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粉色小狗已经交往一年多了。
之前艾玛说有家店的蛋糕不错，圣诞节前要拉着我一起去。
结果到了约好的那天又说被炉太舒服了出不去了，于是我期待已久的约会就变成了我去店里买了然后带到她家里去。
你这懒狗......
我记得她以前也没这么任性啊，难道是我惯出来的？仔细想想，除了口头教育外，我好像确实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她一撒娇，我的正确就像在冬夜里被吹灭的火柴，噗的一声，连烟都不剩。连今天也是，学生会刚开完会我就直奔蛋糕店了。
践踏我的正确，樱羽艾玛，有罪。
我一边考虑着这些，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保护着里面的蛋糕。我甚至不敢走太快，上次给她带的时候不小心把上面的裱花蹭掉了，被她当场抓住骂了一顿。
好吧，其实她并没有骂我。
我尴尬地说“蛋糕碰了一下”，她却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有希罗酱给我带我就很开心啦。”说完就盯着那团糊成一片的奶油，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如果她有狗耳朵，大概已经耷拉到脑袋边上了。那一瞬间，我宁愿她骂我——这种原谅比训斥更致命，像是把我的罪名从粗心升级成“伤害保护动物”。
兜里的手机时不时震一下。估计是学生会群在发明天圣诞活动的安排，毕竟那群人最擅长把一切都塞进我的待办里。
我叹了口气，把围巾往上拉，继续走在结着薄霜的街道上。圣诞前的街道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衬得我这个跑腿的人更像自愿加班的冤大头。
来到艾玛家门前，轻轻按响门铃。门一瞬间就打开了，
随之扑出来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热情得像把我从冬天里直接拽进火堆里。
”希罗酱你终于来了。“
艾玛堵在门口，粉色的发梢微微翘起，眼睛亮得惊人，像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她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舔我的脸。
”唷，艾玛。“我随声应和着，脚却被她挡得动不了。艾玛在门口左顾右盼，就是不挪窝。
”能不能......先让我进去？“
她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肩膀一僵，迅速把自己的兴奋收回去一半，却又好像不甘心彻底让开。
”啊，抱歉希罗酱，这个我来拿吧。“艾玛伸手接过我手上的蛋糕，然后慢慢转头让出一条通道。
真是，堵在门口是准备干什么啊。
我终于进了屋。因为我经常到访，屋内有一双专门为我准备的拖鞋，此时它正被艾玛整整齐齐地放在正门口。
艾玛家空调坏了，维修工也没能及时赶到。所以屋里并不算暖和，只是被炉那一小块地方像结界一样，把寒意隔在外面。拜空调罢工所赐，艾玛的父母决定抛下明天还要上学的艾玛，去某地的温泉旅馆避难。
居然忍心抛下善良纯洁好孩子艾玛，真是不正确，就让正确的二阶堂希罗来拯救可怜的艾玛吧。
我刚换好鞋，就看见艾玛已经把蛋糕包装拆得干干净净，正举着手机围着被炉上的蛋糕转圈拍照。估计很快就能在社交软件上看见她的作品，配文八成是：“希罗酱送的唷。”
学生会里偏偏有几个知道艾玛账号的，一想到明天又会被她们抓着问来问去，我就头皮发麻。
我记得刚进学生会我还没这么容易被人缠上，一年过去，职位变高了，怎么地位反倒降低了？

是因为我骂人骂的少了吗？最近好像确实对某些摸鱼的成员越来越宽容了，到底是谁在不断拉低我的底线......
不过看到她那开心的样子，我辛苦这一趟也算是值回票价。
”行了快吃吧，照片过会再处理。“我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示意她快坐下去
“欸嘿嘿。“艾玛像小狗一样在我手上蹭了蹭，然后乖巧地坐了下去，我也跟着在她身旁落座。
被炉不到一米的边长，对于两人来说还是太狭窄了些。我们不得不把身体贴得很近。
她的体温从臂侧、从肩头、从紧挨着的膝盖一点点传过来，像把我一路从室外带进来的冷意缓慢融化。被炉盖得住腿，却盖不住其他被寒风吹过的部位，这些地方被她的温暖尽数填补。
也正好。屋里冷，贴着就贴着吧。
突然，脸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艾玛突然把她的脸贴了过来，把手机举到我们俩面前。
”来希罗酱，笑一个！“
我并不是很擅长拍照，别人说“笑一个”，我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只能努力牵动面部肌肉，挤出一种标准化的集体合照笑容，在我看来充满伪人感。可看见屏幕中绽开笑颜的她，我却情不自禁地得露出微笑。这随意作出的笑容，却看起来比我在任何学生活动的集体合照中努力露出的微笑更加真实。
我暗自记下现在面部肌群的状态，嗯，下次拍合照就照这个感觉来。
快门按下，记录下我与她的这一刻。
”希罗酱的脸好冰啊。“
”嘛，毕竟刚才还在外面。“
”我来帮希罗酱暖暖。“
说着，她把双手伸上来搓我的脸。
但那是与她的脸蛋截然不同的触感——刺骨的冷，甚至比屋外的寒风还要冰冷，像两块小冰块在我脸上巡逻。
”咝——“我下意识倒抽一口气，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的手怎么回事？”我的声音里带了些急躁
“啊，抱歉希罗酱......“她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正在吸走我脸上的余温，烫伤般地想缩回双手。但我生气并不是因为她碰我。
”手都冰成这样了，还乱跑。“
”觉得冷就乖乖坐在被炉里等。“我训斥般地说道，紧握着她的双手，把它们塞进被炉里。
艾玛的表情有些委屈
”对不起嘛。“
但随即又用怪罪的声音说道：
”谁让希罗酱一直不回我消息，你再来晚点我都准备出门找你了。“
......你什么时候给我发过消息？
我低头解锁手机，然后就看见艾玛的头像边上的，多达20多条的红色未读记录。
”希罗酱，还没开完会吗？“
“希罗酱，走到哪里了？”
“希罗酱，今天很冷哦......”
