧良心的事,上天竟然如此惩罚他,命运竟然这样捉弄他,难道上天也和人世一样的不公平吗?他心里很内疚,只觉得对不起八十高龄的岳父颜襄,更对不起年轻、贤惠、美丽的妻子征在,是自己践踏了她的青春,贻误了她的前程呀! 
  …… 
  肩舆上的颜征在虚弱无力,看上去正在奄奄思睡,但她的思潮却像大海的波涛一样在翻滚,一年前叔梁纥到颜府求婚及婚后的若干生活片断,轻烟浓雾般地在她眼前飘荡…… 
  自己家住在曲阜城西北隅的一所典雅的宅子里,一天,父亲正在和三个女儿谈《诗》论《乐》,忽然,门外传来了车马的喧闹声,父亲说了声“怕是有客人来了”,便起身迎客去了。 



1楼2006-05-29 21:07回复
      丈夫不假思索地说:“麒麟送子,自然是吉兆!” 
      “有空桑之地吗?神仙指示要到那里去生产呢。” 
      “你不必着急,待我明天派人打听就是。” 
      这话传出去后,施氏更加嫉恨,不怀好意地对丈夫说:“恭喜老爷要得贵子了,神仙指明要到空桑之地去生产,天意可不能违呀!” 
      颜征在既不愿家庭不和,更不愿丈夫为自己得罪别人,也想出去清静清静,就对丈夫说:“还是到外边去甥吧!” 
      “空桑之地是指深山峻岭,那里怎么能去生孩子呢!” 
      “你还是让我去吧,生了就回来,并不远离。” 
      丈夫为了安慰她,只得让人去找空桑之地。仆人回来之后,丈夫就把她安排在眼下这个村子的一幢茅草房里,大约这便是空桑之地了。 
      眼看产期来临,还没向二龙五老作第三次祈祷呢。丈夫心粗,早把这件事给忘了,经提醒,丈夫立即陪她第三次来到尼丘山。 
      金秋八月,这是一个成熟的季节,收获的季节,漫山遍野撒满了谷香,农夫们正在喜形于色地忙着收获,丈夫搀扶着她艰难地来到高襟宫,祷告已毕,正欲饱览生机勃勃的秋色,突然,顿感阵阵腹疼,胸口堵塞,恶心、口渴。丈夫惊慌失措地说:“怕是孩子要降生了,这便如何是好?” 
      “快扶我下山吧,兴许还来得及呢。”征在有气无力地说。 
      丈夫搀扶她下山,走了不到一半,再也挪不动步了,小腹剧疼欲裂,豆大的汗珠不时地从额上滚落下来,脸色惨白,浑身瘫软。丈夫见不远处有一个石洞,就把她扶了进去,安置妥当之后,忙回家取生孩子所需的物品…… 
      叔梁纥为妻子赁草房的那个村,就是后来的“颜母庄”。颜征在生孔子的那个石洞,就是后人所尊的“坤灵洞”,又称“夫子洞”。 
      一行人到了家里,仆人忙把颜征在安排好。颜征在急忙喊道:“快把孩子抱过来!” 
      叔梁纥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走进房里来。 
      颜征在一看丈夫没抱孩子,忙问:“孩子呢?” 
      叔梁纥支支吾吾地说:“已经死了。” 
      颜征在大吃一惊,追问道:“怎么会死呢?孩子到底放到哪里去了?” 
      叔梁纥叹着气走了出去。 
      颜征在急切地询问佣人,佣人不忍心哄瞒这位善良而可怜的主人,告诉她说:“老爷让人把婴儿送到尼丘山去了。” 
      颜征在闻听,几乎昏倒。稍停,她不顾产后身体虚弱,向外奔去,佣人们急忙赶来搀扶着她,一起来到了尼丘山。她看到尼丘山,回想起和丈夫三次来此祈祷的情景,更加伤心,气喘吁吁地向山上攀登。突然,远处传来了清脆的婴儿啼哭。她的心“咚”地一缩,甩开搀扶她的佣人,跌跌撞撞地拼命向婴儿啼哭的地方奔去,一边奔,一边撕肝裂胆般地呼喊: 
      “儿子,我可怜的儿子!……” 


    


    3楼2006-05-2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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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7 00:3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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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阶上人分东西阶而下。诸侯国君在门前等候,见大祭礼已毕,纷纷上前,拿着朝觐玉圭,分别献上不同贡物。接着行礼叩头,鲁公又回到台阶上回礼答拜。 
        躲在西庑偷看的孔丘,看到这庄严肃穆的宏大场景,简直呆住了。虽然他这时不知道什么是“礼”,但心灵里深深地嵌上了这幅“礼”的图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施氏那凶狠的脸,母亲那善良的笑容及早年教他哼的《棠棣》之歌,还依稀记得的父亲那刺人的络腮胡子和生锈的铜镗甲胄…… 
        一阵悦耳的鼓乐声把孔丘从沉思中唤醒。一群乐工有的敲打着一排排编钟、编磬,有的吹奏着埙、笙等乐器,几十个女子舒摆腰肢,轻展霓裙,钗环叮当、婆娑起舞。所有在场的贵族都唱着一首古朴的歌: 
        我孔煂矣,(我们祭祖,敬惧之至,) 
        式礼莫愆。(各种礼仪,毫无错失。) 
        二视致告,(司仪传告,祭祀已成,) 
        徂赉孝孙。(先祖恩赐,孝孙福祉) 
        苾芬孝祀,(肴馔芬芳,先祖来享,) 
        神嗜饮食。(丰美饮食,神灵爱尝。) 
        卜尔百福,(先祖赐你,百福百禄,) 
        如几如式。(如有定期,如有法度。) 
        既齐既稷,(那样庄重,那样敏敬,) 
        既匡既敕。(那样匡正,那样严整。) 
        永赐尔极,(永久赐你,中和之福,) 
        时万时亿!(多福多禄,万亿无数!) 
        这首歌用一支曲子几段唱词反复咏唱,孔丘听着听着,竟然顺着唱了下来。他兴奋极了,声音越唱越大,禁不住拍着手有节奏地又唱又舞。这一下可急坏了曼父:“仲尼,你不要命了?让人听见,会杀我们的。”边说边用力将孔丘按在自己身边。 
        “什么杀头,我看这是些善良有礼的人,怎么会呢?”孔丘不解地问。 
        “哎,你不知道,这些人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吗?” 
        曼父回答不了孔丘的问话,只得吓唬他说:“你再乱唱,不听我的话,就不带你来玩了。” 
        “好哥哥,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孔丘嘴上不说了,心里想:你不告诉我,我回家问娘去。 
        看完祭礼回家后,孔丘一个劲地缠着母亲,问这问那。颜征在见儿子这般好学,就说:“丘儿,娘每天给你讲个故事,你要记住才行。” 
        孔丘听后,雀跃欢跳,拍着小手说:“太好了,娘讲的故事孩儿一定都能讲给曼父他们听。” 
        就这样,颜征在把在书上看到的和在娘家听父亲讲的故事一个个讲给儿子听。从盘古开天地、女娲炼石补天,讲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姜嫄履大人之迹而有周”,又讲了尧舜禅让,大禹治水,文王演《易》等许许多多的故事。一天孔丘听母亲讲了周公吐哺,制礼作乐的故事,非常认真地攥着小拳头说:“周公太好了,娘,我长大了也要当周公那样的人!” 
        颜征在高兴地抱起孔丘,亲吻着他的脸腮说:“好孩子,真有出息!”两行激动而幸福的热泪夺眶而出…… 
        第二天傍晚,颜征在做熟了饭,正在院子里耘瓜苗,忽听隔壁曼父娘正在大骂曼父,接着传来曼父的哭喊声:“哎呀,打死我了,婶子快来呀!” 
        颜征在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中活计,赶忙跑了过去。 
        只见曼父娘一手拽着曼父,一手用烧火棍打曼父的屁股,嘴里数叨着:“我打死你,看你还敢再捣蛋!” 
        颜征在急忙夺过她手中的木棍说:“姐,哪能这样管教孩子?” 
        “哼,你看这两个捣蛋鬼,脏成什么样子了!”曼父娘还想打儿子,孔丘怯生生地站过来说:“大娘,是我干的,没有哥哥的事。” 
        颜征在一见孔丘,大吃一惊,只见他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一块一块的脏泥巴。全身像个泥猴似的。她心想,这孩子真不懂事,咱们孤儿寡母在这里生活容易吗?要是和邻居为了孩子的事闹出别扭来,就更不好了。她把孔丘拉到面前问道:“你们干什么了,弄了一身泥巴?” 
        孔丘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喊了声“娘”,就扑过来抱住征在的腿。 
      


