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说话”，只喜欢微笑。在千手观音里，她站在第五名的位置上，只有当变队型的那一瞬间，才能看得到她的脸。

　　一整天的采访都是在纸上进行，这厢写问题，那厢作答，就像开卷考试一样。

　　曹菂飞速地写下了她的经历：和邰丽华一样，她在两岁时因注射药物导致两耳失聪。长大后，父母坚持送她到普通学校和健全小孩一起念书，于是她渐渐学会了读唇语。6岁前的曹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聋哑人，邻居们每天只会看到一个喜欢用肢体语言说话的小女孩，在大人面前跳着自己发明着一些动作，得到赞美的掌声。长大后小女孩才知道，那些动作叫做“舞蹈”。

　　可是，就在妈妈送她进舞蹈学校的第一天，她却哭了。她发现自己跟不上节拍，看不懂老师在说着些什么，其他的小孩对她指指点点，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很难想像，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跟着健全的孩子一起学跳舞，这一练就是六年。她的窍门只有一个———快速反应。听不到音乐，就紧紧盯住别的孩子的舞步，结果能做到分毫不差。这因为这个，在舞蹈学院的几年时间里，她从来没有敢跳过第一排。

　　直到14岁那一年，一部电视片改变了曹菂的命运。那是一个暑假的下午，她在家里闲着看电视，屏幕上正好在放一个大姐姐的专访：她也是聋哑人，听力也不好，却能够自由自在地跳舞，身姿特别优美。片子播完了，曹菂已满脸眼泪，她满脑子都使劲记住了那个名字———邰丽华。

　　“我也要去北京，我也要参加残疾人艺术团。”曹菂趴在桌子上，写下了当时的想法。

　　“后来见到邰丽华了吗？”我写道。

　　“见到了。我当时不相信邰老师就在我面前，很激动。我从来不崇拜刘德华那样的大明星，我觉得邰老师才是真正的明星。邰老师跳了两遍千手观音，让我跟着学，看我基本功怎么样。面试完了，她对我的印象还不错，只有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我有点胖。”

　　事实上，类似曹菂的情况并不在少数。在残疾人艺术团学跳舞的女孩子们，没几个不是冲着邰丽华的名气去的———美丽的身影，成功的事业，幸福的家庭，邰丽华姐姐在她们心目中已经成了榜样。最关键的是，她的完美经历给孩子们许了一个未来：只要努力，聋哑人也能变成“雀之灵”，成为受人尊敬和喜爱的艺术家。

　　来自上海的吕小燕性格开朗大方，她毫无考虑地告诉我，邰丽华是每个人的偶像，女孩子们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后来，一位工作人员透露了个细节给我：曾经有个女孩，练舞蹈的时候手语老师给她指出错误可以，但要是邰丽华亲自跟她指正，或者瞪了她一眼，她立马就哭了，因为她认为那肯定是很严重的错误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当我和曹菂用笔写满了两整页纸的对话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只见曹菂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点心，递给了我，“这、个、好、吃”，她竟然开口了———虽然明显的家乡口音，甚至有点模糊，但可以听懂每一个字。

　　在此之前，没有人告诉我曹菂可以说话。

　　有位手语老师曾经说，即使你学会了聋哑人的语言，也很难走入他们的世界。

 　后来，曹菂给我看了她的日记，讲了她的故事，让我走进了她的梦想世界。


2004年2月12日 星期日

    终于到北京了，说真的，我还是头一次出远门。

　　昨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走上火车的一刹那，我却没有哭。但我看出来我妈妈眼红红的，像快哭了似的，我爸爸都不敢送我，一直坐在家里憋了很久，怕送我会哭。

　　我希望自己能像邰丽华姐姐一样，不要说一定要超过她，这样你会被别人嫉妒。不过以后自己要靠自己，有什么事却要自己解决！因为这里不像南阳了，要搞清楚，这里是北京，是很大的地方！


2004年2月17日 星期五 

  　这一天都是在排练，没别的，因为这几天她们很忙的，到22号要出国演出，而我呢？还不知道。而且我是新来的，焦急什么呀！就像今天妈妈给我说的（发信息）“顺其自然”，以后机会多得是，我要努力，就算不跳“雀之舞”，我照样还能像邰丽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