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寓的阳台上仰望夜空，满天的繁星铺满了整个天际。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虽然这里是被称为「不夜之城」的魔族特区，但到了这个时刻，商业区的灯光也逐渐减少，弦神岛这片人工大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在这样的夜里，晓古城正吹着夜风，凝望着昏暗的海平线。
虽然在午夜之前他曾躺在床上，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于是便这样起身走了出来。虽然这样做的话，第二天早上起床肯定会很痛苦。
即便明白这一点，但他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自从被称为「第四真祖」之后，古城便常常度过这样的夜晚。
虽说吸血鬼夜行性的体质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问题。「睡不着吗?」「哇啊!?」
独自陷入沉思的古城，突然被人搭话，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从隔壁阳台一房间与房间间的隔板后，探出了一个黑发少女的脸。那是身穿着睡衣的姬柊雪菜。
「姬，姬柊?你这么晚在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吧?再说了，我可是前辈的监视者。要是前辈有可疑的行动，我当然有义务进行监视」
「等一下，可疑的行动是指什么!?我只是出来吹吹晚风而已吧!?」「大半夜一个人吗?」
「因为半夜也没别的事可做啊，所以才只能这样啊……!」古城好不容易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声音压低了一些。
古城的妹妹晓凪沙此刻还在自己房间里熟睡。
虽说是在阳台上，但要是吵得太大声，也难免会把她吵醒。
「既然知道情况了，你也快点睡吧姬柊。就算是监视者，也没必要陪我熬到这种时间吧?」
「不。如果作为监视对象的前辈有烦恼的话，我不能置之不理。如果前辈不嫌弃，我可以听听看」
「能这么说我很感激，但这不是和你商量就能解决的问题啊」古城苦笑着摇了摇头，雪菜却不满地撅起嘴。「意思是我不可靠?」
「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这本来就不是能解决的烦恼。更像是对未来的不安吧」「对未来的不安……吗。」
雪菜看着古城，忽然屏住了呼吸。
「那个，前辈不用担心啦。为了让您顺利毕业，我会帮您一起学习的」「我担心的又不是留级啊!」
看着雪菜那勉强的安慰笑容，古城忍不住大声喊道。
「我想的是，永远活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永远活下去的感觉……吗」
「虽然常听说有权力者憧憬不老不死，可那并不全是好事吧?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大家都会先离开自己，只剩下自己被孤零零地留下。那样的情况下，还得活上几百年、几千年，光是想一想就会觉得害怕吧」
古城口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因为意外继承了「第四真祖」的力量，古城成了极为罕见的后天性吸血鬼真祖。因此，他至今仍带着作为人类时的常识。