      6楼2006-05-2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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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孝子放牧 慈母传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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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征在一把将儿子搂在怀中,嘴唇一张一闭地翕动着,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双目泪如泉涌——这是激动的泪水,快慰的泪水,幸福的泪水……潜意识告诉她:儿子是一个聪明而有才能的人! 
          从那时起,孔子爱上了《易》学,在他的一生中,曾花费了很大的精力研究这门古老的学问,直到“晚而喜《易》,韦编三绝。” 
          渐渐的,颜征在的知识满足不了儿子的要求,她常被问得张口结舌,只好将丘儿送给他外祖父教授。颜襄博古通今,早年在外为官,告老后聚徒讲学,征在的知识,全是从父亲那儿学来的。她深信,父亲渊博的学问定能够填饱儿子这个大肚汉。“姥爷亲外孙”,这是古之常理,更何况征在寡母带着孤儿,很是可怜,加以孔子从小长得聪明伶俐,很得外祖父的钟爱,因此,颜襄不顾年迈体衰,欣然收下了这个他一生中最后的弟子。 
          孔子在外祖父家受教,不到三年,就把这位闻名遐迩的博学大师腹中的学问掏空。颜襄临终时,指着这位异相奇才的外孙对女儿说:“孺子可教也!……” 
          父亲去世以后,颜征在断绝了娘家经济上的资助,又要供两个孩子上学,生活更加艰难了。春夏秋三季,她给人拆洗缝补,冬天,她在四壁透风的茅屋里手捧湿淋淋的蒲草编草鞋,整夜整夜地编,十指冻得像猫咬一样难受;皮肤皲裂,血口像小孩嘴般地裂着,向外淋漓着鲜血,疼得钻心。一个风雪交加的黄昏,她到郊外的池塘边去泡蒲苇,由于身上衣服单薄,冻得瑟瑟发抖,一阵狂风吹来,将她刮进池塘。幸而池塘水浅,才幸免身亡,但等回到家里,全身上下已冻得戴盔穿甲般咔喳作响。打那以后,颜征在连病数月,机灵透顶的孔子竟毫无察觉。她常年节衣缩食,那胃肠就是一口猪食缸,凡能充饥的东西都往里填;又像一泓清泉,不掺一点尘滓,一口好食物也不舍得往嘴里塞,而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成才…… 
          颜征在的病情日益加重,竟昏倒在草鞋堆中。 
          一天,孔子与哥哥从乡学回家,照例是未登上门前的土台就喊“娘”,但回答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孔子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幸发生,飞身上了土台,破门而入,不觉大吃一惊——母亲死挺挺地躺在灶间,身边一盆结着冰碴的污水洒了一地,瓦盆破碎,母亲的衣衫被污水湿透,周围是散开的蒲草、木底、成品和半成品的草鞋…… 
          孔子见状放声大哭,喊来隔壁的曼父母子,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颜征在抬到床上,脱去湿淋淋的衣服。曼父跑回家去又抱来了一床棉被,连同孔子家的两床,一同盖到了征在的身上。曼父娘烧了一碗姜汤,撬开颜征在的牙齿,灌了进去,蒙上被,出透了汗,第二天上午,颜征在的神志才渐渐清醒过来。曼父娘说,早看出大妹子脸上的气色不好,劝她请个医生看看,可是她总是说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没白没夜地抓挣……“常年熬夜,一宿睡不上两个时辰的觉,吃的又是猪狗食,铁打的人,也会熬化的!”曼父娘说着,扯起衣襟擦那湿润的眼角…… 
          孔子一连三天没有上学,守候在母亲身边,煎场熬药,喂水喂饭。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母亲刚三十出头年纪,眼角就布满了鱼尾纹,艰辛的岁月和心灵的创伤开始染白了她的鬓发,颧骨突起,下巴瘦削,脸色灰黄,两颊的红晕不知何时消逝……他几次抚摸着母亲那千年古松般粗糙的双手流泪,他崇敬母亲,疼爱母亲,为母亲的身世和不幸而垂泪,欲以自己的刻苦攻读,迅速成才来熨平母亲的心皱,报答母亲胜过北海的深恩。但他更痛恨自己,恨自己堂堂男儿,为什么不能为母亲分担家庭的重负,排解心中的忧愁,至今仍需母亲昼夜辛劳来供养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才发现母亲与年龄不相称的衰老,才听到了母亲痛楚的心声;他更恨自己没有尽到做儿子应尽的孝道和义务,从母亲那里,从外祖父那里所学的诸多知识,所听到的许多道理,竟像油花似地浮在水的表面,没有渗透在行动里。他决定从此不再上学,要像曼父哥那样边劳动,边学习,赚了钱奉养母亲,尽量让母亲生活得安逸一些,欢乐一些。他知道母亲不会支持自己的这个打算,为了不使病中的母亲伤心,暂且先将这个念头埋在心底…… 
        


        9楼2006-05-2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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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窜上前去,奋臂抓住公牛的两只角。只见那公牛瞪着两只血红的大眼,一心要和这大铁塔比个雌雄,赛个高低。 
            吓呆了的牧童瘫在地上,孔子顺势踹了他一脚,喊道: 
            “颜路,快逃!……” 
            经孔子这一喊,颜路惊魂方定,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草地上,孔子与公牛僵持着,一会公牛将孔子推着后退,一会孔子捺得公牛让步,你来我往,数十回合不见分晓…… 
            爬上树的孩子跳下来了,潜入水底的牧童钻上来了,大家呐喊着围拢过来,给孔子加油助威,可是谁也不敢靠近跟前。 
            公牛毕竟是畜生,只有勇力,而无智谋。只见孔子拽着牛的双角主动后退,那牛以为孔子已经败阵。孔子顺势一转,用尽了平生力气,飞脚踹那公牛的前腿。公牛疼得前腿跪倒,伏卧在地,大肚子一鼓一鼓地喘息着。孔子飞身骑上了牛背…… 
            牧童们欢呼着蜂拥而至,齐声喊道:“打死这畜生!”“狠狠地惩罚它!” 
            孔子并没有这样做,见黑公牛不再挣扎,跳下牛背,任牛爬了起来。 
            黑公牛瞅瞅孔子,并不报复,乜斜着眼睛走掉了。 
            颜路忙向孔子跪倒,感谢救命之恩。孔子将他扶起,表明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这时孩子们才发现,孔子的衣服被撕破了,脸上、手上都在淌血…… 
            孔子回到家里,颜征在见状大吃一惊,还认为儿子在学校里与人打架斗殴弄成这个样子呢。 
            孔子兴奋地向母亲讲叙了斗公牛,救颜路的经过,当然,他只能说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偶然遇到的,隐瞒了泗水河畔放牧的真相。 
            颜征在闻听,不胜欢喜,和儿子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双手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说:“你真勇敢!多像你的父亲呀!……” 
            颜征在给儿子讲起了逼阳之战丈夫叔梁纥手托悬门的故事。 
            晋悼公与楚共王争伯,鲁襄公十年,即公元前563年,晋国纠合鲁、曹、邾三国攻打逼阳,叔梁纥作为鲁国贵族孟献子的部将也参加作战。叔梁纥、秦堇父、狄虒弥三位将领奉命率部攻北门,只见悬门不闭,秦堇父和狄虒弥恃勇先攻了进去,叔梁纥的部队继后。当叔梁纥的战车来到城门洞时,只听得豁喇一声,数千斤重的悬门从高空坠落下来,正好砸在叔梁纥的头顶上。虒阳守城人欲将入城部队拦腰截断,然后分别消灭之。叔梁纥听到响声,眼疾手快,左手投戈在地,右手举起,托起了悬门,高呼:“快撤退,我军中计!”晋军主帅闻声鸣金收兵,进城的军队迅速撤出。城中鼓角大振,尾随追击掩杀。逼阳大夫妘斑引着大队车马赶至城门,见一大汉手托悬门,吓得浑身虚汗淋漓,心想:“这悬门自上放下,若无千斤力气,怎托得住?若贸然闯出,被他放下,城外岂不孤军无援!”妘斑停车观看。叔染纥待晋军退尽,大叫道:“鲁国有名上将叔梁纥在此,有欲出城者,请抓紧时间!”城中无人敢应。妘斑弯腰搭箭,正想射杀,只见叔梁纥双手一掀,就势撒开,那悬门便落入闸口。叔梁纥回至营中,秦堇父和狄虒弥前来跪拜谢恩道:“我二人性命,悬于将军两腕也!” 
            孔子听了母亲的讲叙,激动得热泪盈眶,搂抱着娘的脖子撒娇地摇晃着说:“父亲的力气真大,真勇敢!” 
            颜征在心里甜丝丝地说:“你还不是一样,小小年纪,就能斗败一只公牛!” 
            母子沉浸在快慰、甜蜜和幸福之中!…… 
            从那时起,孔子主动承担了家庭买卖的任务。说也奇怪,还是那些收入,经儿子的手,生活竟一天天变得充裕起来。痴心的母亲呀,你哪里知道这中间的奥秘!…… 
            一个骄阳似火的傍晌,颜征在正盼着儿子放学回家。忽听街上鼓乐喧天,人声鼎沸。曼父娘跑来告诉说,是大贵族郈昭伯家在办喜事。她边说边挽着颜征在的手臂走出门去。街上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墙头上都骑满了人,树枝上还挂着顽皮的孩子。大队盛饰的车马款款而来,旗罗伞扇,好不威风!大队的吹鼓手在拼命地鼓噪着,待来到跟前,眼尖的曼父娘首先认出了那个吹唢呐的大个子正是孔子。只见他满脸热汗涔涔,两腮鼓得老高,不断地摇晃着身躯,喇叭口一会向左,一会朝右,一会向下,一会朝天,内行人一眼就会辨出,他是这支乐队的主角。曼父娘羡慕地对颜征在说:“大妹子,你看咱们丘儿吹得多带劲,多中听!这孩子,就是样样能!……”颜征在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只觉得头“轰”的一声,接着便两腿瘫软,两眼发花,扶着墙,扪着树,步履蹒跚地回到了家里。 
          


