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清凉江
                  （组诗）
                                       
                     母亲河
傍着小河长大是一种幸福     除了
粗布衫母亲的奶水     清江
是那个不太富裕的年代
贫瘠餐桌上的一道丰腴的饭菜
和不可言传的别样温情
沿河坝拾风化的螺壳     拾
童真无邪的心情     拾那些土花无名无姓
河坝上刮来鱼腥的风
小草幼稚地生长着     我爱那些
在裆间滑来滑去的鱼
爱河滨上那些泥鳅们狡猾的家园
漫无边际的芦苇荡啊     当芦笛吹响
遥远的天空     我看见亲人在六月的艳阳下
大口吃鱼
他们满嘴鱼刺的口腔
是我至今无法愈合的创伤
渔网被鱼衔走     船朽烂在河床上
我的亲人不再以打渔为生
清江是一条悸动的美丽
真切得像母亲年轻时生动的发辫
牧羊女子站在河坝上挥舞长鞭     放牧白云
当夕阳西下     记得
带母亲回家
                   爱河
村北的清江一直向东流淌
多年以前我泡在里面     直到
长满髭须     我青春的气息
永久弥漫在水草丰美的地方
我的爱人     曾经在下游掬起逝水
由此做了我十六年前的美丽新娘
准确地说     我的爱情只有十里那么长
感谢我的父辈兄辈      在根治海河的时代
用生锈的铁锹     木轮的土车
用泪水和汗水成就了这条人工之河
灌溉两岸古老的农作物     和我
年少轻狂朦胧羞涩的想往
长大的村小去了远方流浪
当年那几个流着清涕的姑娘
至今仍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但我的爱人     在清江那岸
为我生育     吃着那水
吃着幸福和抱怨
她微胖的身影     让我想起河里怀孕的鱼
村北的清江一直向东流淌
再不回头
               坐在清江岸上看风景
坐在河坝上
把河坝坐得很长
村庄卧在双脚所指的方向
深藏在茂密的杨树丛中
红砖瓦房的屋脊从树梢升起来
谁家墙头上琉璃瓦的闪光刺入眼中
许多事物都已改变     或
正在改变     比如村人层出不穷的名字
街头巷陌的走向
不变的是那桥那水那池塘     和
村头村尾野花野草的模样
未谙世事的姑娘涂红嘴唇是一道风景
沿街枯坐皱纹荡漾的老人是一道风景
而此时我屁股下野菜喊疼的声音同样是一道风景
可是     忽然想起
我那未曾谋面饥馑夭折的兄长怎么说
回头看     清江湛湛     碧水汤汤
许多年前     几个年轻族人渡河贩菜
沉入江底     从此秤砣都不曾浮起
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归宿
坐在清江岸上看风景
清江之水一路狂奔
却每每转身
执意走进我苦涩的诗行
                   祭奠之地
从清江的任何一处泅渡     都能到达
那片荒园     在清江南岸     村西
我的父母用恒久的沉寂拱起一座坟丘
供我们朝拜
每当清明或其它什么相关的日子来临
我和我的兄弟姐妹     在夕阳燃烧的荒草中
站成几棵静默的松
这座通俗易懂的建筑
会让你想到很多     由眼前想到身后
想到去往天堂的路是否亮起鲜花和掌声
其实生活很简单     就是慢慢把一生过完
然后有人祭奠     也会泪流满面
清江人     总在为谁祈祷
且做清江岸上一棵树
看古往今来     流水匆匆
有人绝尘而去     有人正在路上
而有人     等待出生