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汉斯,22 岁,是德军第 6 集团军里一名扛着步枪的普通士兵。1939 年 8 月的西里西亚边境,空气里都飘着紧张劲儿 —— 老兵们说,上面传了消息,要拿但泽,还要教训波兰人。
前几天,军官们带着工兵在阵地前忙得脚不沾地,用石灰在地上画箭头,从我们的战壕一直指到波兰人的哨所;坦克连的弟兄们也把 Panzer II 开了出来,炮口对着东边,发动机嗡嗡转着预热;连炊事班都提前煮了压缩饼干,说随时可能开拔。我跟身边的维尔纳嘀咕:“这下该动真格了吧?看这阵仗,三天就能到华沙。” 维尔纳嚼着面包点头:“那可不,元首的计划,能差?”
可等着等着,太阳都落了三回,进攻的命令还是没下来。这天傍晚,班长突然攥着电台抄件跑过来,嗓门比炮弹还响:“元首下令了!今晚十点,全线进攻!都把装备检查好!” 我们瞬间炸了锅,我赶紧摸了摸枪托,维尔纳把刚咬了一口的饼干塞进兜里,连坦克连都开始轰隆隆启动发动机,炮口的瞄准镜亮了起来。可等到九点五十九分,阵地上还是静悄悄的,别说进攻的信号,连个吹号的都没有。我急得拽住班长:“咋回事?还差一分钟就十点了!” 班长正对着电台吼,挂了电话后脸色铁青:“上头说…… 没宣战!部队动不了!这命令不算数!” 维尔纳当场就泄了气:“搞什么鬼?元首的命令还能不算数?”
第二天中午,电台又响了,通信兵满头大汗地跑来找连长:“元首又催了!说必须尽快推进,不能再等!” 我们又一次忙起来,工兵把埋在土里的石灰箭头重新描得雪白,机枪手把弹药链挂好,连医疗兵都背着急救包站到了战壕边。可等了一下午,还是没动静。连长后来跟我们解释,说是外交那边没跟上,没宣战就调动军队算违规,元首的命令暂时执行不了。维尔纳撇着嘴跟我吐槽:“这跟画了饼不让吃有啥区别?箭头画得再亮,不能动有啥用?”
就这样等到第五天,早上起来,突然看见军官们开始撕地图上的标记,工兵也用土把地上的箭头埋了。维尔纳拉着一个通信兵打听,回来时一脸懵:“说是…… 说是要打的借口没了,不能打了。之前元首那两道进攻令,全白下了!” 我盯着那些被埋掉的箭头,又看了眼停在原地的坦克 —— 昨天还擦得锃亮的炮管,现在耷拉着,跟没了精神似的。
可没等我们把背包收拾好,连长就拿着新的文件跑过来,脸上居然带着点兴奋:“都别收拾了!上头刚传的信,找到了新理由!说波兰哨兵昨天朝我们阵地扔石头,这是‘公然挑衅’,算新的宣战正当化依据了!” 我们全愣了,维尔纳先反应过来,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扔个石头也算挑衅?之前但泽那么大的事都没成,现在靠个石头?” 我也觉得荒唐,可还是跟着重新把弹药箱打开,工兵又蹲在地上描箭头,这次的箭头比之前淡了些,像是没人敢用力画。
转天一早,战地邮局的马车就拉来了成捆的《人民观察家报》,头版头条用加粗的红油墨印着 “波兰蓄谋挑衅!石块砸向德意志士兵 —— 主权不容践踏!”,配着张模糊到看不清的照片,下面标注 “波兰哨兵投掷石块现场”。战壕里的广播也突然热闹起来,宣传部的播音员扯着嗓子喊:“每一块飞向我军阵地的石头,都是对德意志民族尊严的侮辱!元首正带领我们捍卫边境,让挑衅者付出代价!” 我从家书里也看到母亲写:“报纸上都说你们要反击了,街坊邻居都在盼着你们的好消息,一定要跟着元首好好干。”
维尔纳拿着报纸翻来覆去看,突然笑出了声:“你看这照片,连个人影都没有,哪能分清是波兰人扔的,还是风吹下来的石头?广播里说得跟他们亲眼看见似的。” 我抬头望向波兰边境的哨所,那边静悄悄的,没见着半个扔石头的人影;再低头看看地上新描的石灰箭头,又想起前几天两次落空的进攻命令,还有报纸上刺眼的红标题。我攥着母亲写来的家书,心里满是疑惑,却又听见广播里还在重复着 “元首的英明决策”,我心想,元首真是个大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