          11楼2006-05-2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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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中午,孔子没有回家吃饭。 
              太阳落山的时候,孔子照例抱着竹简回家。刚跨进门槛,颜征在劈头便问:“丘儿,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读书呀!”孔子煞有介事地回答。 
              “中午为何不回来吃饭?”颜征在追问道。 
              “我帮老师抄文章,老师就留我在学校里吃了。”孔子解释说。 
              “胡说!”颜征在劈面给了儿子一个耳光,“饘家办喜事,你去当吹鼓手,我已亲眼目睹,你还敢撒谎!你都瞒着娘干了哪些鄙贱之事?快说!……” 
              孔子长到这么大,母亲这还是第一次打他。 
              儿子长跪于地,抱着母亲的腿,呜呜咽咽地哭诉:“孩儿欺骗了娘,是个不肖之子,娘狠狠地惩罚孩儿吧!”孔子一一向母亲承认了自己何时辍学,怎样牧牛,如何给人赶马车和当吹鼓手。最后,他说:“孩儿也知道不该去干这些,可是不能总让娘受苦,让娘养我一辈子呀!孩儿心想,为生计所迫,一时做些鄙事,也无关紧要。忍辱负重,古圣贤是有先例的……” 
              颜征在扑上前去,搂住儿子,大放悲声,母子哭作一团。 
              …… 
              颜征在怨自己命苦,丈夫早逝,害得儿子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受尽了凌辱。她在责备自己无能,竟然养活不了一个儿子。她在恨自己无情,不了解儿子这颗赤诚的心,竟然委屈了他,打了他。她只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对不起死去的丈夫,辜负了丈夫的嘱托和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孔子这才止住了哭声,擦干了母亲的泪水,说了些安慰的话。 
              颜征在怔怔地看着儿子,默默不语。突然,她打开箱子,从里边拿出了一个精制的小木匣,木匣里边是一个红绸包裹。 
              解去几层丝绢,一个黄橙橙的铜鼎呈现在眼前。 
              孔子莫名其妙,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呀,忙问:“娘,这是从哪弄来的?” 
              “你先读读这鼎上的铭文!”颜征在命令道。 
              孔子遵命,捧鼎在手,读了起来:“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孔子读完,疑惑地盯着母亲。 
              “你明白这铭文的意思吗?”颜征在问。 
              孔子回答说:“这意思是说,每逢接受任务、提升职位时,都是越来越恭敬。始而低头,再而曲背,三而弯腰,连走路也小心翼翼地靠着墙边走,然而谁也不会侮慢我。我用这个鼎煮饘和粥,聊以充饥而已。”孔子解释完,忙问:“娘,这鼎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征在心平气和地说:“你坐下,让娘慢慢给你讲。” 
              于是,颜征在给儿子讲述了叔梁纥的宗族和家世。 
              宋国的始祖是微子启。微子启死后,由弟弟微子仲继位。这微子仲就是孔子的远祖。从微子仲到孔子共十五代。孔子的第十一代祖先宋缗公有两个儿子,长子弗父何,次子鲋祀。缗公死时君位不传给儿,而传给了弟弟熙,是为炀公。鲋祀不服,杀了熙。炀公死后,按规定应由长兄弗父何继位,但弗父何不受,让给了鲋祀,即宋厉公。弗父何因让国而声誉大振,世为宋大夫。 
              孔子的第七代祖先正考父,以谦恭俭朴和熟悉古文献见称。他曾连续辅佐宋国戴公、武公和宣公,不但不骄傲奢侈,反而越发谦逊俭朴,这个鼎上的铭文就是他作的,相传《诗经》中的《商颂》也是他和周太师校订的。 
              孔子的第六代祖先孔父嘉为宋司马,在一次宫廷政变中为太宰华督所杀,家臣怀抱其子奔鲁避难。 
              谈到孔子的父亲叔梁纥,颜征在让儿子重叙了一遍逼阳之战,叔梁纥手托悬门的英勇壮举,又给他讲了叔梁纥夜突齐围救臧纥之战:逼阳之战七年后,鲁襄公十七年(公元前556年)齐国侵入鲁国的北部,齐军围困了防邑,鲁大夫臧纥及其弟臧畴、臧贾和叔梁纥都被围困在城内。鲁军前去救臧纥,因慑于齐军强大,走到旅松便不敢前进了。叔梁纥带着臧畴、臧贾和甲兵三百人保护臧纥夜间突围而出,送至旅松鲁军驻地,然后又冲进防邑固守。齐军攻打不下,只好撤退。 
              最后,颜征在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丘儿,这就是你的家世,这就是你的祖先,你瞒着娘去做这些鄙贱之事,不觉得愧对先人吗?百年之后,你怎么有脸见先人于地下呢?娘也死有余辜呀!”颜征在说着,重新将那铜鼎包好,放进匣内,双手托着递给儿子说,“这是家传的至宝,今天,娘代表你父亲将这宝鼎传给你,记住,不要辱没先人,要成大器,要做一个高贵的人!” 
              颜征在的身体本来就虚弱,整日咳嗽不止,今天的事情对她的刺激太大了,有怨恨,有伤心,有自责,加以说话太多,不禁咳嗽加剧,只觉得胸口上涌,口中发咸,竟吐出几口鲜血来。孔子吓得手足无措,只好喊来了隔壁的伯母。大家把颜征在扶上床去休息,再请医生调治。


            12楼2006-05-2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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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父抹着泪水对乡亲们说:“孔丘也算尽到孝心了。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他不得不去当‘儒’生,去给人家办丧事,当吹鼓手。干这种低贱的活,就能多挣几个铜贝(古铜币),好孝敬老人。” 
                “啧啧,这孩子真够孝顺的。” 
                “是啊,孔丘知礼好学,连国君也知道他了。” 
                “也是孔母教子有方啊!” 
                几位乡亲红着眼睛,抹着泪水夸奖孔子。 
                此刻的孔子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他深深地懊悔自己没有使母亲舒畅地过上好日子。尽管自己为治疗母亲的疾病尽了最大努力,但比起母亲抚育之恩,只能是一棵小草对阳光的映衬。自己没有能满足母亲平生最大的愿望,这就是:她曾希望看到儿子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她一去不复返了,她永远看不到这一天了!想到此,他的泪水似三春河开,汩汩而下。他下决心尽自己的最大力量把母亲的丧事办得隆重一些。就是倾家负债,也决不能用“藁葬”(用草苫裹尸)! 
                众乡亲主动站出来帮助了他。由于他母子的美德感染了大家,大家都愿意为他操劳。乡亲们知道他家境贫寒,囤里没有半月谷,厨房仅剩几捆柴,哪有铜贝来买棺柩?几位长者一合计,凑了一些木料,为征在打了一口寸板白皮棺柩。还有些乡亲送来麻布、牡葛、鸡羊。老年人主事,青年人跑腿,丧事办得有条不紊。孔子一任乡亲操办,自己在母亲身旁守灵。按照古礼,孝子要铺苫(睡在草上)、枕块(枕着土块睡觉)、啜粥(吃素食稀饭)、倚庐(住草棚)不出大门,以尽孝道。 
                已经大殓入棺了,孔子还不知父亲的墓地。那时有墓无坟,不封不树,地面上没有标记,非当时参加葬礼的人,一般是无人知晓的。孔子心中暗暗焦急。母亲生前只说父亲葬在防山,没有说出具体位置,派入到陬邑去问过几位老人,都说记不清了。这可怎么办呢? 
                出殡的时辰到了,大家围着孔子急得束手无策。有人小声说:“要不就别合葬了,把征在独葬一处罢。”“那怎么行呢?孔丘是懂礼的人,不会愿意的。” 
                正当人们七嘴八舌的时候,孔子突然有了主意。他把主丧的老者叫到一旁商量了一阵,只听老者说:“迫在眉睫,也只好如此了!” 
                一列浩浩荡荡的殡葬队伍组成了,一切都是自觉的。前来“执绋”(原指拉灵车绳,此指送葬之意)的人多至百余人,超过了曲阜城中的达官显贵。引蟠的,打旗的,奏哀乐的,搀孝的,抬杠的,执引的,叫号的,满满一街衕子人。一切都照古老的丧礼安排就绪了。 
                随着一声“起杠”的吆喝声,哀乐悲泣,鞭炮恸号。孔子亲手书写的挽帐在风中飘晃:“萱堂在望忆慈颜留懿训,寸心难报惟余血泪迎春晖。”孔子麻服衰绖,趿履拽杖,一步一叩,号啕大哭。送葬的众乡亲随着哀乐的节奏边走边哭。 
                乐队吹吹打打,队伍走走停停。每到一路口,必要停下,总有一些乡亲前来含泪致奠,这叫“路祭”。 
                当送葬的队伍行至五父之衢时,乡亲致奠已毕,理当引灵前行,孔子却长跪不起,惨然恸哭,直哭得众人挥泪,直哭得飞鸟无语,直哭得秋风哀号,直哭得苍穹铅灰…… 
                颜征在的棺柩停放在五父衢中,堵住了四方的去路。孔子含悲爬起,先望空遥拜,然后向四方揖拜说:“父母合葬,古之常礼,而我孔丘不肖,竟不知父亲的墓地,故停棺在此。各位乡邻,各位亲朋,我父生前友好,四方的君子,八方的过客,有知我父叔梁纥之墓者,乞请指示孔丘,孔丘没齿不忘!…… 
                时光在逝,日影在移,回答孔子的只有沉默,呜咽和啜泣…… 
                突然,一中年妇女,披衣拖履,疯癫奔来,扑通一声,伏到了棺柩之上,手捶着棺木,悲怆大哭,她哭天不公,地不平,人世悲凉;她哭命太苦,运太厄,道路坎坷…… 
                这位贸然哭丧的妇女不是别人,正是曼父娘。她在宋国听到征在病重的消息,急忙返归,不想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她真想启开棺木,再睹一眼征在那慈善温顺的面容,然而这是怎样的痴心妄想呀!…… 
                街坊邻居,婶子大娘忙上前来劝慰,劝她可怜可怜丘儿,把孩子哭坏了,征在九泉之下也会心疼的…… 
                在众人的规劝下,曼父娘节住了悲哀,引孔子及众人抬着颜征在的棺柩来到了防山,找到了叔梁纥的墓地,将他们夫妻二人合葬在一起。这就是《史记》所载:“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陬人挽父(挽曼相通)之母诲孔子之墓,然后合葬于防焉。” 
                后人在推崇孔子的同时,对颜征在也不断加封。曲阜孔庙大成殿后边的“启圣王寝殿”便是专门供祀孔母的地方。尼山孔庙之东还设有一座孔母祠。历代诗人多有佳句赞美颂扬她,如“有开必先,克昌厥后”;“颜母山高上接天”等等。她为中华民族培养了第一位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 
                孔子殡葬母亲之后,牢记母亲的教诲,刻苦学习,以便待机施展才能,光宗耀祖,为国出力。 
                春秋时期,各国诸侯的大夫每年都要举行“飨士”宴会,这是周公姬旦定下的制度。为了加强统治,周天子要举行招待各位诸侯的宴会,各诸侯也要举行招待本国大夫的宴会,利用聚会引荐官员,层层推举。 
                鲁国大夫季孙氏欲举行“飨士”之宴,孔子知道后,便想前去。周朝“士”分三等:上士、中士和下士。孔子想:自己是大夫后裔,父亲虽然去世,自己参加“士”的宴会总是可以的,何况自己在曲阜是小有名气的人。 
                曼父知道孔子的心思后便劝阻他说:“仲尼,咱们一块在田里精耕细耨,收得谷米也好度日,何必赴宴?” 
                孔子说:“我自幼读书,不辨五谷,哪能种地!” 
                “不会就学嘛。”曼父反驳说,“你放牧、赶车、当吹鼓手,不是都干得很出色吗?” 
                “那是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孔子解释说,“我读了一肚子书,总得找个机会出仕,干一番大事业!” 
                “我明白了,”曼父恍然大悟地说:“你急于赴宴,就是为了显露头角,对吗?” 
                孔子毫不避讳地说:“我想见见季孙大夫,试试我的学识如何,争得出头之日。” 
                “他没有请你去,再说你这身打扮,他们会取笑的。”


