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囚妄（上）
暴雨捶打着顶层公寓的落地玻璃窗，像无数根冰冷的针，试图刺破这隔绝了市井泥泞的奢华牢笼。
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如同泪痕，将窗外的城市霓虹揉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反衬得室内愈发静谧，静得能听见雪茄燃烧时细微的“滋滋”声。
时绥坐在天鹅绒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雪茄。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映得她眼尾的碎钻妆愈发冷艳，每一次眨眼都似有星光坠落，却又被眼底深处的寒潭瞬间吞没。
她穿着一身黑色丝绒吊带裙，裙摆垂落在地毯上，像一汪凝固的墨。裸露的肩头线条流畅而优越，曾经爬满格斗伤疤的皮肤，如今在昂贵护肤品的滋养下，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泛着莹润的光泽。
只有在她微微转动脖颈时，才能隐约看到锁骨下方一道极淡的疤痕，像一条沉睡的银蛇，那是三年前，温妄的刀留下的印记。
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雪茄烟身，目光落在地毯上那个跪着的身影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淡然。
“抬起头。”
她的声音很轻，如同羽毛拂过水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淬了冰的丝绸，划过空气时都带着刺骨的凉意。
跪在地毯上的男人闻声而动，动作驯服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宠物，没有一丝多余的迟疑。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侍仆装，领口系着雪白的领结，衬得脖颈线条愈发修长。
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用一根简单的黑色发带固定，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凌厉的下颌。只是那曾经桀骜不驯、能刺穿人心的眉眼，如今覆着一层浓重的阴翳，眼尾微微下垂，透着一股被彻底折断棱角后的温顺，像一只被拔掉尖牙的野兽，只能用顺从伪装自己。
他是温妄。
三年前，这个名字在地下世界如同噩梦，是令各路势力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他以狠戾、果决、从不失手著称，出手时干净利落，眼神里的冷硬能冻僵人的血液。
而时绥，曾经是他无数个追杀目标中最不起眼，却也最顽强的一个——一个在贫民窟长大，靠着抢食、斗殴、拼命才勉强活下来的野丫头。那时的她，像一株从石缝里钻出来的杂草，带着满身的刺和不屈的韧劲，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眼神里也燃着不肯熄灭的野火。
三年前的那场追杀，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
沈砚奉雇主之命，要取时绥的性命。两人在废弃的码头缠斗了整整一夜，刀光剑影，血溅满地。潮湿的海风裹着铁锈味，海浪拍打着礁石，像是为这场生死较量伴奏。
时绥被他刺中了锁骨下方，鲜血染红了单薄的衣衫，温热的液体不断涌出，让她头晕目眩，濒临死亡。而温妄也没能讨到好，被她用一块锋利的碎玻璃狠狠划伤了右眼，那道伤口从眉骨延伸到颧骨，深可见骨，最终留下了一道永久性的疤痕。
就在温妄准备给予最后一击，刀尖即将刺入时绥心脏的瞬间，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如同天降神兵，将时绥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而温妄，则因为任务失败，彻底激怒了雇主，遭到了疯狂的报复。
谁也没想到，那个在泥泞里挣扎求生、连名字都带着几分野性的杀手少女，竟是京城顶级豪门时家失散多年的千金。
时家动用所有资源，不仅救活了奄奄一息的时绥，还为她洗去了过往的一切黑暗痕迹，将她送入名流圈，教她礼仪、马术、金融，用三年时间，将她彻底打造成了真正的名门闺秀，一个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矜贵与疏离的时家大小姐。
而温妄，失去了视力受损的右眼，又被雇主残忍地断了双手的指筋，那双曾经能稳稳握住刀柄、在黑暗中取人性命的手，如今连拿起一杯水都有些吃力，再也无法握刀。他从云端跌入泥沼，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和生存的资本，如同丧家之犬。最终，他被时家当作一份“特殊的礼物”，送到了时绥的面前。
时绥看着他右眼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玩味和报复的快意。她缓缓放下雪茄，将其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随后，她拿起桌上的银质酒杯，晃了晃里面琥珀色的液体，酒液在杯壁上划出优美的弧线，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她倾身向前，将酒杯递到温妄面前，杯沿轻轻抵着他的下唇，带着微凉的触感。
“喝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不容置喙的命令。
温妄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只是微微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灼烧着他的食道，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温顺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等待着她的下一个指令。
他的顺从，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时绥如今的权势，也照出了他如今的卑微。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事情……