前几句还是嘘寒问暖，但随着时间推移......
”为什么不理我？“
”希罗酱又迟到了......“
”好过分哦，希罗。“

我看得冷汗直流。
出乎意料的，学生会那边反而只有一条消息，是同为学生会成员的老熟人发来的
“希罗桑约会加油~学生会这边由本名侦探顶住！“
后面还紧跟着一句：
”这样就能证明我们是真正的朋友了吧！替我向艾玛桑问好唷~“
要不是上次她为了和汉娜约会，临时把好几天的工作都推给了我，我都差点被感动到了。
雪莉是我介绍进学生会的，想着她能来锻炼一下所缺乏的待人接物的能力。结果她立刻成为了那种有求必应的类型，在组织里颇为活跃，照她的说法是”雪莉事务所重视所有委托！“不过因此她人缘也很好，这么好的孩子居然会觉得自己不是人类，果然人类还是灭绝掉比较好吧？但也因此她的工作量比一般人多出不少，一想到她能一句话就把这一堆工作都丢给我，就莫名火大。
我这才后知后觉：手机一直震，根本不是学生会在催命——是艾玛在等我回话，看来我班味是有点太重了。但现在的艾玛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是气消了？我想起刚才敷在我脸上的冰手，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呣呣，希罗酱不准和别的女孩子聊天。“艾玛像是看见逗猫棒的猫一样，伸手要来抓我的手机。
”不是啦，是学生会的事情。“我轻轻抬手，躲开了艾玛的袭击。想拿我东西，等你也练几年剑道再说吧。
不过艾玛因为扑了个空，重心一歪，我本能伸手想接住她，但她不知道从哪获得的加速度，迅速地栽在了我的腿上，砸的我生疼。
”而且我拿着某人要吃的蛋糕诶，哪来的手回你？“
”唔......“无可反驳的艾玛躺在我腿上沉默着，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我开始思考艾玛站在寒冷的过道等我的原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我思考不出结论，但这种行为显然不正确，要是感冒了怎么办？警告她一下很有必要。
”好啦，起来吃东西了。“我轻轻抖了抖腿，把她赶起来。艾玛坐直了身子，好像有点不高兴，是我的错觉吗？
”不过不准用手。”我取出店家送的塑料刀具，瞥她一眼，“你的手都快被冻成冰块了，必须放在被炉里暖暖。“
艾玛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诶，那我怎么吃啊？“
”那当然是像小狗一样，把嘴伸过去吃啊。“我一边切着蛋糕一边坏笑。
”kiang！“艾玛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发出了我所熟悉的可爱叫声。听到了我想听的，看到了我想看的，心里那点坏心眼得到了微不足道却刚刚好的满足，做到这种程度就行吧。
”行啦，其实是我喂你吃。“我拿起叉子，插起刚才切好的一小块蛋糕，送到她嘴边，另一只手呈碗装在下边接着，像喂小孩子一样”以后不准再干这种会着凉的事，听见没？“
这就是我想到的警告方式，虽然也很想罚她像小狗一样吃蛋糕，但一想到双手被束缚住的艾玛舔舐蛋糕的模样，我就感到十分的不正确。
艾玛的脸比刚才更红了：”呜呜......“，咦，你不是经常找我撒娇说要我喂你吃这个那个吗，这次我主动来喂你怎么还害羞上了？
“希罗酱在外面呆那么久，手肯定也很冷吧，要不换一下......”