              14楼2006-05-2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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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转头看看周围:自己坐在破旧的桌子旁边,口水浸湿了竹简,曼父站在桌子一边。原来刚才做了一场梦,自己禁不住地笑了。 
                  曼父问:“你笑什么?” 
                  孔子将梦中情景一五一十地对曼父诉说一遍,二人不由都大笑起来。 
                  曼父指了指桌上的包袱说:“我娘连夜给你赶做了新衣裳,快穿戴起来,去赴宴吧。” 
                  孔子惊讶地说:“你怎么让从母①操心?咱又不是去展示服饰,靠的是真才实学。” 
                  -------- 
                  ①从母:伯母、婶母、姨母,春秋前均称从母。 

                  “别说了,我娘听说你到季冢宰家赴宴,很是高兴,还怨我阻拦你呢!快点打扮吧!”曼父催促道。 
                  孔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拿起衣服要穿,不由又停住说:“从母做得不容易,我要洗个澡才能穿。”孔子从井里提了两筲水,把通身洗了个干净,穿戴起来,向水盆中照了照,和原来大不相同了:一件青色衣衫,一顶“章甫”帽,潇洒英俊,落落大方。 
                  曼父围着孔子转了一圈,说道:“应有一条带子,再配一块玉就更好了。” 
                  “扎一条白色的带子吧,我娘去世不久,白麻带子既是孝服,又雅致。” 
                  二人边说笑,边打扮,一会儿收拾停当。曼父嘱咐孔子要多留神,快点回来,免得他母子在家里担心。孔子一一答应,离开家门向季孙大夫家走去。 
                  相府前,人来车住,花团锦簇,彩带缤纷。孔子举步欲进,门内闪出一个人来,一把拽住了他:“请留步。” 
                  孔子抬头观看,不觉愣住了,这人不就是梦中所见的那个大汉吗?长相和自己差不多,只是年龄大几岁,貌相凶些罢了。此人和孔子长相相似,后来孔子险些因此丧命。此是后话,暂且不表。此人乃季氏家臣,名阳货,因其凶残如虎,所以人称阳虎。阳虎极善权谋,季平子控制了鲁昭公,他控制了季平子。 
                  孔子止步施礼道:“大人有何见教?” 
                  阳虎问:“孔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季孙大夫飨士,我前来赴宴。”孔子答道。 
                  阳虎听后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两眼流泪。孔子有些窘迫,浑身很不自在。 
                  阳虎嘲讽说:“季冢宰设宴招待名流,你也能来?” 
                  “我乃陬邑大夫叔梁纥后裔,焉敢不来!”孔子见阳虎无礼,不由得怒气上升,“我要见季冢宰。” 
                  阳虎不紧不慢地说:“堂堂鲁相,岂能见你!” 
                  孔子不等阳虎说完,竟自迈开大步,向里走去。 
                  阳虎忙上前一步,急转身,双手叉腰,迎面挡住门口,轻蔑地微笑着。 
                  孔子见恶狗挡门,不觉怒火升腾:“区区一家臣,竟然如此无礼!我乃鲁国名流之后……” 
                  “哈哈,你也是名流?”阳虎斗鸡似地逼上前来,“什么名流?是放牛的名流,还是吹唢呐的名流?冢宰今天是飨士,可不是施舍叫花子!” 
                  “你!”孔子正欲发作,院里走出一位长者,言道:“谁在门口喧哗?”孔子闻听,循声望去,此人正是季平子。他长得膘肥肉胖,五短三粗,眉眼难分,简直就是一堆走肉。孔子见季平子走来,忙上前施礼,正要说话,阳虎却抢上前去说道:“孔丘也要参加宴会,我让他快走,他竟和我纠缠。” 
                  季平子忙问:“孔丘在哪里?” 
                  孔子趁机上前施礼:“孔丘在此。” 
                  季平子仔细地打量着孔丘,伸手捋着胡须,眯缝着眼微笑道:“曲阜城里传颂你‘仁厚礼让’,我早有耳闻,怎么今天竟自来这里?” 
                  孔子见问,深施一礼说:“孔丘今来,非为一宴,而是要见大人,求您相帮,为国出力。” 
                  孔子的回答,很出季平子意料,问道:“我能帮你什么?” 
                  孔子彬彬有礼地说:“诗云: 
                  绵蛮黄鸟,(绵蛮黄鸟叫,) 
                  止于丘隅,(停在山丘角,) 
                  道之云远,(道路漫漫真遥远,) 
                  我劳如何!(我将如何受辛劳!) 
                  饮之食之,(周王赐我好饮食,) 
                  教之诲之,(周王教我勤王事,) 
                  命彼后车,(命令副车善驾御,) 
                  谓之载之!(载着贤者回朝去!) 
                  绵蛮黄鸟,(绵蛮黄鸟叫,) 
                  止于丘隅,(停在山丘角,) 
                  岂敢惮行,(哪敢畏惧远行役,) 
                  畏我不极。(唯恐难达目的地。) 
                  饮之食之,(周王赐我好饮食,) 
                  教之诲之,(周王教我勤王事,) 
                  命彼后车,(命令副车善驾御,) 
                  谓之载之!(载着贤者回朝去!) 
                  绵蛮黄鸟,(绵蛮黄鸟叫,) 
                  止于丘隅,(停在山丘角,) 
                  岂敢惮行,(哪敢畏惧远行役,) 
                  畏不能趋。(就怕不能走得疾。) 
                  饮之食之,(周王赐我好饮食,) 
                  教之诲之,(周王教我勤王事,) 
                  命彼后车,(命令副车善驾御,) 
                  谓之载之!(载着贤者回朝去!)” 
                  孔子吟罢,又施一礼,斯文地站立一旁。 
                  季平子高兴地点点头,心想,人传孔丘有“圣贤”之风,果真如此。他父亲去世后,孤儿寡母生活艰难,孩子能出落得如此,非等闲之辈也。若把他留下做我的家臣,是个难得的人才。想到此就说道:“真是名不虚传,以诗作答,酣畅得体,难能可贵。可叹满朝贵族后代,罕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阳虎先是倒背双手傲视苍穹,既听季平子赞扬孔子,一股无名妒火蹿上心头,不等季平子把话说完,就喝令其他仆人:“将这孔丘轰了出去!” 
                  孔子这时并不激动,很平静地看着季平子。季平子向众人摆摆手,又向阳虎说:“就让他留下吧。” 
                  “留下他好呀!我们都走!”阳虎转身向众人一挥手,即向门里走去。 
                  季平子急忙拦住阳虎:“我是和你商量嘛。” 
                  阳虎头也不转,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站在那里。 
                  季平子看看孔子,又看看阳虎,摇摇头,“唉”了一声,转身向正堂走去。 
                  “客人入席!”阳虎见季平子走开,随即大声喊道。 
                  孔子见状,欲叫住季平子,但马上又停住了。他气愤地瞥了阳虎一眼,撩襟甩袖,转身走出季孙大夫家大门。听到阳虎及众仆人在背后的戏谑声,孔子加快了脚步,急急向家中走去。 
                  孔子回到家中,十分烦恼。曼父急忙赶来询问:“为什么回来得这样快?”孔子气愤地把赴宴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走到桌前,抓起竹简狠狠地向地上掼去!……


