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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三班的班长小秋将最后一把扫帚放回了收纳柜后,满意劳动成果似地拍了拍手掌的灰。她背上书包准备离开,却看到一个身影从门口掠过。
“——青兰?”小秋连忙追出去,“怎么晚上8点才来学校?懒觉也不是这样睡的呀……”
然而青兰丝毫没有答话的打算,而是径直跑到走廊尽头,然后转弯跑上去往二楼的阶梯。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每多察看一间教室,心中的绝望便生长一寸。从铃兰消失在家中起,已然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即便疲劳模糊了视线,青兰也不敢把脚步放慢一些。
然而在学校里搜寻了一整夜,依然没能找到铃兰的踪影。青兰懊丧地揣了一脚天台的护栏,天空的彼端却与他心情成反比地泛起了光亮。贸然来访的光亮让青兰干涩的眼睛感到些微刺痛,目光却在那份寂静的美的控制下动弹不得。
光潮沉稳地将黑暗整齐推开,光影交界的直线蔓延到视线可以触及的全部领域,不断地把世界分割成新的比例的两份。每一寸地表经历暗与明的更替。不容置疑的一致,从这个地平线到下一个地平线。
击穿了亘古的,是这颗星球上唯一一个风雨无阻的神圣仪式。蕴藏的是对浩瀚宇宙的绝对敬畏。服从于不同的信仰,目睹同一场日出,众生平等地看见不同夜晚里曾经属于大地的梦。而有些人,则因失眠有幸成为了一切安眠的守护人。
“日出是这星球表面的第一个观众呢。无论多么孤独,都一直默默守候着这颗水蓝色的行星。”
身后响起的,是在熟悉不过的一个声音。青兰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眠?”
对面的人回以微笑。
“眠,为什么……”
为什么直到此刻才现身。为什么对那个因你的离开而失落的铃兰置之不顾。为什么长久以来欺骗了我们。为什么事到如今,却又要回来。
心中过多的疑惑,造成了言语的丧失。
“青兰。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需要借一个身体。”
“好啊。”
结果却是轻易的顺从了。是害怕他又会在下一个瞬间就此消失。所以,不在乎自己再不让他人附身的承诺。更不会在乎附身造成的剧烈疼痛。
“青兰。你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吗?”
青兰听到自己的嘴巴这样说道。
“哎?笔袋里有剪刀……”
心里有了丝不好的预感,却还是任由眠从书包里找出了剪刀。
“哪,青兰……”
“嗯?”
“那个杀死了我的人,是你不是吗?”
终于意识到不祥预感的出处。挂在那张脸上的,根本不是眠的笑容。
瞬间里青兰搞不清身体剧烈疼痛的来源。彻夜未眠的疲倦令他无法作出清晰的判断。或许是受伤的疼痛。又或许是久违了的他人灵魂离开身体时造成的疼痛。青兰低下头,找到疼痛的来源。
那把金属的剪刀,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
“唔……”
失去了体力的青兰,向前跪倒在地上。
“你……不是眠——”
“啊。终于察觉了吗。” 愈发模糊的视野里,那个人的冷笑却格外轮廓分明,“我是薄羽的分身。”
“薄羽?为什么……”
“我对你们没有什么仇恨,却也不见得喜欢你们。我不喜欢任何人。所以,既然有人拜托我清理掉你们,我就照办。”
“‘你们’ ?……你这家伙!对铃兰做了什么!?”
青兰挣扎着站起身,却又轻易地被薄羽击倒在地。
“劝你还是乖乖在这儿休息吧。”
嘲讽的笑声,与身形一起消失在了空气里。倒在地上的青兰一次次的尝试站起,却不断地遭受了失败。
“可恶……不去铃兰那里不行……”巨大的不甘,令青兰的说话声颤抖起来,“拜托……有谁能够来帮助我……”
有谁能来帮助我拯救那份只存在于过往的笑颜。
春天像和风,夏天像荷叶,秋天像红枫,冬天像飘雪。永远最好看的那一种的,笑颜。
“我想我应该帮得上忙吧。”
青兰讶异地抬起头。
“嘿嘿。我可不像那个冒牌哥哥哦。我是货真价实的虹哦。我知道铃兰在哪里,让我带你去吧。”
微笑着这么说的虹,炫耀似的晃了晃背后天使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