“我戴了手套的，不像某人那么笨。”我指了指刚才换鞋时顺手放在鞋柜上的白色手套
虽然看起来百般不愿的样子，艾玛最后还是张开了嘴，我成功把蛋糕喂进了她嘴里。
每次逛动物园，我最喜欢的娱乐项目就是投喂里面的小动物，一来是动物园里确实没多少可玩的，二来是我特别享受照顾他人的感觉，而这个项目正好能给予我这种感觉。虽然是没多

少实感的代餐，但所幸我也不用付出很多，只要花点钱买饲料就行了。这可比在学校里照顾弱势群体简单多了。
眼看着艾玛把蛋糕没入口中，她呼出的气息吹在指背上，指腹感受着她对叉子施加的些许拉力，我想起以前喂鹿的时候，它们会用力地拉扯我紧握在手里的食物，但艾玛不会这样，她只是轻轻地和我互动着。不用追、不用怕被咬，只需要把叉子送过去，她就会乖乖接住，还会抬眼看我。
投喂艾玛，就是这么一个只用花几千日元，却能收获和照顾他人无异的满足感的超级加强版投喂项目。
坏了，这个好像有点上瘾，我忙不迭地收回叉子，插起第二块送到艾玛嘴边。艾玛的脸还红着，用力咀嚼着上一块我送去的蛋糕。看见另一块蛋糕又被我送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的叉子，别害羞啦，我会负起责任喂到最后的。
”快吃啊，还有好多呢。“我露出微笑，你能喜欢吃，我折腾这么久也就值了。
“希罗酱，唔......”嗯？艾玛好像想说什么，不过没有比吃蛋糕更重要的事吧？之前你拉着我一起去吃甜品的时候嘴也没停过吧。快点让我喂你啊。我把手又怼近了些，蛋糕堵住了艾***。
转眼间，桌上的蛋糕就被消耗殆尽，我感到一阵沮丧，要是多买点就好了。
艾玛则喘着粗气趴在桌上，有这么好吃吗？早知道我也尝一口了。
过了好半天，艾玛好像才终于缓过劲来。
“呜呜希罗酱，我知道错了。”她趴在桌上，哭丧着脸说着。
哦哦，难得见你反省这么久呢，我很欣慰唷。
“知道就好。”我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雪。最初只是细碎的白点，像有人把盐轻轻撒进夜色里；很快，雪片变得清晰，在路灯下像一条条缓慢下落的银线，圣诞夜终于露出了它应有的样子。
我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举着带来的文库本阅读着。纸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这间屋子里好不容易沉下来的气氛。
艾玛则趴在桌上刨着手机，应该是在修刚才的照片，屏幕的光映在她眼睛里，一闪一闪的。
无论是在耳边聒噪不休的艾玛，还是此时靠在我身边静静交换着体温的艾玛，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沉默不是空白，只是我们两人语言间的标点——句号也好，逗号也好，总之都属于我们。
”对了希罗酱，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来着。“
”嗯？“我微微偏头，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
”希罗酱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
嗯？什么时候的事，是说上次一起逛商场艾玛坐的电梯故障卡住，我急得到处跑结果和她走散那件事？还是有次放学我忙着开会没去接她？还是上次和其他几个女生一起出去玩，结果她睡过头没赶上车那次？我在与她的日常中搜索着，电梯卡住那次就饶了我吧，这种能留下心理阴影的东西千万别再来了。至于开会，每次开会我都会发短信告诉她，要不要先行离开由她自己决定，但她总会等到最后，然后用带着怨念的表情盯着我，嫌我慢就自己先走啊。而出去玩那次，我在车站等了她整整三个小时，好端端的集体爬山被她搞成了双人当地美食探店......每次出这种事我应该都是恰当处理了的，所以似乎好像不是我这边的问题。
应该不是吧？
我合上书本，放在桌上，认真地思考着。
”哪，哪次啊？“可恶，我在心虚什么，怎么想都不是我的问题吧。
”欸？就在魔女岛那会啊。”艾玛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魔女岛？魔女岛......我们是回魔女岛去看过玛格她们几次，但感觉那几次都挺轻松愉快的，并不符合条件。
啊，我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按了一下——不疼，却让人喘不过气。我突然想到了，既和魔女岛有关又能让艾玛问出这个问题的往事。
那就是那段噩梦般的时光刚刚结束，我们将要离开魔女岛的时候，我一直在躲着艾玛，甚至差点就这么一直躲到上飞机。和艾玛腻在一起太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以前还做过这种事。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尤其是在我们已经交往一年多的现在。
“呼呼，难道希罗酱觉得还有其他对不起我的地方？”艾玛坏笑，像抓住了我的破绽。
可恶的坏小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总感觉这个才是我造成的问题。
“有的话就说出来，善良的艾玛小姐会倾听你的告解的。”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作出一副修女的模样。
看到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我就气的七窍生烟。当然并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傻得可爱，但我还是想反击一下。