                16楼2006-05-2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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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7 00:2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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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娶妻生子 初露锋芒

                  --------------------------------------------------------------------------------

                    曼父眼疾手快,扑上前去,抓住了孔子的双臂,劝说道:“你和他们怄什么气,我们御车,不也有让牲畜踢着的时候嘛?你刚跟我学赶车的时候,那马并不听你的吆喝。关键是要练好手中的鞭子,鞭子一甩下去千钧重力,而且鞭鞭打在要害之处,还愁降服不了烈马!……” 
                    孔子听后,摇了摇头,一松手,竹简跌散在地,眼泪把抓似地滚落下来。他深深地责怪自己的孟浪:遇到不快,怎么和这些书怄气?他慢慢地蹲下,小心翼翼地把竹简整理好,放回书桌。这些竹简上浸透了母亲的汗水和血泪,伴随着自己度过了无数的酷暑严寒。自己从它们中间吸收了无穷的智慧和力量,母子在最困难最凄苦的时候,从它们中间寻得了莫大的欣慰。现在怎么能和它们怄气呢?稍有困难就怨天怨地,这正是自己志短呀!这样下去,怎么能成为周公式的人物呢?想到这里,孔子又拿起了一捆竹简紧紧抱在怀中,泪水更是流个不停…… 
                    孔子一直在咀嚼品味着曼父的一句话:“……关键是要练好手中的鞭子,一鞭子甩下去,千钧重力,而且鞭鞭打在要害之处,还愁降服不了烈马!”曼父讲的是御马赶车,却道出了一个深刻的哲理。什么是自己手中降服烈马的长鞭呢?自然是知识、学问和本领,是精通“六艺”。自此,孔子更加刻苦攻读,发奋进取了。 
                    鲁国是周公的封地,是唯一可用天子礼乐祭祀天地的诸侯国,“周礼尽在鲁”,这中华民族古老文化的浩瀚大海,其深莫测,茫无涯际,孔子不倦地在此遨游弄潮,搏击风浪…… 
                    风雪夜,蓬荜陋室,荧荧豆火之下,孔子在聚精会神地读《尚书》。鼓打三更,他伸了个懒腰;雄鸡啼鸣,他打个了哈欠;旭日临窗,他精神抖擞。 
                    灶膛前,孔子在烧火做饭,他手捧书简,专心攻读,灶下柴尽火灭。 
                    磨道里,孔子怀抱磨棍在转,磨顶上放着一摞书简。他手持书简,边走边读,磨声嘤嘤,面泪滴滴。 
                    春光融融,熏风习习,葱茏的菜园里,孔子在与老圃促膝交谈,请教种菜的技艺。 
                    烈日当头,毒焰炙烤,麦浪翻滚的田埂上,孔子热汗涔涔地在与老农并肩锄地,边劳动边请教种五谷的知识。 
                    大雨滂沱,道路泥泞,孔子驾御着马车疾驰,身旁的曼父在不断地纠正着他甩鞭执辔的姿势。 
                    阴雨连绵,秋风怒号,泗水河畔,孔子在练习射箭。 
                    孔子就是这样勤学苦练,他从没有固定的老师,后来他曾对南宫敬叔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正是他自己学习生活的总结。 
                    公元前533年,孔子十九岁。 
                    一天上午,孔子正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地向竹简上刻着字。忽然,曼父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孔子的右臂就往外走:“快,仲孙大夫来了,要给你提亲呢!” 
                    孔子被弄得蒙头转向,不知所从。 
                    来到曼父家,从母和哥哥正满面春风地招待仲孙大夫喝茶,仲孙大夫脸上挂着微笑。 
                    原来,楚灭陈后,为与各国通好,楚平王招集几个大国到陈国聚会,商讨如何治理陈国的事情,鲁国派去了仲孙大夫。聚会期间,宋国如会大夫与仲孙大夫谈起了宋国流迁鲁国的一支后裔,谈到了叔梁纥和孔丘,谈了孔丘目前的处境和生计。宋大夫是个很痛快的人,当即对仲孙大夫说:“鲁宋两国历有姻联,孔丘祖为宋人,应娶个宋女为妻。”仲孙大夫答应归国后秉明国君,认真办理。鲁昭公听了仲孙大夫的秉奏,为与宋修好,十分支持这门亲事,责请仲孙大夫负责,抓紧办理。 
                    国君过问,仲孙大夫操办,这真是天公赐福,孔子自然是举家欢庆。曼父娘与孟皮以家长的身份主婚,所费资金,由仲孙大夫筹措。 
                    接着便是六礼文定:纳采(向女家送礼,求婚),问名(向女家问清女子的名字、生辰),纳吉(卜得吉兆后到女家报喜、送礼、订婚),纳徵(订婚之后向女家送较重的聘礼,也叫纳币),请期(选定完婚吉日,向女家征求意见),亲迎(新郎到女家迎娶新娘)。 
                  


                  17楼2006-05-2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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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中午,迎亲的车轿被人们簇拥着缓缓地驶进阙里街,驶近孔子家那所低矮的茅草房。街上,鼓乐喧天,人声沸腾,曲阜的人们成群结队地涌来。顽童们爱凑热闹,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还有的爬上了树丫,攀上了墙头。花龄闺女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与兴奋,颊染红潮,眉带羞笑,似在分享他人新婚之乐。小伙子们更是借机喧笑打闹,竭力显示自己的存在,期冀能够得到哪位闺女的青睐。年轻人行至何处,何处便是欢乐的潮头。吹鼓手则使出了平生的气力,大显其能。 
                      新娘在伴娘的搀扶下走下车轿,只见她娇步轻移,环佩叮当,丰体细腰,丽质芳颜,真如三月春桃迎日开,六月芙蓉含水笑! 
                      春潮般的赞美声、说笑声和欢快的鼓乐声将新娘新郎送到了喜堂之上,傧相唱道: 
                      天监在下,(天上监视地下的人,) 
                      有命既集。(选定了文王做天的儿子。) 
                      文王初载,(文王刚刚明白事体,) 
                      天作之合。(天就给他配个妻子。) 
                      在洽之阳,(在洽水的南方,) 
                      在渭之涘。(在渭水的旁边。) 
                      文王嘉止,(文王知道有位贤明的女子,) 
                      大邦有子。(是大国的女儿。) 
                      大邦有子。(是大国的女儿,) 
                      伣天之妹。(是天的妹子。) 
                      文定厥祥,(聘定了吉祥的喜事,) 
                      亲迎于渭。(文王就亲身去渭水相迎。) 
                      造舟为梁,(把船连结起来做了浮梁,) 
                      不显其光。(这难道还不显耀,还不荣光!) 
                      这是一首歌颂文王迎新的诗,后人崇敬文王,就把它作为祝贺结婚的赞辞,“天作之合”等词句直延用到现在。 
                      傧相又唱:“一拜天地。” 
                      孔子与新娘亓官氏在伴郎、伴娘的扶持下,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态,向天地揖拜。 
                      “二拜高堂。”傧相此语一出,孔子不觉鼻酸气嗝。孔子自母亲死后,多亏曼父娘百般照应,他想起父母,自然悲伤,泪水在眼圈中转了几转,强自忍住,向曼父娘深施一礼。 
                      “夫妇合卺。”傧相又大声唱了下道仪式,随手从供桌上拿起预先准备的一只新瓠,从中间切开分为两半,斟满酒,分送给新郎新娘各一瓢,两人各啜一点。 
                      “新人入洞房。”傧相的长音未落,细乐骤起,人群簇拥着新郎新娘向洞房涌去。 
                      洞房里,一应物品摆设齐整,喜烛高照,新娘敛气凝神与孔子并排而坐。傧相开始唱礼:“一杯酒夫妻和睦。”新郎新娘各啜一点酒。“二杯酒白头偕老。”夫妻二人又各啜一点酒。“三杯酒早生贵子。”傧相唱罢,新郎新娘各将手中的酒啜了一点,然后将酒杯交换过来,再饮。这就是所谓的交杯酒,此俗延袭至今。两位小伙子趁新娘饮酒之机,上前按了一下她的头颈,只呛得新娘咳嗽不止,满身玉玦环佩随着身体的颤动,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众人欢闹了个把时辰,傧相劝大家散去。 
                      孔子见众人离去,尤其是傧相和曼父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心里怦怦直跳…… 
                      孔子有生以来,还从没有和女孩子单独在一起呆过。四周静静的,只有微微摇曳的烛光和蜡蕊偶尔熔化的嗞嗞声混杂着两个人的呼吸声。床上的全新被褥散发着丝絮醉人的幽香,引人发困。烛影中新娘白皙的脸膛更显得风韵,两颊微微发红,高高的鼻梁,一双凤眼似睁似闭,嘴唇紧抿。孔子似乎不敢正视眼前这个女子,不相信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将与自己同床共枕,休戚与共。孔子是个思想极其活跃的青年,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比别人想得多,想得深,想得远。此刻他不禁想起了母亲:母亲的不幸、母亲的辛酸、母亲的泪水、母亲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衰老……他决心不让妻子重蹈母亲的覆辙,他要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庇护她,关心她,同情她,体贴她,给她更多的温暖与情爱,让她生活得更美满,更幸福!当然,决不能自此沉溺于温柔之乡,而要为人类之泛爱,为仁义之畅行于世,为实现“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世界而奔走呼号!不知过了多久,孔子思绪的野马才被收缰勒