第一章（中）
曾经那个在他面前像困兽一样挣扎，眼神里满是倔强和不甘的少女，如今已经蜕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权贵千金，住在云端之上的豪华公寓里，出入皆有保镖随行，享受着世间最顶级的荣华富贵。而他，却从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变成了她身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靠着她的施舍才能活下去。
时绥没有收回手，指尖顺着他的下颌线轻轻划过，感受着他皮肤下微微跳动的脉搏。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掌控者的随意，仿佛在抚摸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接着，她的手指缓缓向上，穿过他柔软的发丝，指尖划过他头皮上凹凸不平的旧伤疤——那是他年少时在孤儿院被其他孩子殴打留下的痕迹。
她记得，三年前在码头，她曾嘲讽过他的伤疤。那时的她，被他逼到绝境，孤注一掷地吼出那些刻薄的话，说他不过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说他的伤疤是懦弱的证明。而现在，这个曾经让她恐惧、让她憎恨的可怜虫，真的完完全全属于她了。他的生死，他的尊严，都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间。
“温妄，”她的指尖停留在他右眼的疤痕上，轻轻按压着，那里的皮肤因为旧伤而格外敏感，稍微用力就会带来尖锐的疼痛。
她看着他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你还记得三年前的码头吗？你那把刀，差点就刺穿了我的心脏。”
温妄的身体瞬间僵硬，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木头，带着一种长期压抑后的晦涩：“主人，属下……不敢忘。”
“不敢忘？”时绥轻笑出声，笑声清脆，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她按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看着他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眼神里的笑意更浓了，“可我记得，你当时下手可没有半点犹豫。刀刺进来的时候，你眼睛都没眨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野丫头，死了也无所谓？”
“属下不敢。”温妄的额头渗出更多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疼痛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受伤的右眼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扭曲。但他不敢躲闪，甚至不敢呼吸太重，只能任由她肆意摆弄自己的身体，承受着这份刻意的折磨。
他知道，现在的时绥，是他唯一的依靠。
自从被时家送到这里，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自由。他像一件物品一样，被关在这座豪华的牢笼里，被她掌控着生死。
他曾经试图反抗过，那是刚来这里的第一个月。他趁着时绥熟睡，凭着残存的杀手本能，避开了巡逻的保镖，摸到了公寓的后门。就在他即将逃出去，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的时候，门口埋伏的保镖突然冲了出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他被拖回了时绥面前，她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像现在这样，用一种平静得可怕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她淡淡地对保镖说：“打断他的一条腿，扔到地下室，饿三天。”
那三天，是温妄这辈子最黑暗的记忆。他被扔在冰冷潮湿的地下室里，没有一丝光线，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断腿的伤口疼得钻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胃，让他蜷缩在地上，生不如死。他甚至产生了幻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了码头的刀光剑影，看到了雇主报复时的残忍。
也是在那三天里，他才彻底明白，自己早已没有了反抗的资本。他的翅膀已经被折断，尖牙和利爪也被拔掉，再也不是那个能在黑暗中自由穿梭的杀手温妄了。
从那以后，他学会了顺从。
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她让他跪，他就不敢站；她让他死，他就只能引颈受戮。他收起了所有的桀骜和反抗，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温顺的宠物，用最卑微的姿态，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午夜梦回时，那些被压抑的骄傲和不甘，还是会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他会梦见自己重新握住了刀，梦见自己逃离了这座牢笼，梦见自己站在阳光下，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可每当他从梦中惊醒，看到的依旧是地下室般冰冷的天花板，感受到的依旧是双手指筋断裂后的无力感，那种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时绥看着他顺从的模样，看着他眼底那片死寂的平静，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满足，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以为，当温妄变成这副模样，跪在她面前任她摆布时，她会很开心，会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可事实却是，每当看到他这副失去灵魂的样子，她就觉得无比空虚。
她怀念三年前的温妄。
怀念他眼神里的桀骜和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哪怕面对绝境，也从未低下过高贵的头颅。怀念他和她在码头殊死搏斗时的狠劲，那种拼尽全力、不死不休的张力，让她感受到了活着的真实。而现在，这把曾经锋利的剑被彻底折断了，变成了一根任人拿捏的废铁。
她想要的，似乎不是这样的结果。
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第一章（下）
是想要他继续反抗，然后被她一次次镇压？还是想要他永远这样温顺地待在她身边，做她的专属宠物？
时绥的指尖缓缓收回，端起桌上的另一杯酒，仰头饮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驱散她心中的烦躁。她将酒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温妄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她生气了。他微微低下头，将脸埋得更深，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时绥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的烦躁更甚。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温妄，很无趣。
“温妄，”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耐，“你就只会说‘不敢’吗？”
温妄的身体一僵，嘴唇动了动，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其他的话。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现状。反抗是死，辩解也是死，唯有顺从，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时绥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色的丝绒裙摆扫过他的肩膀，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你当年的傲气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要杀了我吗？怎么现在变成了这副窝囊废的样子！”
这些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进温妄的心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痛苦和屈辱，却很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
他知道，时绥说的是对的。他现在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个供她发泄、取乐的工具。
可他还是想活着。
哪怕活得如此卑微，如此屈辱，他还是想活着。或许是骨子里的求生欲，或许是潜意识里还残留着一丝不甘，或许，只是因为……这是时绥给予他的。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时绥那张冷艳的脸上。受伤的右眼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主人，属下……知错了。”
“知错？”时绥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你错在哪里？你错在不该活下来，错在不该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温妄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暴雨还在继续，捶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一种压抑的窒息感。时绥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像，而温妄跪在地毯上，像一件被遗弃的物品，两人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身份的鸿沟，还有三年前那场血淋淋的过往，以及如今这场扭曲而痛苦的羁绊。
时绥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是继续惩罚他，还是就这样放过他。
她只知道，这场始于仇恨的掌控，似乎已经偏离了她最初的预想。而她和温妄，也早已在这场权力与爱恨的拉扯中，一步步走向了一个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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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都没了 好可怜啊

很带感

啊…be吗，主奴文还没***e呢，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