“啊啊我当然知道了，是刚走那次吧。”我装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因为我通过死亡回归看见了你未来的这副懒状，所以才不想再看见你啊。”我坏笑道。准备欣赏她鼓起腮帮子朝我哈气的美景。
结果艾玛却是一副很受伤的模样，眼睛瞪得溜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渗出来。
来这招吗，那我投降。
“不是啦，开个玩笑。”我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啊呜啊呜”艾玛随着我的手左右摇摆，嘴里发出怪叫，然后顺势躺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知道是玩笑啦。”她鼓起腮帮子，眼神飘向被炉另一侧。
好一会，我们两人间寂静无声。只有圣诞夜的雪在窗外静静飘落。
“希罗酱的证言有破绽。”艾玛先开口，打破了这段寂静。她扭头看向我，伸出右手指着我做出论破的姿势。
“哦？”
“希罗酱在离开魔女岛后就不能死亡回归了，所以现在陪着我的希罗酱是第一次抵达这里。”她一本正经地说到。
“真是服了你了。”我哑然失笑
艾玛也露出了笑容，小小的虎牙若隐若现，一股暖意涌上我心头。可我的笑意很快被一种更沉的东西压住——她把话题带回来了，而且比刚才更认真。
“好吧我认罪啦，法官艾玛要怎么处刑我呢？”
“嘿嘿，那就把实情告诉我吧。”
我一时语塞，这虽然是日常的问话，但确实有一些审判的味道。至少我觉得这绝不是可以随便搪塞的问题。再随便扯谎艾玛恐怕真的会哭出来。
坦诚相待吧。
“诶多，其实我是害羞了，不敢去见艾玛。”我抛出一句似是而非的答案，为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老实说，通过米莉亚的魔法，艾玛应该知道我在其他走向中的所作所为，要说一点不害羞那肯定不可能。
但艾玛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她嘟起嘴巴，脑袋又转向了被炉方向“希罗酱大骗子。”
我赶紧接着说“别着急嘛，你是别人话没说完就要叫的小笨狗吗。”
她虽然没说话，但肩头却微微一颤，真是可爱的反应。
我小心地斟酌着词句，把自己当时的想法原原本本地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其实是想给艾玛一个选择的机会。”

“欸？”她一副没听懂的模样，我继续解释道
“我曾经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我愿意花上一辈子偿还。”
“可说实话，当时我并不敢确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属于那种会体恤他人感受的人，就算你真的讨厌我也不会表现出来吧。”我曾经的所作所为是如此恶劣，所以就算我觉得艾玛99%不会讨厌我，我也不敢去确定，当时的我就是这么懦弱胆小，尤其对于和艾玛的感情。
说不定现在也是。
犯下过错的我，还有资格留在你身边吗？至少对我来说答案是否定的。在你追求幸福的道路上，我只会是个绊脚石。
“所以当时我觉得，艾玛要是无法原谅我，由我来一刀两断比较好。”
“于是我决定不去干扰你的选择，艾玛要是依旧坚持选择接受我，我自然会追随你，要是艾玛选择抛弃我，我也会毫无怨言地离开。”
“总之就是这么个事。”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下巴“不过艾玛最后能选择我，我真的很开心。”我直望向艾玛的眼睛，认真地说到。在我看来这是一篇完美的，详实的报告，陈述事实的同时饱含真情实感。
然后我的腹部就遭到了肘击，尽管经过冬装的层层缓冲，威力已经大幅减轻，但依旧能感受到艾玛的愤怒。生气了？为什么啊？
“笨蛋希罗！”
艾玛突然坐起身子，鼓着嘴巴，皱着眉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慢慢地爬向被炉的对面。啊啊别走，我的小暖炉。虽然心里这么想，我依旧对挽留她感到些许的恐惧。我慢慢缩回了下意识向她伸出的手。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窗外的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很大，风把雪片拍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艾玛一手托腮，静静地盯着窗外飞舞的雪片。她背影小小的，却固执得像一面墙。
我则一边时不时偷偷瞟一眼艾玛，一边用单手拼命地操作着藏在桌面下的手机，玛格救我！
在好不容易用文字说明完情况后，玛格只回了我一句话：
”我真服了，艾玛身边怎么全是这种神人。“
然后很快又来了一句：
”要不把艾玛送上岛来？我会好好疼爱她的，呵呵呵~“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玛格这家伙。
可她话中的几个字却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她说的神人，难道包括我？
我到底哪里不正确了？虽然现在来看是有点疏远，但我也依旧认为那时的做法没有错，那时艾玛才是有权利做决定的人，我只是等待发配的监下囚。
我转而开始思考玛格话中的另外两个字，身边。
假设我也是神人的一员，那么我应该和艾玛身边的其他人有相似之处。所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她们也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先考虑一下艾玛身边有哪些人吧。