                    18楼2006-05-2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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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学无常师 苦恼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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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525年,孔子二十七岁。 
                        深秋,天像漏了似的,连阴雨下个不停。曲阜城鲁国高级馆舍前,雨帘里一个高大的汉子在徘徊。他头戴苇笠,身披蓑衣,双脚踏在泥水中,缩颈耸肩,浑身颤抖,显然,他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这位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孔子。 
                        近来孔子趁工作比较消闲之时,抓紧时间研究各地的风俗人情。他听说郯国特别重鸟,以鸟为图腾,甚至以鸟作官名时,不知原因何在。请教过几位学问渊博的长者,也未得到满意的答复。恰在这时,郯国郯子来朝拜鲁国国君,听说在昨天的宴会上,郯子曾与鲁大夫昭子(名叔孙婼)谈及过此事。孔子没有资格参加国君举行的宴会,无机会向郯子请教,便冒昧来馆舍拜访,也不知郯子肯否赏脸。不想郯子应季平子邀请又赴宴去了,孔子只好在雨地里耐心等他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冒雨向馆舍驰来。马车来到馆舍门前收缰停住,前边那辆乘的是郯子及其随从,后边那辆是鲁国前来陪送的仲孙大夫。 
                        仲孙大夫先下了车,见浑身淋湿的孔子,不禁吃了一惊。孔子见了仲孙大夫,喜出望外,这真乃天赐良机,忙上前施礼道:“孔丘见过仲孙大人!” 
                        “秋雨淅沥,寒冷彻骨,仲尼,你为何在这雨地里挨淋?”仲孙大夫问。 
                        孔子回答说:“孔丘求教郯国君王,如饥似渴,虽秋雨连绵,不敢离去,唯恐错失良机。” 
                        随从搀扶着郯子走下车来,仲孙大夫上前引荐,孔子施礼见过,一行人来到馆舍,分宾主坐定。 
                        孔子说明来意。郯子见他如此虚心好学,深受感动,热情地回答了他所提出的问题。 
                        郯子娓娓而谈,他说:“从前黄帝轩辕氏以云纪官,百官云师而云名;炎帝神农氏以火纪官,所以火师而火名;太昊包牺氏以龙纪官,所以龙师而龙名。吾祖少皞氏立国时,群凤集于殿堂之上,此乃吉祥之鸟,故以鸟纪官,鸟师而鸟名也。” 
                        孔子感谢郯子的慷慨赐教,又询问了些少皞氏时代职官制度的历史情况,郯子一一作了回答。后来孔子对人说:“我听说,‘天子那里没有主管这类事的人了,这类学问却还保存在四方蛮夷那里。’看来这话是千真万确的。” 
                        公元前523年,孔子二十九岁。 
                        仲春三月,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官道上,一辆马车在缓缓行驶,曾皙御车,孔子手扶辕木,直立车上。他默默无语,独自欣赏着窗外春色。因为他从来乘车不说话,不回顾。孔子此番出游,专赴临城,拜师襄子为师,请教弹琴的若干学问。 
                        孔子有着超群的音乐天赋,是管触唇会吹,是弦及指能奏,早在十多年前,就成了出色的吹鼓手,无论到哪个乐班,不管人多人少,孔子总是佼佼夺魁者。经过这十多年的日研月磨,不停操练,各种乐器,无不炉火纯青。然而他也并非十全十美,似乎是长实践,短理论,常常是不知所以然,难以居高临下。孔子作学问不似有些人那样东一筢,西一扫帚,而是有着严格的计划性,常集中数年时间,专事某一方面的研究。前两年他致力于普查民俗风情,近来又转入研究音乐理论。 
                        师襄是鲁国的乐官。古时候乐官称师,后来干这一项职务的人就把师作为姓,冠于名前,故称师襄,又称师襄子,加子表示尊称。师襄子在音乐理论上有很深的造诣,闻名于诸侯。 
                        师襄子闻听孔子来访,忙迎出大门,让于客室,以上宾之礼接待。他们已是多年的老朋友,彼此相互敬仰,只因相距遥远,又都有公务缠身,所以来往较少。 
                        孔子与师襄喝茶叙旧,令曾皙前去置办厚礼相赠,师襄不允。孔子说:“孔丘今日造府学琴,礼应奉贽敬行拜师之礼!”师襄板紧面孔说道:“你若行师生之礼,我立下逐客之令;若叙老友交情,我用箪食壶浆为你洗尘。请你自己选择吧。” 
                        孔子不敢固执,只好吩咐曾皙不必备礼,但对师襄说: 
                        “既是老友相见,不必拘礼,家常便饭,更令人心安。” 
                      


                      21楼2006-05-2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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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怖。 
                          “害怕了?胆小鬼!”来人旋风般地跃到孔子面前,一柄长剑舞得呼呼生风,一片白光上下闪耀,一股寒气透人心肺。 
                          借着闪电的亮光,孔子见此人身高九尺有余,立在那里像一堵墙。满脸都被那浓密的胡须遮住,只剩下两只眼睛,凶光四溢。盔胄上插着两只长长的野雉翎毛,随身甩动。全身披着野猪皮缀成的外衣,看上去半人半兽,似鬼若魔!…… 
                          他突然收住剑,一招“飞龙”穿云,剑锋指着孔子吼道:“你们这般无用学子,全是废物!看见了吧,除暴安民,靠的是这个!”他那剑锋差一点就触到了孔子的鼻尖。那声音像是山顶上的霹雷,震得人们的耳膜嗡嗡作响。 
                          众弟子急忙用剑架住他那柄长剑,却被他“啪啪”两下全都打落在地。众弟子正欲拾剑再斗,孔子平静地说道:“慢!” 
                          众弟子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孔子。 
                          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孔子的大脑飞速地思索着,这是个什么人呢?刺客?不是,若是刺客,早已暗中下手了;盗贼?不像,若是盗贼,怎么会讲“除暴安民”呢?看来是一鲁莽武夫! 
                          “这位先生请恕弟子无礼!”孔子上前深揖一礼,拱手道: 
                          “请教先生何方人士,尊姓大名。” 
                          “哼,伪君子,尽是虚言假意!”那人头也不回,脖子硬梆梆的像插了根铁杠。 
                          孔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孔名丘,字仲尼,请多指教!” 
                          “我早就知道你是孔老二。” 
                          “大胆!”弟子们气恼地吼道。 
                          孔子又是微微一笑说:“互道姓名,乃古之常礼,难道先生竟连姓名也……” 
                          “我乃鲁之卞人(今山东泗水县),姓仲名由,字子路。” 
                          “原来是子路先生,失敬,失敬!” 
                          “你我道不同,不相与谋,何敬之有!尔等摇唇鼓舌,为那班昏君出谋划策,怎比我专戮强暴,为民申冤,为国除害!” 
                          “子路先生精神可嘉,孔丘不胜钦佩!”孔子说,“然天下无道久矣,刀枪剑戈,争来斗去,恶人却有增无减。人民苦于征战亦久矣,田园荒芜,子孤母寡,白骨遍野,暴得除乎?民得安乎?” 
                          子路被孔子问得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耷拉,长剑拄在地上:“依夫子之见,该怎么办?” 
                          “施行仁政!” 
                          “何谓仁?” 
                          “克己复礼为仁!” 
                          “仲由鲁钝,请夫子明示!” 
                          “譬如今夜,先生以利剑对孔丘,丘却以礼对先生。若双方俱以兵刃相对,势必流血横尸,丘目不忍睹,是为仁。仁者,爱人也。” 
                          子路静静地听着,心似有所动。孔子继续说:“先生责孔丘为昏君出谋划策,岂不知丘之策旨在劝君为民,若君皆能克己复礼,则天下归仁矣!仁离着我们很远吗?不远,我想得到仁,仁就在眼前。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兵刃可以得天下而不可以治天下,治天下者,仁德也!” 
                          子路目中的凶光消失了,失神地望着远方,他像似在思索…… 
                          “当啷”一声,子路手中的剑掉到了地上。 
                          四周一片沉寂,孔子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子路呆呆地望着漆黑的远方。孔子的话在他眼前展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自己光知道长剑可以斩恶人,但天下恶人这样多,一柄长剑能斩得完吗?多年来诸侯征战,天下纷争,肥了官吏,苦了黎民。仲尼以仁德治天下,以礼义化苍生,使人人向善弃恶,救民于水火之中…… 
                          想到此,子路跪倒在地说:“请孔夫子重责由陵暴之罪。” 
                          孔子急忙上前扶起子路说:“先生言重了,你我同有为民之心,可谓志同而道合也。快快请起!” 
                          子路站起身来,低垂着头说:“在夫子德风之下,由真羞愧得无地自容!” 
                          孔子笑着称赞道:“真乃豪爽之士!” 
                          众弟子也急忙上前说长道短,大家的热情反而使子路很不好意思,他一一向众弟子拱手谢罪:“惭愧!惭愧!……” 
                          曾皙半开玩笑地说:“仲由兄,你的剑法可真是上乘,来日一定向你请教!” 
                          子路挥着扇子般的大手憨厚地笑着说:“哪里,哪里,仲由乃一介武夫,总想以手中长剑斩尽天下不平,今日想来,大错而特错!夫子以德服人,以礼服天下,才是正路。由愿拜夫子门下为徒!”他说着单膝跪倒,双手合抱,拜在孔子面前。 
                        


