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东珠和彭连虎的爱恨情仇
雪粒子砸在河间府的酒旗上时,毛东珠正用银簪子挑开彭连虎靴筒里藏的那截毒针。她指尖沾着寒气,却没避开针尖上青黑的光——就像三年前在黑松林里,她明明看见这人眼底藏着算计,还是伸手拉了陷在捕兽夹里的他。
那时她是刚叛出神龙教的孤女,怀里揣着半本残缺的《化骨绵掌》,连个能避雨的破庙都找不到;他是江湖上有名的“鬼门刀”,身边跟着丐帮的好手,却偏在追剿仇敌时“不慎”落了单。她喂他伤药,他教她辨识毒物,夜里围着篝火,他总把烤得最香的兔腿递过来,指腹蹭过她沾了炭灰的脸颊,说:“毛丫头,跟着我,没人敢欺你。”
她信了。直到那年重阳,她替他挡下武当派的一剑,伤口深可见骨,晕过去前,却听见他跟丐帮长老低声说:“那丫头的绵掌心法,再哄几日就能套全了。”醒来时,他还在床边坐着,手里攥着她染血的帕子,眼眶红得不像样。她没戳破,只淡淡问:“彭连虎,你要的是我,还是我手里的功夫?”他不答,只把熬好的药一勺勺喂进她嘴里,药汤苦,他指尖沾了糖,轻轻按在她唇上。
后来他们真成了江湖上人人忌惮的一对。他用鬼门刀劈开路,她用化骨绵掌扫尽追兵,客栈里共分一碗面,荒山上同盖一件衣。可猜忌像草,总在暗处疯长。她见不得他跟别的门派的女子多说一句话,他也容不下她对着神龙教的旧物发愣。有次吵得凶,她摔了他最宝贝的那把短刀,他红着眼吼:“毛东珠,你是不是还想着回去!”她冷笑,抬手就要走,却被他猛地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嵌进骨血里:“别走,我错了,我只要你。”
真正的裂谷是在大都那夜。神龙教的人找上门,领头的拿着教主的令牌,说只要她交出彭连虎,就能重回教中。她握着令牌的手发抖,转身却看见彭连虎站在门外,手里的刀还滴着血——他刚杀了三个来报信的神龙教教徒。“你早知道?”她声音发颤。他点头,刀“当啷”落在地上,一步步走近:“我知道你难,可我不能放你走。毛丫头,我这辈子算计过太多人,唯独对你,半分假都没有。”
那夜之后,他们成了江湖公敌。神龙教要杀她,丐帮要除他,他们只能往更偏僻的地方躲。在雁门关外的破屋里,她替他包扎被箭射穿的肩膀,他忽然说:“等开春,咱们去江南好不好?找个没人认识的小镇,我开个铁匠铺,你就坐在门口绣花。”她没说话,只把脸埋在他没受伤的肩窝,眼泪打湿了他粗布的衣裳。
开春时,他们没去成江南。丐帮和神龙教的人追来了,漫天箭雨里,彭连虎把她往身后一推,鬼门刀舞得密不透风。她看见一支毒箭射向他后心,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化骨绵掌的内力尽数拍出,把箭挡开,自己却被另一支箭穿透了小腹。
倒下时,是他接住了她。他抱着她,声音抖得不成样:“毛丫头,撑住,咱们还要去江南……”她笑了,伸手摸他的脸,指腹蹭过他新冒出来的胡茬,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彭连虎,我早知道……你当初骗我,可我不怪你。”她顿了顿,气息越来越弱,“下辈子……别再骗我了,直接……把我抢回家。”
他抱着她,在漫天厮杀里,哭得像个孩子。后来有人说,“鬼门刀”彭连虎杀尽了所有追兵,从此消失在了江湖里;也有人说,见过一个刀疤男人,在江南的小镇上开了家铁匠铺,铺子里总摆着一双没绣完的花鞋,鞋面上,绣着一只老虎,和一只振翅的珠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