首先是......二阶堂希罗，艾玛的女朋友，也许是世界上最了解和喜欢艾玛的人，她的证言应该很有价值。可惜我就是二阶堂希罗，不准出示自己。
然后是月代雪，我与艾玛的故友，魔女岛事件的元凶，应该是玛格认知中和艾玛相处时间第二久的人，她应该很有参考价值。
其他的......艾玛时常和雪莉汉娜联系，和亚里沙关系也不错，但总感觉她们都不太能触及问题的核心。

也就是说，参考对象只有一位吗......这样本也太少了。
抱怨也没用，我不得不靠少得可怜的证据继续推理。雪对艾玛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吗？当然有，她把人类的生杀大权交给艾玛选择，自己躲在一旁看戏。明明她很清楚艾玛是个好孩子，却还是不断怂恿她犯下过错，她把人类的命运押在了艾玛的善良上，如果作为人类方代表的艾玛能靠自己的善良战胜她的蛊惑，那么人类方胜利，反之魔女方胜利。
让艾玛做这种事，简直不可饶恕。我一时间怒不可遏，可下一秒，那股怒意忽然像被人从背后掐断——
因为我感觉自己隐约触碰到了真相的一角。
毫不负责地把关键问题抛给艾玛，自己躲在一旁看戏。明明很清楚艾玛会做出什么选择，却还是固执地给其他选项添加重量，让本来很简单的问题变得无比棘手，最后美其名曰将一切交给艾玛决定。
这不就是我吗？
交给艾玛选择。少扯淡了，雪其实根本不想毁灭人类吧，她只是想利用艾玛的善良来证明自己放弃毁灭人类的选择是正确的，她其实很期待艾玛拒绝她。即便自己拼尽全力，依旧无法战胜艾玛的善良，这样就能体面地，心安理得地认输了，不是不想毁灭人类，而是做不到哇。而一味地想推开艾玛的我，其实也渴望着艾玛能追上来。即使我拼尽全力地逃走，你还是会追上来，这就没办法了，不是我恬不知耻地去追求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而是跑不掉啊。
哪有这么复杂，真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无论是雪还是我，只要这样做了，就能逃避本属于我们自己的难题，让艾玛替我们做出选择。
希罗对艾玛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吗？当然有，她把自己的生杀大权交给艾玛选择，自己躲在一旁看戏。明明她很清楚艾玛喜欢自己，自己也想回应这份感情，可她却沉浸在赎罪的自我满足中，不敢直面自己曾伤害过的人。于是她不断怂恿艾玛拒绝自己，她把自己的命运押在了艾玛的好感上，如果作为希罗方代表的艾玛能靠自己的好感战胜希罗的误导，那么希罗方胜利，反之希罗抱憾终身。
我真服了，艾玛身边怎么全是这种神人。
不过幸亏如此，我终于找到了破局之法。
“来说些正确的事吧，艾玛。”这一次，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尽管这句话已经失去了审判庭上的威严，但我依然把左手放在了胸前，作出了伪证的姿势。对不起，为了让对话继续下去，就让我再用一次这不正确的手段吧。
这是步险棋，要是操作失误，我可能一周都吃不到艾玛做的便当了。
艾***张开成栗子状，瞪大眼睛，粉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我，咦，你那是什么表情，刚才不是还很生气吗。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斟酌着措辞。
”明明艾玛才是犯人吧“我抱着双臂，闭上眼睛，头歪向一边，努力让自己做出脑中排练过的，展示委屈和生气姿势。
”哈？“不出所料，艾玛的怒火似乎烧得更旺了，眉毛压低，嘴巴大张着，露出小小的虎牙，整个人像是要扑过来。
“明明是你没有来找我才对吧？”我稳稳接住她的怒意，有条不紊地说出早已构思好的下一句台词，眼睛微睁着观察着她的反应，像在引导猎物进入圈套。
”希罗，你说够了吗？“怒火还在她小小的身体里蔓延，她撑起身子，好像受到威胁的小动物想让自己显得更加高大。
就是现在！为了避免恶犬伤人，我打出了关键的一击。
”你明明知道我就是这么笨，会对过去的过错耿耿于怀。“
“而你却对我不闻不问，如果没有其他人的鼓励，你甚至可能会任凭机会从指间溜走。”

这么无理取闹的话语，用在其他场合估计只会成为更激烈争吵的开端。但所幸，我对我的对手太了解了，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是毋庸置疑的。
果然，艾玛脸上的愠怒如同晨雾般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迟疑，还有不知所措般的茫然。她小小的嘴巴微微开合着，却一句话也挤不出来，像是学生被要求背诵自己根本不熟悉的文章。你怎么可能熟悉呢，面对我的指责时，你那过人的机敏和才智总是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使在我对你露出最纯粹的恶意时，你也未能调动它们为自己辩护到最后，我故意把你引诱到这里，因为这就是你最不擅长的场合。
而你的动摇说明，我已经稳操胜券。
在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指认我时，艾玛的表情消沉了下去。嘴巴也不再挣扎于吐出几个反驳的单词，而是紧闭着，形成一条向下弯曲的弧线。
”希罗酱才不笨呢......”她垂下眼帘盯着桌面，过了许久，终于才吐出了这句投降般的话语。
我赢了。
在这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审判中，我成功抓住她的弱点反将一军，扭转了败局，将她逼入了绝境。她现在如同待宰的羔羊般，等待着我的判决。现在是时候惩罚不自量力的对手了，如果让她从今往后每天都在便当上写”boku love hiro“，她也只能被迫接受。
