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裹着湿冷的风灌进出租车窗，林野蜷在后座右侧，左手死死抵着上腹。胃袋像团被点燃的蜂窝煤，每颠簸一下都炸出细密的灼痛，他却咬着后槽牙把呻吟咽回去——副驾还堆着客户的合同和样品箱。
"林总，真不用送了。"客户老陈从后视镜瞥他一眼，"你这脸色白得跟墙皮似的，要不去医院？"
林野扯出个笑，指节敲了敲装合同的文件夹："陈总见外了，项目能成比什么都强。"话音刚落，胃部突然抽搐，他慌忙攥紧座椅扶手，指缝渗出薄汗。老陈没再追问，只叮嘱司机开稳些。
单元门电子锁"滴"的一声，林野几乎是扶着墙挪进电梯。镜面倒映出他泛青的眼尾和额角的冷汗，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露出锁骨处被胃酸灼破的旧疤。他扯了扯领口，按亮七楼。
玄关感应灯亮起的刹那，胃里又翻起巨浪。林野扶着鞋柜卸鞋，拖鞋"啪嗒"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直着腰往沙发挪。茶几上还摆着半瓶没喝完的威士忌——客户走前硬塞的"庆功酒"，他本想等胃舒服点再喝，此刻瓶身却刺得眼睛生疼。
"先吃药..."他喃喃着撑起身，拉开客厅最下层的抽屉。胃药盒和止痛片挤在一起，最上面那盒芥末胶囊是上个月胃痉挛时买的，铝箔板上还沾着半片没剥净的药粉。林野摸出两颗，看也没看就干咽下去，喉间立刻窜起辛辣的灼烧感，他误以为是药效发作，松了口气瘫进沙发。
五分钟后，胃部传来更剧烈的绞痛。
像有人攥着胃袋往墙上撞，林野弓着背蜷成虾米，额角的汗把衬衫浸透。他伸手去够茶几上的药盒，指尖触到铝箔板时顿住——刚才吃的...好像不是胃药？
铝箔板上印着的"芥末风味润喉糖"字样刺得他瞳孔骤缩。胃里瞬间腾起燎原的火，混着酒精的灼烧和芥末的辛辣，从食道一路烧到胃底。林野猛地坐直，胃袋重重撞在肋骨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操..."他骂着去够手机，可刚撑起身子，剧痛就像重锤砸下来。膝盖一软，整个人栽回沙发，后脑勺磕在皮质扶手上，震得胃部又是一阵翻搅。胃袋不受控地抽搐，他无意识地用手去压，可刚碰到上腹，那团痉挛的肉就像活物般弹开，疼得他倒抽冷气。
胃里突然泛起酸水，林野扑到茶几边，扶着桌沿剧烈呕吐。先是酸酒混着胆汁涌出来，接着是一股带着辛辣味的鲜血——芥末刺激下的胃黏膜，终于承受不住酒精和药物的的双重折磨，撕开了血口。
他跪坐在地毯上，喉间腥甜不断，眼前的灯光开始模糊。手指还沾着胃液，却连抬起来擦嘴角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沉下去前，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像破风箱般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
急救车的鸣笛划破夜色时，林野正蜷在担架床上，胃管引出的血袋在点滴架下坠成暗红的水滴。监护仪的蜂鸣里，护士对着病历叹气："又是酒精加乱服药，这胃穿孔得开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