对古城来说，不老不死完全是难以理解的未知概念。相比于从死亡中解放的喜悦，恐惧更加强烈。「那……不，虽然我能理解前辈的不安……」
「还有啊，等过了大概五十亿年，太阳会膨胀，把整个地球吞没吧?在那之前地球就会因为气温升高而无法生存了。到时候我们会怎样呢?要是能在那之前死掉就好了……」
「五十亿年……吗。确实光想想就觉得遥不可及呢·……」
「所以啊，这不是能靠和别人商量解决的问题。真要说能理解的，估计也只有其他真祖吧，可就算去找那帮家伙商量，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古城故意耸耸肩，笑了笑。
五十亿年，确实是一个极其遥远的未来。
但如果古城真的不老不死，那终究会走到那一天。
古城觉得，这种绝望命运的重担，即便是以倾诉的形式，也不应该强加到雪菜这种无关的人身上。
「不过，在地球迎来终结之前，人类的技术或许已经发展到可以移居其他星球，甚至是平行世界了吧?」
「要是那样就好了」
雪菜一如既往认真地说，古城含糊地附和着。虽然缺乏根据，但人类确实还有充足的时间。选择相信人类的可能性，未必就是必输的情况。「而且前辈还有一个想法搞错了哦」「姬柊?」
雪菜忽然跳上阳台的栏杆，轻盈地越过隔板，落在古城身边。
古城被这危险的举动吓得说不出话，只见雪菜从近在咫尺的距离抬头望着他。「前辈不会孤单一人的。拥有永恒生命的，并不只有吸血鬼的真祖」
「不是真祖也能不老不死的……你是指易卜里兹·贝尔，瓦特拉他们那帮人吗?光想想就让我心里不安啊……」
面对雪菜的鼓励，古城却无奈地用手遮住眼睛。
那些被称为「次时代」的吸血鬼，据说拥有不输真祖甚至更强的力量。的确，他们也几乎拥有无限的寿命。
但他们的危险性，同样与真祖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到今后还得和那群人打交道，古城就感到深深的绝望。
「我说的也包括他们，但不是特指他们啦!更近的不是在你身边吗?」雪菜略带焦急地纠正，古城则微微歪起了头。
「这样啊。那月酱和妮娜，好像也都是不老不死的……?」
因与恶魔的契约而被囚禁在梦境之中的那月，以及通过炼金术成为金属生命体的妮娜，虽然原理不同，但同样获得了永恒的生命。
对古城来说，她们算是比较可靠的前辈。可是一
「虽然从某种角度说算是吧，但完全不一样!我是说伴侣!吸血鬼的「血之伴侣」!」雪菜稍微有些激动地强调。
说到吸血鬼的「血之伴侣」，古城第一个想到的，是第一真祖的伴侣一-札娜·拉修卡。
她的确是不老不死，但对古城来说，完全算不上「亲近」。反而因为她的心思难以捉摸，比起第一真祖本人还要更让古城头疼。
「学长，您想想看。为什么其他真祖们要建立起所谓的「夜之帝国」?」「真祖建立「夜之帝国」的理由?」
在雪菜的提醒下，古城认真地思考起来。
由吸血鬼真祖统治，聚集了众多魔族的自治领地。
然而古城所知道的那些吸血鬼真祖们，不像是为了财富、权力或名声才去建造那种东西的。因为以他们「个体」的战斗能力，绝对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只要他们想要，任何财物都能轻易得到，根本没有必要费力去建立什么「魔族领地」。
「至少到第三世代为止，大部分吸血鬼都被称为真祖的直系血族。换句话说，他们是亲属是家人。只要有「夜之帝国」，无论过了多少岁月，真祖都不必独自忍受孤独」
「家人……吗。也就是说，那些家伙是为了守护家人，才建立「夜之帝国」的吗……」古城仿佛被点醒了一般，怔怔地喃喃自语。
自远古时代延续至今的三位真祖，的确没有一丝孤独的影子。
如果说那是因为他们拥有「夜之帝国」在身边，那么古城觉得，也未尝不可。
而雪菜正是想要表达一一这也是作为「第四真祖」的古城，能够消解孤独的唯一方式。不得不说，这个解释很有道理。
然而古城自然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
一提到「家人」，古城首先想起的，只是总是缺席，随心所欲的父母，还有亲妹妹，以及最近才迎来的义妹。
「不对，等一下。你说的亲属，难道是指凪沙和奥古萝拉的孩子?也就是说她们要结婚生子……?不行!那还早一百年!我绝对不同意!」
「学长……」
古城一个人越想越离谱，甚至急得满头大汗。雪菜则冷冷地眯起眼睛，用「果然是妹控啊」的目光盯着他。
接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抱住古城。
隔着单薄的T恤，古城感受到雪菜的体温和柔软的触感，顿时僵住了。
「没关系的，学长。的确，活得越久，或许会有很多与重要之人别离的场景……但与此同时，也一定会有新的相遇。我也好，我的孩子们也好，我们都不会抛下学长离开的」
「姬柊的……孩子……?」
古城满脸困惑地喃喃着，盯着紧贴着自己的雪菜。「为什么姬柊的孩子，会跟我在一起?」
「诶?因为……是我的孩子的话，不就是学长的孩子……吗……」
雪菜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下动作。
她的脸从耳尖开始，一下子红透，哪怕在夜色下也清晰可见。
「呵呵，大概是我刚才太困，说了些奇怪的话吧。学长，您是不是也该困了呢?」雪菜笑眯眯地看着古城问道。
然而那笑容中却透着冷冽的压迫感。「困?不，我今晚精神得很……」「是不是该困了呢……?」
「这，这个嘛……确实已经深夜了……」
古城感受到一股莫名强大的压力，只能机械般地点头附和。
雪菜刚刚说了些奇怪的话，但也许就是所谓的「深夜情绪」吧。或许真正困得糊里糊涂的，其实是她自己。
「等一下，姬柊。你不会又打算从阳台翻回去吧?」「是的。我没带玄关的钥匙」
「这种做法很危险吧?白天还好说，现在你都犯困了」
「诶?困的是学长才对，我完全没问题」
雪菜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按住唇边。
「……也是呢。那我在这多待一会儿，等清醒点再回去吧」「那正好。要不你干脆用我的床?」「不用。就这样，再待一会儿就好」
说着，雪菜把头靠在古城肩上，把身体的重量交给了他。之后，两人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并肩仰望夜空。
不过，古城心中那份对未来的恐惧，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无踪。
而翌日清晨，凪沙撞见在阳台上相依而眠的古城与雪菜。
结果，古城所品尝到的，将不再是模糊的未来不安，而是更为真实、彻底的「恐怖」一不过，不管怎么说，从那天开始，古城再也没有为失眠所困扰过。

后记
昨天本想赶在一天内更新完，但果然还是没能完成，抱歉……!
本来打算写个1500字左右的小短篇，结果不知不觉写到快5000字。
虽然web发表没有字数限制，但总觉得这样下去会养成坏习惯。下次一定要控制字数……!
标题读作「ひとよと とわと」。
因为平时写的总是热闹的故事，这次试着来一点安静的情节。
虽然还没完全确定，但下次打算先行公开《圣女与暴食》的短篇SS。不过创意不多，暂时还不确定能不能按计划写出来。总之，还请大家继续多多关照!

甜甜甜

挺好奇如果古城和雪菜要是在床上而不是阳台，古城会不会被凪沙......

木头人给雪菜急死了

本片最失败的是奥古罗拉了吧 彻底被当成妹妹了

感谢楼主

零菜：嘿嘿，我一定不会让两位失望呀（指穿越回去暴打亲妈）

古城这也太木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