我站起身，来到艾玛跟前，准备执行正义的处刑。
才怪。
靠虚张声势取得的肮脏胜利，我可不认。
说到底，与恋人的争论，本就不该以决出胜负为目的，相互依靠的我们，追求这种你死我活的结果毫无意义。
争论只不过是我们交流的一种表现形式，它真正的意义不是分出高下，而是解决问题，正因如此，无论哪一方在争吵中占据了上风，最终都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也就是——沟通。为了争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苦差而绞尽脑汁，现在的我一点都不正确。
但是为了将审判导向正确的结果，稍微使用点不正确的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我在讲什么大道理呢。其实我只是想得到一个和她说话的机会罢了
我慢慢蹲下身，在她身侧跪坐，像把自己的骄傲折起来放好。
下巴轻轻抵在她左肩上，双手从背后抱住她——不是夺取，是归还：把我刚才夺走的主动权还给她。
“对不起啦，艾玛“
”其实我只是在逃避而已“
我把声音压得很低，像在供述。
”自以为是地主张是为了你，实际上只是为我自己的懦弱开脱罢了，我不敢去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更不敢面对承担这些过错的你。“
说完这句，我感觉自己一直绷着的肩膀终于松垮下来。
这就是我在思考许久后得到的答案。我对自己所有罪名供认不讳，也不打算再进行任何狡辩。审判的气氛随着我的一席话而再次反转，我从原告席返回了被告席。
”怎么样，我很笨吧，笨得无可救药吧。“
至此，二阶堂希罗的证词已经发表完毕。她最后需要做的，是静静地等待爱人对自己的判决。
飞舞的雪片逐渐变得细小，而空气却变得愈发寒冷。
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艾玛轻轻叹了口气。
”行啦，希罗酱快把腿放进来，别冷着了”，说完她往被炉的一侧挪了挪。
“遵命”我故作轻松地回答着，然后爬进了她为我腾出的位置。

下一秒，她倾斜身子，熟练得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把头枕回我腿上。粉色的发梢散开，流进我双腿间的空隙里，像雪融化后的水，悄悄把人困住。
“推理错误呢，而且还超时了。”完蛋，我心想着。但艾玛虽然这么说，手却慢慢缠了上来，把五指挤进我的指缝间。
“果然这次还是把希罗酱处刑掉比较好吧，断你一周便当什么的。”
那种事绝对不要啊。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一阵恐慌，一周没有艾玛做的饭吃，我会脖子发痒，最后挠破气管而死的。
看见我这样子，艾玛反倒笑了起来，这就开始得寸进尺了，樱羽艾玛，你这魔女。
不过这都是我自找的，明天等她气消了再求她继续做便当吧。
“你那什么表情啦。早就说好了，便当是希罗酱教我学习的回礼吧。”
“希罗酱为我做了好多事，我却没有什么东西能回报希罗酱。要是便当你也不吃的话，我只能又去想点歪门邪道了。”笑容从艾玛的脸上褪去，留下有点落寂的表情。
欸，怎么是这种展开，我都做好了被你欺负的准备了。话说歪门邪道是指什么，又去故意弄丢东西，忘带课本来吸引我注意吗，但我清楚艾玛会做的不止这些。
“绝对不行。”你要是又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故意弄伤自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不过转念一想，艾玛也有可能是故意这么说的。无论如何，警告她一下很有必要。我轻轻夹紧了手指，艾玛因为指节被夹的生疼而啊哇哇地叫了起来，我赶紧放松了力道
“说到底我们都这种关系了，不需要这种东西我也会来找你的。”我压低声音，像在把一条底线清清楚楚地摆到她面前。
“而且什么叫我为你做了好多事？我早就说过了......”那些事是我的赎罪，我犯下的错要比这恶劣百倍，现在做的这些不过是杯水车薪。如果你不再接受我的帮助，我反倒得去想点鬼点子了，比如偷偷在你书包里塞装满现金的信封什么的。
但艾玛却伸手打断了我的话“打住，希罗酱，这样下去又要没完没了了。”
这确实是我们俩之间老生常谈的问题了，想向她赎罪的我和想报答我的她，像两条互相缠绕的线，怎么扯都会勒紧彼此。我们花了好多时间才终于达成了双方都能勉强接受的协议，不过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只好作罢，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屋里只剩被炉里电热丝隐隐的嗡鸣，窗外静悄悄的，偶有雪花飘过。
“所以，”艾玛仰头看我，语气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希罗酱是觉得自己没有搞清当时的动机，我才生气的吗？“
”是吧.......“我的声音里没什么底气，虽然我本来也没多大把握，但再次确认这个答案搞不好又会惹火她。
可她只是轻轻眨了眨眼，像早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倒是觉得希罗酱是知道的哦，虽然看起来希罗酱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诶，我知道吗，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
”毕竟希罗酱，当时哭了嘛。“