                        26楼2006-05-29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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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路的举动使孔子一时难以作答。虽然降服了这位武夫斗士,但要他作为孔门一员,恐难对路数。若他一时性起,难免动手动脚……拒绝他吗?看样子他倒是一片真诚,自己不是宣布“有教无类”,“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吗?连这样一个被德风降服的武士都无信心改造,还谈得上什么改造社会和人类呢?待我经过一番考验,再收下他不迟。想到这里,孔子严肃地说:“子路先生,既不嫌孔丘谫陋,自甘屈辱,那就一同回府,待安顿下来,再委贽行礼,收你为弟子。” 
                            “怎么,现在还不行吗?”子路不解地问。 
                            曾皙忙说:“夫子这就是答应你了,不过入门还得有一定的礼仪规程。” 
                            子路这才起身。众弟子拉着他高兴地说:“以后我们就可以常在一起了。” 
                            翌日,子路早早起身,梳洗修饰起来。多少年来,他被称为“卞之野人”,过着野人般的生活,以山林为家,以野物为食。为了奉养八十岁老母,他常常到百里之外去背米,自己则常年以藜藿野菜为食。现在,他看到身穿的野猪皮,不再觉得是雄武伟岸的标志,反感到是那样龉龊和讨厌。一夜之间,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手提那件野猪皮衣服,把它甩到户外,然后来到街肆之上,狠了狠心,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买了一件丝织提花新衣。这在当时是极其昂贵的服装,只有少数贵族才穿得起。他穿上新衣,美滋滋地转了几圈,然后去见孔子。 
                            围绕着是否收子路入门墙,孔子师生展开了一场争议。多数人认为应该收,因为夫子的教育方针是“有教无类”。少数认为不能收,因为子路太野,收进来会惹是生非,败坏门风,成为害群之马。最后孔子一锤定音:收下这个野小子。根据自然是“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孔子说,一位高明的染织师,不仅能将白练染成彩练。而且能将彩练,再染成某一种所需要的颜色。染有某种恶习的人,同样可以通过教育革新自我,改造成君子,培养成圣人。大家正议论,见子路身着盛装华服,光彩照人地走了进来。同学们围上前去,惊奇地欣赏着。 
                            “咳,真美,子路一夜之间变成贵人了!” 
                            “这锦衣华服,再配上个窈窕淑女,就更带劲了!” 
                            子路美得迈起方步在室内转了三圈。曾皙凑到他耳边摹仿着少女的姿态,捏着啜子唱起了《诗·缁衣》: 
                            缁衣之宜兮,(你的黑衣真合体啊,) 
                            敝予又改为兮。(破了我再给你做新的啊。) 
                            适子之馆兮,(我要到你馆舍去啊,) 
                            授子之粲兮。(去把新衣送给你啊。) 
                            这一下逗得众人轰堂大笑,满屋子热闹得像开了锅。 
                            “嗯,嗯!”孔子故意干咳了两声,喧闹渐渐平息。孔子严肃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弟子们这才感到刚才闹得有些过分,急忙回到夫子身旁,各就各位。子路不知夫子为何不快,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 
                            室内一阵沉默。片刻,孔子才缓缓说道:“仲由啊,长江之水出自高山,发源的地方,水浅得连酒杯也漂浮不起;而到了中下游则浩浩荡荡,不乘大船就难以渡过;这正是众多的川河聚集到一起的缘故。你这样华装盛服,谁还再敢接近你,帮助你呢?”经孔子一说,子路急忙回屋加了一套缝掖之衣,这是当时极普通的服装。 
                            待子路坐定,孔子沉吟道:“仲由入我孔门为徒,其志可嘉,除需委贽行礼之外,另有一则,不知肯依否?” 
                            “唯夫子之命是依!”子路斩钉截铁地回答。 
                            “百日之内,不准习演礼、乐、御、书、数五艺,必须日日苦习射艺。” 
                            “这……”子路莫名其妙,“日日习射?夫子,不瞒您说,弟子早有了百发百中之绝技……” 
                            不等子路说完,孔子把脸一沉说:“我让你练的不是绝技,而是德行!” 
                            “什么,射箭练德行?”子路惊疑地张大了嘴巴。 
                            “如若不肯屈尊,那就请便吧。”说着孔子向内室走去。 
                            众人忙向子路递眼色,子路这才勉强说道:“弟子遵命就是。” 
                            孔子微微一笑,转过身来,亲切地拍着子路的肩头说:“不要勉强,何时感到委屈,便来辞行。”说着亲自拿起矢箙及弓箭递给了子路。 
                            子路抬起头来,诚恳地问孔子:“夫子如何让我练德行呢?” 
                            孔子并不正面回答子路的问话,微笑着说:“直练至那几分小小箭的(古时的即目标,现代人称为靶。古时的靶为弓箭的握处)在你目中其近在鼻,其大如日,方可停止。” 
                            “好,让弟子试试看……” 
                            “不是试试,而是必须照办不误!” 
                            “弟子斗胆动问,此为孔门常科,还是专为由而设呢?” 
                            “是我苦思冥想,专为你而设。自明日始,你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得懈怠!”孔子说完,不再理会子路,转身对众弟子说:“你们也要加倍努力,不得松懈。除我集中讲授的课程外,还要抓紧演习我为你们个别开设的艺科。” 
                            “是!”众弟子齐声答应。


                          27楼2006-05-29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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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仲由拜师 冉耕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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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路提着矢箙弓箭来到户外,摆好箭的,练起箭来。他“嗖、嗖、嗖”连发三箭,箭箭中的,心里觉得好不痛快。他一时性起,连连发射,直至矢箙中的几十支箭全部射光,这才把弓一扔,索性躺在草地上看那天上白云行空。 
                              堂上传来朗朗读书声,那声音似吟似唱,抑扬顿挫,起伏跌宕,铿锵悦耳。子路听着这读书声,心里感到窝囊。哼,你不想收我,何不明讲,却想着法逼我离去。好,练就练,我就是不能走!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跃起,来到箭的前,把箭一一拔下,重新装入矢箙。当他退回原地站定,将箭搭在弦上,拉满弓,正待发射时,突然想起孔子让他练德行的话,便引而不发,眯只眼睛瞄准箭的。他的目光从羽括尾部的箭叉向前望去,尾、干、簇变成一个点,对着箭的红色的鹄心。一刻时过去了,他一动不动。可是那箭的也一动未动,既未“其近在鼻”,也未“其大如日”,依然是一颗红色鹄心。又一刻时过去了,他握住弓靶的左手出汗了,引箭钩弦的拇指、食指、中指全都麻木了,一股不知如何发泄的怨气使得他疯狂拉弦,那弦“砰”,的一声断了。他懊丧地把弓向外一扔,然而孔子正站在他的身后,把弓接住了。 
                              “夫子,我,我用力过猛,这弦被拉断了。”子路支吾着。 
                              “不妨,莫性急,就像方才那样,瞄准箭鹄,引而不发,心平气和,神凝意聚。这样,你会感到体内有一股真气运行,再将此气聚开目中,你便会看到那鹄心‘其近在鼻,其大如日’了。” 
                              孔子说着重新换上弓弦,双腿一前一后站定,上箭拉弦,弓如满月,全身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一刻时、二刻时、三刻时过去了,他依然纹丝未动。子路说:“夫子,歇息半刻吧。”子路上前托住孔子的左手,他想试试夫子的臂力,发现他那撑弓的左臂竟如车前轼木,不动不颠。再看孔子,面似静坐,气如熟睡,泰然自若。子路惊叹道:“啊,不料夫子力大非凡,文武卓绝!”并在心中暗想:前天夜里,要是真交起锋来,自己还真不是他的敌手,更不要说他身边还有那众多弟子。回想起来,他还真有点后怕呢。 
                              又过了若干时刻,孔子才放下了弓箭,摆摆手,平淡地说道:“仲由过奖了!要论臂力,你胜我三筹。不过,我亦有三筹胜你。”孔子说着向周围看了看,走到一块巨石跟前说:“这块巨石,以你之力,举手可托,我则不能。”孔子从袖中取出一块玩玉,接着说:“这块小玉,你我皆可玩于股掌之中。不过若把此玉伸臂托于掌中,你数刻臂抖,我可久托不动。不知由可信否?” 
                              “当然,当然,弟子已知夫子臂力,但不明这其中的道理。” 
                              子路口服心服地说。 
                              “此内力与外力之异也!”孔子解释说。“外力不以德摄,徒体力耳,难以持久。内力乃以德助,化为毅力、志力、心力、韧力,可五力俱汇,旷日持久。内外相辅,勇德俱臻,方可百战而不殆,祸不及身焉!” 
                              子路被这一番宏论深深打动了,拱手抱拳说:“夫子放心,由定能练武修德,不负重望!” 
                              孔子笑道:“吾要听其言而观其行矣。你可由浅入深,由表及里。你虽勇力过人,但恐根基未固。可先练掌中托石,待不觉费力时再练掌中托水,托水不晃时再练引弓满的,直练至鹄心‘其近在鼻,其大如日’时,方可练射。此学射之途径,不可蹿逾也。” 
                              “多谢夫子教诲!”子路躬身施礼。 
                              自此以后,子路早起晚归,苦练射艺。时入隆冬,天气像故意跟子路找别扭似的,日日大雪,天天酷寒,子路在雪地瞄准,风中托石,从不辍止,孔子和弟子们都为子路如此勤奋而喜悦。百日将近,众人正议论着如何帮子路拜师学行礼,正式入门,这时,子路的心情却越来越烦躁了。 
                              连日来,尽管子路拚了命似地练习,也不见长进。那鹄心像是嘲弄自己似的立在远方,既不见近,也未见大。他越是焦躁,效果越坏,练了不几刻,便是浑身热汗。子路心想:我豁出去了,管他风刀雪剑,我也要这样坚持到百日!从此,射场上好像似立了一座石雕,众人醒来时,他早已立在那里;众人归去时,他依然立在那里。几个弟子有些怜悯地向孔子求情,孔子却一言不发地望着子路。他心里何尝不心疼子路,但却必须这样做,他要把一块顽石琢磨成器,更要将一块冥铁淬火成钢!…… 
                            


