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剃
阿芷攥着娘给的银簪子进了宫，刚过了三日，就被管事嬷嬷领着往净发房去。她原以为只是修剪鬓发，直到看见铜盆里亮闪闪的剃刀，才慌得要躲，却被两个小太监按住胳膊，死死钉在椅子上。
“新人入宫都要净发，少挣扎！”管事嬷嬷的声音像浸了冰，拿起剪刀先挑住阿芷头顶的发。剪刀尖刚触到发丝，“咔嚓”一声，一束乌黑的头发就落在地上。阿芷的眼泪瞬间涌出来，看着自己及腰的发被一绺绺剪断，起初还能听见剪刀咬断发丝的脆响，后来碎发堆得满了膝盖，连声音都闷了下去。剪刀划过耳后时，冰凉的金属蹭到皮肤，阿芷瑟缩了一下，换来嬷嬷的巴掌：“贱婢还敢动？”
等头发被剪到寸许长，露出青青的头皮，嬷嬷才放下剪刀，捞起铜盆里的剃刀。她先在磨刀石上“霍霍”磨了几下，刀刃映出阿芷惨白的脸，又蘸了皂角水，冰凉的液体顺着额角往下淌，混着眼泪滑进衣领。剃刀贴上头皮的那一刻，阿芷死死咬住嘴唇——不是疼，是那种毛发被生生剥离的空落，像心被剜去一块。
刀刃缓缓刮过，寸发随着剃刀移动纷纷落下，露出的头皮泛着青白色，还沾着皂角水的湿冷。有几处头皮被刮得太用力，渗出血珠，皂角水一激，刺痛钻心。阿芷不敢哭出声，只任由眼泪砸在满地碎发里，把黑色发丝泡成一缕缕。半个时辰后，嬷嬷收起剃刀，拿布擦了擦她的头皮：“好好当差，三年后许你蓄发；敢犯错，先挨三十板子，再回来剃一次。”
阿芷摸着光溜溜的头皮，走出净发房时，风一吹就觉得凉。后来她在御膳房当差，洗碗时打碎了一只瓷碗，果然被拖去打了三十板子，再押回净发房。还是那把剃刀，还是那样的冰凉，只是这一次，阿芷没再哭——她知道，在这深宫里，头发和尊严一样，都是要靠小心翼翼才能留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