我愣住了，我哭了能说明什么吗，那个场合我哭出来很正常吧？毕竟和你分别就是这么让我难以接受。
但随即我意识到，这是能让我所有证言失效的致命证据。
和艾玛不同，我并不习惯哭泣。我总觉得眼泪会让我显得软弱——也许是家教，也许是性格，总之除非有什么东西真正刺进心里，我的眼泪不会轻弹。
我回忆起那时的感受，那不是目睹好友自杀的愤怒，也不是抱憾终身的悔恨，而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情感。

像走散很久的孩子，终于在拥挤的人潮里看见熟悉的身影时，那种一下子松开的安心感。紧绷的心弦在那一刻瞬间回弹，我像小时候躲进被窝里那样放任自己哭出来——不是因为我习惯了哭泣，而是因为在这里哭，也不会有人觉得我软弱。
大言不惭地说无论艾玛做出什么选择我都能坦然接受，当时的我知道自己有这么坚强吗？
其实我从那时起就已经清楚——我在渴望她来找我，渴望她选择留在我身边。
所以当艾玛最终追上来时，我才终于能放心大胆地哭出来。
我又是参考他人，又是逻辑推理，兜兜转转，最后只是找到了自己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发现的答案。
而艾玛，早在那一刻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心意，甚至比我自己要早上一年。
我的理性从未如此无力。
又或者，这种问题本就不是理性能够解决的。我对艾玛的感情源自比思想更炽热，更深邃的地方，在这里，感性要远比理性更加敏锐。而这里恰恰是我最不擅长的场合，我记不清有多少次因愚钝的感性而错失良机。
更可怕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诱骗进这种对我如此不利的场合的，也许自从解开误会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如此。
甚至比那还早，在我接近她的时候，在我开始保护她的时候，在我相信她能保护好雪的时候，在我下意识地向她发泄我的任性和偏执的时候，这种感情就已经存在了。
我感到最后一块拼图已经咬合。
在近一个小时的挣扎后，也许我终于有资格触碰真相。
我轻轻抚摸着艾玛的脑袋，柔顺的粉白色发丝在我指尖流淌着，像雪融后的细水。
“我感觉......我好像知道你生气的原因了。”我开口。
艾玛微微偏头，粉色的眸子正盯着我，像是在期待我的答案。
“是我的态度，对吧。”
既然她能分辨出我真正的动机，也理解我的胆小与笨拙，那她生气的原因就只可能出在——我说话的方式。
哪怕我能解释一万遍当时的恐惧，哪怕我承认自己拙劣得可笑，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用高高在上的态度给错误镀金，再冠冕堂皇地搪塞过去——艾玛生气才是理所应当。
我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对不起，艾玛。“我低下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我错了。“
”无论我当时是怎么想的，那时避你不见就是无可辩驳的错误。我不该自以为是地评价这件事，更不该把它包装成‘正确’。“
我静静地等着艾玛的回复。
圣诞夜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住。风声也收敛起来，像逐渐衰落的噪音。路灯下最后几片雪慢慢落下，世界安静得只剩我们彼此的呼吸。
”希罗酱这不是很聪明吗。“终于，我听见她小声地嘟囔着。
意思是我过关了吧。
我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意，忘了艾玛正看着我。
“呣！”艾玛刷的一下坐起身子，头发扫过我的下巴，她脸上作出不高兴的表情。但并没有像上次一样逃走。
“生气的原因我早就忘了。”她没好气地说道，“说到底我其实早就没生气了，要不是希罗酱后面又说那些有的没的......“
”诶？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
”因为我想给希罗酱一个选择的机会呀！“艾玛坏笑着开始现学现卖，我的耳根瞬间发烫。

”而且希罗酱不也一直在玩手机吗？还一直在偷偷看我。“
你怎么知道的？我感觉脸上烧的更厉害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艾玛轻轻靠了过来，把肩膀贴上我的臂侧，脑袋慢慢枕到我肩上。她的重量很轻，却让人无处可躲。
”我果然还是不行啊，“她的声音很轻，像怕被我当成笑话，”因为这种幼稚的事情生气。“
她停了停，像把后半句从心底里捞上来：
”要是我也能像希罗酱那样聪明，能一直保持理智和冷静就好了。”
不不不，某种意义上你比我聪明得多。我想起在魔女岛时的一些往事，无论我对你抱有什么感情，你似乎总是能很快地察觉到，艾玛在这方面敏锐的惊人。
要是我拥有你一样的感性，是不是就能早点察觉到他人隐藏起来的的情感，从而避免悲剧发生呢。
但很可惜，我没有，我能做的只有在一切都无法挽回时，通过死亡回归重新来过。
而现在我连死亡回归也没有了，要是我再一次因为迟钝而错过，就再也没有退路。
所以一如既往，我应该做的只有一件事。
“嘛，你知道耳濡目染这个词吗？”我故意用轻松一点的语气问。
“哇，好高级的词。”
”并不高级，考试也会考的。“我不由得对未来的学习辅导感到一阵担心。
”意思是在处于某种环境中时，人会不知不觉地受到影响。“
我侧过头，看着她靠在我肩上的发旋，用柔和的声音说：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相处的够久，就会逐渐染上彼此的特性。“
