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舷窗边站了很久。独自望着星云弥漫、厚重黑暗的天幕。
身为结构科的研究员却总是出没在生态科，一来二去，大家也都对这木木樗樗的家伙见怪不怪了。
“天空不是源石的海洋……”
他兀地轻声，似是自言自语。
“老师？”
粉白色的卡特斯眨巴眨巴果红色的眼睛，有些疑惑。
“星荚没有阻隔源石，也没有排斥我们……”
他依旧自顾自说着，眼中空无一物。
“不可能出问题。6152不是终点，是起点……降能的起点。只是一种感觉，安塞尔……只是一种感觉。”
安塞尔托起病历夹，手忙脚乱地记着笔记。
“我们早该能上去的，因为那个精致而窒息的摇篮……有东西不肯让我们上去，克里斯滕是对的，我们需要扰乱它、撕碎它……”
他低下头，若有所思。
“刚刚好就永远不够。”
二人沉默片刻，安塞尔才停下笔。他注视着病历纸上似乎毫无关联的字眼，一头雾水。
“都记下了吗？”
卡特斯的垂耳打了个激灵。
“呃呃……记下了。您说‘降能’、‘有东西不肯让我们上去’。还有，还有‘刚刚好就永远不够’。”
他将双手插进大衣兜口，往旁边踱了几步，又蓦地转过身。
“替我转告总辖。”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脑神经图在你这儿吗？”
“嗯。”安塞尔摸索了几下口袋，又忽地僵住，“……去实验室的时候顺便就。”
卡特斯少年垂着眼眸，迟疑地探出手，一枚小巧的数据黑盒正静静摊在掌心。
安塞尔神情扭捏地瞥向自己的老师。
“我不理解。”
“你不用理解，转达我的话就行。”
无视蹭过自己肌肤的指尖，他径直取走了黑盒。
“我只是指她的事……”
本就无精打采的垂耳，越发萎靡地塌了下去。
他愣了愣，目光再度落向舷窗。半晌，才伸出手，轻轻揉捏那对耷拉着的、毛茸茸的耳朵。
“我答应过，会治好她。”
安塞尔捧住那只手，将脸颊贴上，微张的唇瓣紧挨虎口。
“……你发誓。”
“我发誓……”
扑通。
迎着路人诧异的眼神，他将手搭在安塞尔腰侧，任由自己的学生在颈侧使劲蹭着下巴。
……
…………
一如既往的，他推开门，与霍尔海雅四目相对。
对方手捧一本灰板裱糊的厚书，背靠床头五颜六色的便利贴——他认出那是埃里克森博士的著作。
“你应该多做些无意义的事，发呆对你的大脑有好处。“
而且她的穿着似乎……不太得体。
“变成傻子后，好任您摆布吗？“
一言不发地，他坐进工学椅，将数据黑盒接入双屏显示器。
“我会剔除不属于你的记忆，”鼠标咔嗒咔嗒，蓝光映照着他漠然无波的脸，“并且保留你所学的一切。”
霍尔海雅将书搁至枕边，跪起高挑的身姿，双手按上工学椅的扶手，压得它吱呀晃动，不得不把怀中的人往霍尔海雅胸前倾送。
“很吓人对吗？神经元富集和兴奋程度远超常人。”
她扑棱几下耳羽，注视着屏幕中那些臃肿的神经元突触，以及旁边密密麻麻的注释。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霍尔海雅腾出一只手，指尖轻触着、摩挲着她脖颈下的、形色未溢的面容。
“我答应过你的母亲，会治好你的小脑袋瓜。”
答案再次脱口而出，他手上动作毫无滞涩，目光已扫过新增的数十行注释。
“我想听的……是更深层…次一点的原因~~”
霍尔海雅微笑着，中指与食指已探入他唇间，叩开牙关，夹住那柔软的舌，再将其拉出。涎水立刻自他嘴角滑落，沿着肌肤牵落几缕银丝。
犹豫片刻，他皱起眉头，口含霍尔海雅的指节，侧目斜视着她，含糊道：
“……在生命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人不该理所应当地，活在死亡的阴影下。”
“……”
……二人僵持许久……直到他眼含几分愠怒。
“我有时都怀疑。”霍尔海雅收回手指，转而扶正他的脸，湖青色的眸子透出几分无奈。
“您是不是……对女性根本没兴趣？”她话音一顿，笑得揶揄起来，“抑或是……需要我来为您确认一下？”
“不需要。”
嘎吱——嘎吱——
伴随着工学椅不堪重负的呻吟，霍尔海雅将赤裸的长腿搭上扶手，蜷缩起身子，陷进了他略显狭仄的怀抱。
“我记得……你和那个卡特斯学生关系很好？”她用指尖勾勒着他下颌温润的曲线，嗤笑一声，而后衔住了他半片耳垂。
“呵~你们……做过吗？”
“羽蛇的家族记忆里，还装着这种东西？”
“当然了，杂乱无序……而且每次见到您，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立刻就从各种角落涌出来了呢~”
霍尔海雅反复摩挲他的手腕，细嗅他白发里的淡香，又将拇指探进他的手心，仿佛要将他的轮廓刻进脑海。
“够了吗？“
“如果您肯跟我回房间……”她嗓音里的诱惑几乎要满溢出来，“就不必在这里大费周章了。”
“……“
见他难得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霍尔海雅忍不住轻哼起来。
“呵呵~”
冷冽纤细的蛇尾裹挟住他的双腕，而后猛地绷紧，将它们高高吊起。
“您是如此脆弱……”
霍尔海雅用额头顶偏他的脸，锐利的齿尖几乎抵上了咽喉。
“咬破脖子，我会死的。”身下之人的言语中多了几分不适，他的目光不知正落向何处。“或许……你应该挑些不那么致命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