                            28楼2006-05-29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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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7 00: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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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狂风野兽般咆哮,大雪盈天吞地,孔子一觉醒来,再也睡不着了。他想去告诉子路,今日风雪特大,不要再练了。但又一想,还是试一试他的毅力,看他如何抉择。孔子披上衣服,点上灯,抱了一些《易》简,细细地琢磨着。这部书太深奥了,一般人都难以理解。为了弟子们学习,也为后人着想,他打算著一本解《易》之传,姑且名之为《易大传》吧。这样可以把自己多年研究的心得和对人生世事的看法融汇进去。 
                                忽然,他听到外面有声音,伏在牖上向外一看,只见风雪夜中,有一个人正在用木锨铲雪。孔子赶忙来到门外一看,啊,正是子路。他心中一阵惊喜:好一条硬汉!如果在这样的风雪之夜逃命那算不了什么,而在这风雪之夜中练箭,可谓勇士也! 
                                孔子被子路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他踏着刚刚铲出的雪壕似的小路朝子路走去。 
                                子路回头一看,见是夫子来了,急忙说道:“噢,夫子,天这般寒冷,您怎么来了? 
                                孔子见子路络腮胡子上结满了冰碴,全身被白雪裹着,心疼地说:“仲由呀,看你都成了冰雪人了,快回去吧。” 
                                “不,如果不铲出路来,到天明雪会积得更厚,越发不易铲了。” 
                                “咳,如此狂风暴雪,用不了多久就把雪壕填平了,铲也无益,还是回去吧!”孔子劝道。 
                                “不,我一直要干到风停雪住!”子路执拗地不肯罢手。 
                                孔子上前硬夺下木锨说:“由呀,你光会苦练,蛮练,还需巧练才行。快回去听我给你讲些道理。”说罢,孔子硬把子路拉回室内。 
                                二人坐定,孔子慈爱地望着子路说:“由啊,野小子,只知用力,不知用心。凡事均需用心体验再做,然后边做边体验,方可有成。譬如这弓,”孔子说着把子路的弓拿在手中,“你要懂得它的特性方可熟用。三人为弓,取六材必以其对。六材既备,技巧和之。干,以为远也;角,以为疾也;筋,以为深也;胶,以为和也;丝,以为固也;漆,以为受霜露也。好弓材以柘木为上,檍次之,山桑又次之,橘、荆、竹更次之。弓干需色赤黑而声清扬。赤黑则近木心,清扬则远树根。凡剖析干材,射远者用反顺木之曲势,射深者要直。”孔子讲到此处,征询子路的意见说:“怎么样?愿意听吗?” 
                                子路迫不及待地说:“听,听,我没想到这弓箭尚有如此高深的学问。” 
                                “是啊,比方这箭吧,兵矢,箭槁前面五分之二与后面五分之三轻重相等;鍭矢,前面三分之一与后面三分之二相等。箭羽长为箭槁长的五分之一。如箭槁前弱则箭垂而偏低,箭槁后弱则易掉头回飞,箭槁中弱则纡回不直,箭干中强则轻飘不定,羽毛太丰则箭行迟缓,羽毛太纡则疾速旁落。是故择箭,其形自然圆润,同圆者以重为佳,同重者以节疏为佳,同节者以色如栗为佳。你看,这矢箭之中,我已为你备齐各种箭槁,不知你察觉否?” 
                                “啊,果然如此。”子路这才仔细观看矢箙中的箭槁真的各有不同。他把一支支箭摆在案头,像是第一次见到它们。 
                                “这是鍭矢、杀矢、兵矢、田矢、茀矢……”孔子一一向子路指点着。接着他又顺手拿起弓对子路说:“这弓亦有夹臾弓、王弓、唐弓、句弓、侯弓、深弓各类。” 
                                子路高兴得像个孩子:“夫子多讲些道理给我,我枉用弓箭几十年,全然不知其中学问。” 
                                “弓体外桡多而内向少者为夹臾之弓,宜于缴射。外桡少内向多者为王弓,宜于射革与木椹,外桡与内向相等者为唐弓,宜于射深。弓角优良者为句弓,角干皆优者为侯弓,角干筋皆优者则为深弓。” 
                                “夫子,怪不得世人称你为圣人,你真是样样俱通呀!” 
                                “说我圣,说我仁,我怎么敢当呢?我不过是学习不知厌烦,教诲别人不知疲倦罢了。” 
                                “夫子,就连这弓角也有讲究吗?” 
                                “当然。”孔子拿起弓,抚摸着弓角说:“秋天杀的牛角厚,夏天杀的牛角薄。稚牛角直而润泽,老牛角弯而干燥,病牛角伤而薄污不平,疲瘠之牛角无光泽之气。角色青,角尖丰,角底白,长二尺五寸(一周尺,合今19.91厘米)之角,其价之高与牛同。只有角、干、筋俱佳的弓,才堪称良弓。只有谙熟弓之特性及其工艺,方能练成上乘射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 
                                子路叹了口气,懊丧地说:“可是我却器也不懂,事也不成啊!眼看百日将到,我的射艺却离夫子的要求相差甚远,真急死我也!”他说着两只粗大的手在一起狠狠地搓着,看得出他正心急如火燎。 
                                孔子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子路莫名其妙,瞪着圆铃似的大眼,懵懵懂懂地望着孔子。 
                                “傻小子,”孔子朗朗地笑着说,“我那是试你的毅力,挫你的锐气,砺你的德行,验你的性格。其实,射箭真功非百日千日可成,须待一生不懈。今日见你如此心诚志坚,定收你为徒。百日一到,行礼便是。” 
                                子路听了这话,一把抱住了孔子的肩头,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师徒二人久久地对视着。子路揉了揉湿润的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孔子笑着轻轻地拍着子路的肩头,满怀期冀地叮咛道:“野小子,日后要剔除野性,修养德性。以仁修其内,以礼修其表。仁以养其心性,礼以度其言行。如此可以为君子也!” 
                                子路行入门拜师礼的日子到了,弟子们都换上了缝掖之衣,章甫之冠,双手执笏,整齐地站在杏坛两侧。孔子端庄地坐在屏风前的席上。曾皙自报奋勇地当了子路入门的介绍人,引导着子路从门外进来。子路身着儒服①,双手擎着贽礼——一只死了的大雁,表示誓死效忠之意,从门外迈着缓慢的步子,恭恭敬敬地来到孔子面前立定。曾皙一反往日嬉闹随便的神态,用宏亮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孔门弟子曾点,绍介卞人仲由入门拜师。” 
                                -------- 
                                ①缝掖之衣,章甫之冠即儒服。 

                                仲由躬下身子,把大雁举过头顶,心悦诚服地说:“卞人仲由,仰慕夫子仁德,愿委贽行礼,请为弟子。”说着上前呈上大雁。 
                                孔子接过大雁说道:“可也。孔门以仁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士不可以不弘毅(刚强而有毅力),任重而道远!” 
                                “弟子死守仁道,死不旋踵!” 
                                “善哉!仲由自此可为孔门弟子!” 
                                曾皙道:“请行大礼!” 
                                仲由拱手稽拜,额垂至席,三叩,然后退后再前,再三叩,即行所谓三拜九叩之大礼。 
                                自此子路为孔子之徒,终身相随,常以身相卫,感情笃深,直至结缨而死,孔子倾醢。


                              29楼2006-05-29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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