”说不定在我的感染下，艾玛你的成绩也会突飞猛进唷。“
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教会我如何快速地感知他人的情绪。在已经无法重来的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学习，以便未来再发生这种事情时，我能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而有天资聪颖的你在身边辅导我，无疑是我最大的幸运。相互帮助，相互学习，没有比这更正确的恋爱关系。
”哇！真的吗，那我要天天和希罗酱睡一起！“她立刻顺杆爬，眼睛亮得像中了大奖。
”不行，都说了除了节假日外，这种事要等上大学后再说吧？“——当然今天也除外。
”诶~，明明都告诉家长了的，他们也同意我们交往的吧？”
“那就更不应该做这种会让他们撤回许可的事情。”我像往常一样，搬出无法反驳的正论。
可她却鼓起腮帮子，视线漂到一旁，显然在酝酿新的歪理。
“呣——，要是因为和希罗酱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久，我的成绩下滑了怎么办？”
“不准强加因果。“我抬手弹了下她额头，”啊，你要是再敢故意考差来找我辅导，我绝对饶不了你。”我想起之前对她反复强调的考点被她在隔天的考试中忘光光，我当时差点气晕过去。不过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惩罚她，那次罚她三天不准来找我，结果反而是我第二天在学生会受了点委屈，忍不住跑去找她诉苦了，任何针对艾玛的惩罚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都说了那次是真的没记住，希罗酱为什么不信我呢？”艾玛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其实我相信她是真没记住，只是那次我真的生气了，希望她能对自己的未来再上点心。但我也隐隐约约在艾玛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计划败露般的幽怨。
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分辨她流露出的情绪的真伪。
但我正师从一位感情大师。假以时日，艾玛的伪装也未必能瞒住我。所谓的师夷长技以制夷，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我们就这么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有艾玛在身边说笑着，我手中的读物也没能再翻动一页。
窗外忽然传来人群的欢呼声，像整个城市同时吸了一口气。
我打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刚好跳到00：00。
突然，艾玛急促地把脸贴了过来，像是在追逐转瞬即逝的某种东西。
然后，一阵温暖的感觉贴上了我的嘴唇，但却感受不到一丝急躁，而是像确认温度一般，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量。一丝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是我所熟悉的，艾玛的味道，同时也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奶油般的香味，这本该是我本无法知晓的味觉。
这不是吃到了吗，蛋糕。
艾玛热情地探索着我们两人的边界，有些笨拙，但又像是故意在课堂上犯错的老师，等待着，引导着学生去纠正她。这种程度的问题现在已经难不到我了，答案呼之欲出。
就像内心深处呐喊的那样，我要回应这份情感。
我双手抱住她，加重了颈部的力量，跟随着艾玛的引导，吻了回去，艾玛也乖巧地卸去力气，任由我夺走主动权。过了许久，我们才松开了彼此。
“圣诞节快乐，希罗酱！”艾玛的眼睛弯成一条弧线，灿烂的笑容像把整晚的雪都融化了。
“圣诞节快乐，艾玛。”我也微笑着回应她。
“我还好奇你今天怎么一直忍着没亲呢，原来是一直在等这一刻吗。”
她却露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诶？希罗酱刚进门的时候我就想亲了耶。”
“但是希罗酱抱着蛋糕我一直找不到角度，后面也没找到机会......“她红着脸，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
原来你堵着不让我进门，是在纠结这个吗？我无话可说，只感觉面部有些抽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笨狗狗。”
“欸嘿嘿。”
艾玛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阳般温暖着我，一如既往。
也许我是最没资格说你笨的，明明我自己就笨得吓人，尤其是在你面前。
但就像在暖阳的照耀下，冰雪总会消融，草木也会重回大地，将世界染成不同的颜色。
有你在我身边，我是不是也会慢慢染上一抹樱色呢。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理性搬出分子扩散学说和心理学理论，我的感性也搬出我与艾玛的点点滴滴。但很少见的，它们几乎同时而迅速地给出了答案。
我想，一定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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