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决定如同坠入深渊的石头,带着绝望的回响,却也奇异地带来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李念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地跟着田波,再次踏入了那间冰冷、充满消毒水气味和精密仪器嗡鸣的手术准备室。
这一次,没有冗长的说明,没有征询意见的环节。一切仿佛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她换上无菌服,躺上那张熟悉的手术台,头顶的无影灯刺得她闭上眼睛。麻醉面罩覆上口鼻前,她最后看到的,是田波站在观察窗外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
“深呼吸,李念小姐。”麻醉师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对待某种特殊存在的恭敬。
李念小姐……这个称呼让她心头一颤,随即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手术比前两次都要漫长和复杂。这不再是对现有结构的微调或腺体的添加,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颠覆性的重构。
首先进行的,是颅骨部分的精密改造。先进的导航系统引导着激光微创设备,在她头顶两侧预定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开辟出与皮下组织及神经末梢连接的接口。随后,一对栩栩如生、内部由生物合成材料构成、外部覆盖着与璃月、琥珀等猫娘同源生物绒毛的猫耳被精准地植入。无数比头发丝还细的纳米神经导线,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寻找并缠绕上她自身的听觉神经和负责情绪表达的脑区神经束,建立起实时、双向的信号传输。这意味着,这对猫耳不仅能像真耳一样灵敏地转动、捕捉声音,更能随着她的情绪变化而自然地抖动、耷拉或竖起。
紧接着,是脊柱末端的改造。在她尾椎骨末端,一个类似的、更为复杂的生物接口被构建出来。一条柔软、灵活、内部有仿生骨骼支撑、外部蓬松的长尾巴被连接上去。这条尾巴的神经网络更为密集,直接链接着她的脊髓和深层情绪中枢,使得尾巴的摆动、卷曲、炸毛等动作,都将成为她内心情绪最直接、最无法伪装的外在表现。
与此同时,数种全新的、功能各异的猫娘腺体被植入她身体的各个关键节点——靠近新生的猫耳根部,用于释放识别气味和情绪信号的腺体;沿着脊柱分布,用于增强身体柔韧性和平衡感的腺体;以及更深层、与生殖系统关联、未来将负责发情周期和信息素释放的腺体。
最后,也是一切的核心——一套全新的、高度集成的生物芯片调控系统被植入她的大脑皮层下。这套系统如同一个总司令部,将统筹管理所有新旧腺体的激素分泌,协调猫耳猫尾的神经活动,微调身体机能以适应新的生理状态,甚至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她的思维模式,让她从内而外,真正“理解”并“融入”猫娘的世界。
整个过程中,李念的身体在麻醉下微微颤抖,仿佛在无声地抗拒着这彻底的改造。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
当李念再次从麻醉中苏醒时,第一个感觉是重量和异样感。
头顶似乎多了点什么,沉甸甸的,却又异常灵敏。她下意识地就想抬头,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头顶那对新生的事物便轻轻颤动了一下,耳畔传来细微的、空气流动的声音,比以往清晰得多。她难以置信地抬起仿佛沉重了许多的手臂,颤抖着摸向头顶
触手所及,是温暖、毛茸茸的触感。
她的心跳骤停了一拍,连滚带爬地冲到病房内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个身形娇小、长发披散、穿着病号服的身影。而在这个身影的头顶,一对与她发色相近、毛茸茸的猫耳正因她的惊慌而微微向后撇着,呈现出飞机耳的姿态。在她身后,一条蓬松的、同样毛色的大尾巴正无意识地、带着些许不安地轻轻左右扫动着。
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镜中那个戴着猫耳、晃着尾巴的影像,既陌生又熟悉,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她尝试着集中意念,那对猫耳便顺从地转动起来,捕捉着房间里最细微的声响;她感到一阵羞耻,尾巴便害羞地卷了起来,试图藏到两腿之间。
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猫科动物的感官世界,向她敞开了大门。声音、气味、空气的流动,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丰富。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田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盛放着猫粮的小猫碗。他看到镜前呆立的李念,看到她头顶那对因为他的到来而微微抖动的猫耳,和她身后那条不知所措的大尾巴,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满意、近乎狂热的笑容。
“看来手术非常成功。”他走到她身边,将猫碗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欢迎获得新生,我美丽的小猫娘。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栗子’吧。”
李念,或者说栗子,怔怔地看着镜中那个彻底非人的自己,又看了看眼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猫粮,最后目光落在田波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她明白,李念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栗子。一只属于田波的、正在学习如何成为猫娘的……造物。
她慢慢地、几乎是本能地,低下头,像真正的猫娘一样,就着田波的手,小口地吃起了猫粮。那熟悉的、极致的愉悦感再次涌遍全身,尾巴不自觉地愉快地翘了起来,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