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櫻井君交往，是在學生會競選結束後秋天。
在旁人看來，他總是那麽耀眼，待人接物無可挑剔，臉上掛著溫和的、略帶一絲羞澀的微笑。
而我，只是個沈浸在輕小說裏的普通陰角。
可他偏偏，總是會出現在文藝社的門口。
有時是送來學生會的文件，有時是「碰巧」路過，探頭進來問一句「溫水君，在忙嗎？」。
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近乎崇拜的光芒，像一只仰望著主人的、溫順的小狗。
他會在我整理書架時，笨拙地想要幫忙，卻把書弄得一團亂；他會在我寫稿時，安靜地坐在旁邊，為我倒上一杯熱茶。
告白的是他，在一個落滿銀杏葉的傍晚。
他紅著臉，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最後幾乎是把一封情書塞進我懷裏就跑掉了。
從那天之後，我成了他的男朋友。
我喜歡他什麽呢？我說不清楚，如果要描述的話，就是他看我時那濕漉漉的、全然信任的眼神吧。
——然而這只到今天。
放學後，他以「有很重要的東西想讓溫水君看」為由，將我帶進了空無一人的學生會室。
我們走進學生會室後，他反手鎖上了門，發出了「哢噠」一聲輕響。
我當時並沒有在意。
「是什麽東西，這麽神秘？」
他沒有回答，而是走到房間角落裏一個上了鎖的儲物櫃前，用一把銀色的鑰匙打開了它。
櫃子裏，只有一個用絲綢包裹著的、精致的木盒。
「溫水君，」他捧著那個盒子，走到我面前，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表情，「你能……幫我實現一個願望嗎？」
「什麽願望？」
他打開了盒子。
裏面靜靜地躺著的，是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舊款的女子高中生校服。
紅色的蝴蝶結……黑色的項圈和發箍……
我楞住了。
「這是……？」
「是雲雀姐的衣服。她離開學生會後，還把這套衣服留在了這裏。」
我更不解了。
「所以呢？」
他擡起頭，那雙總是溫順的眼睛裏，此刻卻是一種我看不懂的執拗。
「溫水君……」他近乎哀求地說，「我一直覺得，你和雲雀姐很像。那種安靜的、讓人放松的感覺……所以……所以我想看……想看你穿上它的樣子……就一次，拜托！」
這個請求荒唐至極。
但看著他那副快要哭出來的、充滿期盼的樣子，我卻鬼使神差地，無法拒絕。
「……就一次。」
我嘆了口氣，接過了那套衣服。
那布料帶著一股陳舊的、好聞的香氣。
當我褪下自己的校服，換上那屬於女孩子卻略帶寬松的製服時，一種強烈的、怪異的羞恥感包裹了我。
當我換好衣服時，櫻井依然背對著我，站在窗前。
「櫻井君，我換好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裙角。
「很奇怪，我還是換回來……」
我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他轉過了身。
那一瞬間，我感覺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驟降了。
他臉上那溫順的、羞澀的微笑，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帶著審視意味的、捕食者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